3.遁空門惘惘悵情天遭故劍忙忙逃恨海(3)

3.遁空門惘惘悵情天遭故劍忙忙逃恨海(3)

不說眾人私議,且說棣華鋪設好了棕榻,便叫老媽子幫著扶起伯和。***伯和一手搭在棣華肩上,棣華用手扶住了腰,扶到棕榻上放下。伯和對著棣華囅然一笑,棣華不覺把臉一紅。

忽然又回想道:「我已經立志來此侍奉湯藥,得他一笑,正見得他心中歡喜,我何可又作羞怯之態,使他不安?大凡有病之人,只要心中舒暢,病自易好的,我能博得他舒暢,正是我的職分。」想罷,索性也對著伯和舒眉一笑,伏侍睡下。索性盤腿坐到床上,俯下身子,百般的軟語溫存。又在身邊解下那白玉雙喜牌,給伯和看道:「自從失散以後,這東西妾一日不曾敢離身。」伯和見了,不禁滴下淚來。棣華忙道:「妾與郎看,不過要郎知妾一向思念之苦,豈可因此傷心?」說著話時,煙具也送來了。棣華打老媽子先回去,單留下小丫頭伺候,便代伯和燒煙。爭奈這東西向來不曾頑過,好容易才裝上了,遞給他吃。此時伯和在槍上竟不能吸了,另用一個小竹管,插在煙槍嘴上。棣華一手捧槍,一手拿燈,方才吃得下去。11吸鴉片之苦如此。

這一天棣華就在院里伏侍,連夜飯也不曾吃。捱到半夜裡,伯和燒熱大作,囈語模糊。小丫頭在空鋪上橫躺著睡了。

棣華十分悲苦,不住口的輕輕叫:「陳郎!」伯和清醒一陣,糊塗一陣,挨過了一夜。次日早晨,本院的醫生來看過,一面診著脈,只是搖頭,開了方。棣華照昨天的樣子,哺了葯。病人此時已是連眼睛都不張的了。午間,鶴亭帶了伴漁來看,棣華此時也不迴避了。伴漁看了,也是搖頭,又取本院藥方看過道:「醫院的規矩,是沒有不開方之說,但是病人一口氣還在,總要葯的。這個方,錯是一點也不曾錯,只不過盡人事罷了。我遇了這個症,是不敢開方的了。鶴翁,我看你不如同他備點後事罷!只在這一兩個時辰內的了!彼滌濤戳耍鎏謾百輟鋇囊簧吞房詞保詞尉詰亍:淄っ幢鷳醫小0橛嫻潰骸巴澆形摶媯炱他人中#

鶴亭依,用力一掐。棣華驀地里「嘩」的一聲,哭了出來道:「陳郎!奴害得你苦也!」1顧不得伴漁在旁,三步兩步走近榻前去看。只見伯和雙頰緋紅,額黃唇白,已是有出氣,沒進氣的了。棣華哭道:「陳郎,你看看奴是誰來?」伯和微睜雙眼道:「姊姊!我負你!」說罷,那身子便慢慢的涼了,兩頰的紅也退了,竟自嗚呼哀哉了。2————————1如聞其聲。

2盪子回頭已來不及,萬古傷心。

棣華這一場哀痛,非同小可,只哭了個死去活來。鶴亭只管跌腳,伴漁卻自嘆氣,小丫頭見此形,慌了,也哭起來。院中人役知道人死了,便來七手八腳抬到殮房裡去。鶴亭便去置辦衣衾棺槨。棣華哭得淚人兒一般,親為沐浴更衣。

又向院中伏侍女病人的婦人,借了一把剪刀,把自己十個指甲,都剪了下來,又剪下了一縷青絲,裹在一起,放到伯和袖內,說道:「陳郎,你冥路有知,便早帶奴同去也!」說罷,大哭。旁邊看的人,也都代他流淚。1內中有知道的說:「這個還是未婚妻呢?」眾人益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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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亦哭矣!

閑話少提。且說當下大殮已畢,在這醫院之內,不能成禮,便送至廣肇山莊,暫時停在殮房裡面。棣華哭別了,跟隨父親回到家中。鶴亭只坐在堂屋裡出神,棣華徑自登樓去了。鶴亭出夠一回神,嘆一口氣,正要到店裡去,忽見棣華手中握著一把頭走下來,對著自己撲懷跪下,放聲大哭。鶴亭吃驚看時,只見他頭上那十萬八千根煩惱絲,已經齊根剪下,不覺驚惶失措道:「女兒!你這是做甚麼來?」棣華哭夠多時,方才說道:「女兒不孝,要求父親格外施恩,放女兒出家去!」鶴亭頓足道:「女兒!你這是何苦?我雖是生意中人,卻不是那一種混賬行子,不明道理的。你要守,難道我不許你?你何苦竟不商量,便先把頭絞了下來呢?」棣華哭道:「父親!你可憐女兒翁姑先喪,小叔尚未成家,叫我奔喪守節,也無家可奔,斷沒有在娘家守節的道理。這一條路,女兒也是出於無奈。女兒此番出去了,望父親只當女兒嫁了,在陳家守寡也是一般。女兒本打算一死以了餘生,因恐怕死了,父親更是傷心,所以女兒這個還是下策中之上策。父親疼惜女兒一場,將就再順了女兒這一次罷!」1說罷,放聲大哭。姨娘在旁邊解勸不得。鶴亭無奈,只得央人介紹到虹口報德庵住持處說了,擇了日子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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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海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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