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鄭斯武
對於邱鴻文這個人,路朝歌其實是很矛盾的,要說他不想弄死他那是假的,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被人騙就是這個邱鴻文,就因為他,路朝歌從長安城跑到了泉州城,冒著生命危險把廖泰初和石康樂兩人救了出來。
可要說恨之入骨也不至於,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當初的選擇對於當初的他自己來說,也是最有利的,畢竟路朝歌這邊的未知實在是太多,就算是最後真的能活著跑到涼州軍的地盤上,他也會像廖泰初和石康樂一樣,失去所有的權利,那個時候的邱鴻文對權利還是又渴望的,而他也在林成祖那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對這些所謂的權利,產生了動搖。
權利再大再好,你也得能活著享受權利帶來的好處才行,林成祖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搞死他了,他要是再不趕緊逃,估計自己小命就留在泉州城了,而也就是在這一次的事件當中,他也意識到了,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紅杉軍已經不是曾經的紅杉軍了。
最初的紅杉軍就是一群吃不上飯的農民揭竿而起,可現在的紅杉軍成分越來越複雜了,而且隨著勢力不斷的擴大,紅杉軍需要的人才也在不斷的變化,他這種領兵能力一般,也沒有什麼治理地方能力的老人,也就會慢慢的被邊緣化了,雖然他現在在紅杉軍的地位還是很高,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了,雖然他是禁軍大將軍,但是這禁軍他能調動的其實也並不多,而且禁軍的調動還要經過林成祖同意才可以。
所以,他在紅杉軍之中,其實已經被邊緣化了,所以這一次他才這麼果斷的放棄了紅杉軍的高官厚祿,他一門心思的就是想逃離,而逃離的過程還算是順利,至少順利的跑到了涼州軍的地盤,只不過剛剛進入西江道,就被涼州軍堵住了,這一次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團率護送著邱鴻文趕到了西江城外的涼州軍大營,鄭洞國並沒有接到任何消息,當他聽到傳令兵說邱鴻文被抓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也得了路朝歌的消息,說他算計了石康樂一把,讓他給邱鴻文寫了一封信,若是邱鴻文這段時間真的從泉州逃離,那八成會進入西江道,讓他留意一下,若是抓住了,就將人給他送到長安城去。
對於路朝歌的算計,鄭洞國多多少少是不信的,一封信就能把一個人忽悠的逃離泉州,這種事倒不是沒有人干過,但是他就是不相信。
不相信的結果就是,邱鴻文被帶到了他的面前。
急匆匆趕出軍營的鄭洞國,圍著站在那裡的邱鴻文轉了好幾圈,就是想不明白,這好好的大將軍不當了,跑出來幹什麼,還被自己人追殺了一路。
「還真是你啊!」將邱鴻文的畫像收了去了,鄭洞國開口道:「卓彬炳真的造反了?」
「那不是都在你們的預料之內嗎?」邱鴻文氣哼哼的說道:「路朝歌不是把一切都算計到了嗎?」
「可不是算,那叫做預判。」鄭洞國說道:「卓彬炳的野心太大了,大到只要有人稍稍一挑撥,他就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了,而林成祖又太蠢,小事上沒見他糊塗過,但是大事上他就沒有不糊塗的時候。」
「我已經逃出來了,他們兩個如何我也不關心了。」邱鴻文說道:「說說吧!你要怎麼對付我。」
「我才懶的對付你呢!」鄭洞國說道:「要對付你的是路朝歌,可不是我,不過話說回來了,能讓路朝歌恨這麼長時間的人,你邱鴻文是第一個。」
「那我應該感到榮幸?」邱鴻文淡淡的說道。
「你知道嗎?」鄭洞國說道:「過年的時候我回長安城,和他一起吃了幾頓飯,但凡吃飯的時候,他都會提到你,每次提到你他都是咬著后槽牙說要弄死你。」
「能想到,我若是落在他手裡,估計也沒有活著的機會了吧!」邱鴻文倒是看開了,他活不活著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倒不如讓家裡的老婆孩子能夠活下去。
「不一定啊!」鄭洞國卻給出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一定?」邱鴻文驚疑道:「什麼意思?」
「說到底這一次卓彬炳的叛亂,你從中是起到了作用的。」鄭洞國說道:「若不是石康樂給你寫的那封信,估計你也不會那麼快就失去了對禁軍的控制,你也沒那麼快就下定決心要逃出來,你不逃出來,禁軍的軍權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落到卓彬炳的手裡,所以說你還是起到了作用的。」
「這麼說,我在冥冥之中還幫了他路朝歌一把?」邱鴻文問道。
「這話該怎麼說呢?」鄭洞國想了想,道:「我也是剛剛得了消息,林成祖死了,簡華池成了弒君的兇手,而卓彬炳掌握了紅杉軍的大權。」
「路朝歌的目的是保住林成祖的性命,這才讓石康樂給你寫了一封信,他最初的意思是想讓你堅定的站在林成祖的那一邊。」鄭洞國繼續說道:「可惜他高估了林成祖了,他自己都知道小事上林成祖不糊塗,但是大事上林成祖就沒有聰明過,這一次也是一樣,若不是他剝奪了你的軍權,他可能就贏了也說不定。」
「林成祖都死了,那我不是等於沒幫到他嗎?」邱鴻文說道。
「這就是人家路朝歌和你們那些人不一樣的地方。」鄭洞國說道:「他認為這一次卓彬炳能夠成功篡位,就是因為那封信,若是他不忽悠石康樂給你寫信,估計林成祖也不會奪了你的兵權,不奪走你的兵權,他可能就贏了,所以他把責任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又如何呢?」邱鴻文問道。
「也就是說,他可能饒你一命也說不定。」鄭洞國笑了笑,說道:「在西江城裡休息兩天,然後我派人護送你去長安城,到時候你就知道他要怎麼處理你了。」
「不是應該把我羈押在軍營里嗎?」邱鴻文說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嗎?」
「現在我給你個機會。」鄭洞國笑著說:「現在你就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到了涼州軍控制的地盤,你想跑也跑不了,你真當我們涼州軍是吃乾飯的。」
鄭洞國叫來了自己的親軍校尉,這親軍校尉的長相倒是個鄭洞國又幾分相似的地方,若是路朝歌在這個地方,肯定能認出眼前這個小夥子,就是鄭洞國的弟弟鄭斯武,不過鄭洞國是嫡齣子,而鄭斯武則是庶出。
一年之前他來到了江南涼州軍中,給鄭洞國當起了親軍校尉,這個校尉可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這小子在從軍之前,曾經一個人單槍匹馬深入草原四百餘里,殺了草原騎兵六十多人,帶著六十多顆人頭回到了長安城,將這六十多顆人頭送到了李朝宗的面前。
當時的李朝宗都震驚了,因為那個時候的鄭斯武才十五歲,從長安城逃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罷了,可是一轉眼就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小夥子了。
原本按照李朝宗的安排,鄭家的孩子成年之後,就會直接進入軍中效力,畢竟未來的鄭家可是涼州的將門,將門之子不去軍中,難不成還去舞文弄墨嗎?
若是鄭家子弟都按照李朝宗的安排,那麼鄭斯武這個小夥子就會從戰兵一步一步做起,然後累計軍功慢慢往上走,可是這小子不走尋常路,他覺得當戰兵倒是不丟人,但是起步太低了,為了讓自己的起步能高一點,這小子偷偷摸摸的就進了草原深處。
若是說,他單槍匹馬深入草原殺了六十多個草原人,其實也不算什麼本事,有這樣本事的人,在涼州軍中大有人在,可是人家殺的,基本上全是百戶,那可就不一樣了,要知道草原上的一個百戶,那都是有自己的小部落的,能殺一個百戶已經很了不起,可他足足殺了六十多個。
就為了這件事,李朝宗和路朝歌哥倆足足商量了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就是為了商量看看給這小子什麼封賞比較合適,最後兩人實在是沒辦法了,就直接想了個辦法,扔給鄭洞國,讓他這個當大哥的自己操心去吧!
就這樣,鄭斯武就來到了鄭洞國的身邊,鄭洞國這邊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不可能因為他叫鄭斯武,是自己的弟弟,就隨便罷黜了某個人的官職,後來他身邊親軍校尉要告老還鄉,正好就把他安排進去了,也算不上是以權謀私吧!
而就在鄭斯武得了校尉官職之後沒多久,武院就開學了,這一下他又後悔了,想去武院學習,可是剛當了校尉就離開,沒有這個道理啊!
所以,鄭洞國就想了一個辦法,讓他多帶著自己的親衛出去,抓住紅杉軍的斥候往死里打,讓他不斷的積攢軍功,等軍功積攢到一定時候,反正他不可能給自己弟弟陞官,那就送到武院去深造,用軍功換取深造的機會。
鄭洞國為了這件事,特意給李朝宗寫了信,李朝宗也沒有多想就同意了,孩子想上進是好事,而且人家也不是說你把人給我塞進去,人家使用自己的軍功換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去武院參加考試的機會,考上了就進武院學習,考不少回去接著當他的戰兵就是了。
「這兩天你回西江城待著。」叫來了鄭斯武,鄭洞國說道:「看著點邱鴻文,兩天之後你帶著我的親衛,護送邱鴻文去長安城,到了長安城之後,你讓我的親衛回來,你就留在長安城吧!你不是想去武院學習嗎?我已經和大都督說過了,用你這段時間積攢下的軍功,換一個參加武院考試的機會,考上了你就在武院學習,考不上老老實實的回來繼續當戰兵,繼續積累軍功。」
「末將領命。」鄭斯武躬身行禮。
「去吧!」鄭洞國笑了笑說道:「回了長安城,看看斯文是不是也要去武院,若是他也要去,你們哥倆正好一起。」
「他是要去的。」鄭斯武說道:「過了年他就十六了,倒是可以去武院報名了。」
鄭洞國點了點頭,鄭家他們這一代男丁一共是八個人,嫡出的三個現在已經都做到了將軍的位置,庶出中年紀較大的鄭斯季和鄭斯禮兩人在鎮遠軍中也是頗有建樹,現在已經做到了從五品將軍的位置,在下面就是鄭斯武和鄭斯文以及十三歲的鄭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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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又閑聊了幾句后,鄭斯武帶著一隊親衛,護送著邱鴻文一家就往西江城的方向走。
「你是鄭家人?」去西江城的路上,在一旁聽了好半天哥倆閑聊的邱鴻文開口問道。
「對。」鄭斯武應道。
「庶出?」邱鴻文又問道。
「是。」鄭斯武對自己庶出的身份並不抵觸,這庶齣子雖然別人覺得不好聽,但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在鄭家嫡出庶出的待遇其實相差不大,而且鄭洞國這個當大哥的,對幾個弟弟可以說已經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了,鄭洞嗣和鄭洞源能做到營將軍,那也是自己拿命換來的。
「你是鄭家子弟了,去武院學習還需要考試嗎?」邱鴻文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鄭家子弟在涼州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鄭斯武說道:「涼州軍上下,想進武院就憑本事,有本事你就去,沒本事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校尉,是因為我大哥的身份才得到的?」
「難道不是嗎?」邱鴻文笑著說道。
「一年半以前,我一個人深入草原四百里。」鄭斯武淡淡的說道:「從草原上帶回了六十多顆草原人的人頭,才得到了校尉的官職,在涼州軍中,裙帶關係沒有用。」
「那路竟擇呢?」邱鴻文問道:「他可是已經做到了正三品將軍了,他有什麼功勞啊?」
「我一猜你就會問,不過提醒你一下,他現在是從二品將軍了。」鄭斯武笑了笑,說道:「小將軍,是我們涼州軍中最特殊的那一個,至於如何特殊,等你到了長安城你就知道了,涼州軍的將士們,從來不會覺得小將軍的將軍位是平白無故得到的,我們也沒有人去羨慕嫉妒,那都是他應得的,你們紅杉軍的人很難理解,以後有機會你慢慢理解吧!」
路竟擇這個涼州軍中最小的將軍,其實很多外人都有疑問,但是在涼州軍中從來沒有人覺得路竟擇當這個將軍有什麼不妥,主要是人家手裡的軍隊,也不是野戰軍隊,屬於是臉面,李朝宗和李存寧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