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朱樉,可真是一個大好人
被圍追堵截到角落裡,繞著大廳立柱,不斷躲避徐大將軍冷不丁斜刺過來的劍鋒,朱樉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心裡不斷的問候徐輝祖這個二五仔全家女性,看到桌上蓋著一塊紅布,掀開一看居然是唐三彩神駒擺件眼睛一亮立馬抓在手裡。
「我要手滑了。」
隨著朱樉一聲怪叫,原本跟著朱樉秦王繞柱走位的徐大將軍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一旁熱火聊得朝天,謝夫人出言打斷道:「賢婿不可,那是老爺最心愛之物。」
「不就是一件冥器嗎?」
雙手高舉著唐三彩馬和徐大將軍對峙的朱樉納悶的問道,唐三彩可是唐代的官方陪葬品
,後世也是多放在博物館,這年代正經人誰家裡擺件唐三彩啊
不過手裡的唐三彩馬背和馬蹄都是純金打造,馬鞍上鑲滿了寶石,墓主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他不懂文物但是他懂錢啊。
「把東西放下,讓老夫抽你三下今日之事就了了。」
徐大將軍抽著嘴角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勸道。
朱樉這才注意到,徐達手裡的劍是裝飾品並沒有開鋒。
「徐叔你先把劍收起來,不然我這手舉太久可是會發抖喲。」
朱樉嘿嘿笑道,就好像電視劇里被警察捉住前的綁匪。
「你先放下。」
「你先收劍。」
只見原本在用糖果逗弄徐家大丫的局外人朱元章清了清嗓道:「這是唐太宗文皇帝賜給衛國公的陪葬之物,你徐叔叔平生最崇拜的可是李衛公。」
說話歸說話但是老朱你朝我擠眉弄眼弄啥嘞?隨即片刻醒悟過來,你說你都是要當皇帝的人了還惦記手下那點三瓜兩棗幹啥?
小了格局,小了。
「徐叔叔能不能打個商量?」
「你這小王八蛋…有屁快放,今日折辱我愛女的事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那就不談咯,爹這三彩馬值好幾千兩,你可得接住咯。」
看到三彩寶馬飛向堂中央的桌案,那邊朱元璋眉開眼笑,徐達大驚顧不得追朱樉這小兔子崽子,立刻扔掉手中的寶劍,用生平最快的百米衝刺速度,在朱元璋伸出咸豬手摸到前穩穩接住了。
見徐達將寶貝捂在懷裡,老朱不但沒有收回手反而臉皮厚道:「出息,大眼你瞧瞧你小氣的樣,上次來你家都沒瞅見這好東西,咱就看看長長眼過兩天就還你。」
徐達向後退了兩步,反而正色道:「上位去年也是這樣指著常大將軍的鎏金舞馬銜杯紋壺說過。」
「我這不是饞他的酒嗎?等你嫂子哪天取消我的酒禁下次一定還他。」
老朱這人連吃帶拿一點也不見外,以後家裡的寶貝都得看好了。
徐達一回頭,朱樉這犢子早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
徐府後院的圍牆外,朱樉正扶著牆喘了半天才氣順,徐輝祖輕手輕腳的撘了梯子爬上牆頭,一見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模樣,朱樉更氣罵道:「阿祖你沒良心的王八蛋,不顧咱倆穿開檔褲的交情,我要跟你絕交。」
徐輝祖卻笑吟吟的說道:「妹夫,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我也是父命難違……」
「阿祖,我曹你…」
後面稱呼糾結了半天,一想到阿祖妹妹屬於三年起步,阿祖令堂萬一未來真成丈母娘怎麼辦?
支支吾吾半天只蹦出個
「包辦婚姻做不得數。」
阿祖冷笑一聲:「哦,是嗎?看看我給你帶了啥好東西?」
說完從牆上扔下一個粗布包裹,正好砸在朱樉頭上。
「阿祖,尼瑪…」
捂著紅腫的額頭,一看掉出來的竹簡,朱樉立刻變了臉色。
阿祖得意道:「你說什麼?」
「阿祖,你可真是我的親親大舅哥。」
朱樉興高采烈的撿起地上的《衛公兵法》,後世早已失傳了,這可不是《唐太宗李衛公問對》那種大路貨,衛國公李靖的兵法在北宋神宗年間就失傳了,作為李靖鐵粉家裡自然不可能收藏一部盜版,看到竹簡上封面的漆印「貞觀年禁中藏書擅閱者夷三族」,他不是喜歡兵法,此時此刻認一個有錢的老丈人似乎也不是那麼難接受。
哼著歌邁著四方步的他壓根就沒聽到身後大舅哥叮囑早點看完還回來。
打發走了朱扒皮一家,徐府後院徐達坐在搖椅悠哉飲茶看著遠處兒女嬉鬧。
良久長嘆道:「這小半年我賦閑在家,說的好聽是應天留守說不好聽就是一看門的,我估摸著過幾天差事應該有著落了。」
謝夫人憂心問道:「夫君,這次上位真的不會再猜忌你了嗎?」
徐達回道:「自從平了陳友諒,張士誠偏安一隅不思進取,上位變成聖上的日子指日可待,一旦天下承平自然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咱們的主公是打天下的人,自然不會容忍有人擁兵自重,常四亦然為夫亦然。」
謝夫人憤然道:「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徐達搖搖頭后回答:「婦人之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們這乘龍快婿就是上位將來對我徐家的承諾,咱們的子孫後代只要不造反都能一生榮華富貴,這是多少像為夫一介武夫究其一生也難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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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摸了摸徐達日益消瘦的臉龐心疼道:「夫君就忍後半生困在這一方小院空留一身抱負嗎?」
徐達自嘲的笑了笑后道:「後半生含飴弄孫也挺好,至少這北伐的差事,為夫是當仁不讓。」
——————
至正二十八年,平定張士誠部所佔的江南后,一統南方的朱元璋在應天登基,率群臣登紫金山巔祭天,立國大明,建元洪武。
在應天府紫禁城內正在舉辦洪武元年的第一次朝會,御台之上高坐龍椅身著五爪龍袍的朱元璋面帶微笑地望著下面井然有序跪倒的群臣,耳邊正美滋滋的接受群臣山呼萬歲的朝賀。
「噗嗤。」突然一不和諧的輕笑聲打斷了他的志得意滿。
朱元璋龍顏大怒,是哪個王八犢子敢打斷他人生高光時刻,不得下命讓侍衛拖下去凌遲才消他的心頭之恨。
只見龍椅還沒坐熱的朱元璋怒而起身咆哮道:「是哪個孽畜敢取笑咱?朕要滅他的九族。」
在他身側的太子指了指群臣最前方角落裡,小聲在他耳邊說道:「回稟父皇,是是二弟,二弟年少懵懂還父皇請息怒。」
九族消消樂失敗的朱元璋又羞又怒,準備拔出腰帶來讓朱樉體驗道什麼是切膚之愛,低頭一看自己腰間的玉帶,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沒辦法從小褲衩都打補丁窮怕了。
快步下了御階走到身穿親王蟒袍,正跪著埋頭數螞蟻的朱樉面前,旁邊跪倒的大臣都識趣的挪到另一邊,抬起大腳,不對是龍爪一個左前蹬,一個右鞭腿,把朱樉踹了個大馬趴。
指著鼻子劈頭蓋臉的罵道:「小兔崽子咱三天沒抽你又開始皮痒痒了?」
朱樉很懵逼做為一個現代人,他搞不懂才佔了半壁江山,老朱就坐在龍椅上紅光滿面跟吃了壯陽葯似得,龍椅不是一塊破銅鍍金有那麼大的魔力嗎?
「我做啥了?笑笑也不行嗎?大明律也沒有一條不準人笑啊?」
「朕問你為何發笑?」朱元璋怒道,每次但凡有朕有高興事這小王八都要跑出來作妖,得找劉夫子算算是不是跟朕八字犯沖。
「想到開心的事自然要笑啊。」朱樉理直氣壯道。
「你不說出個子丑寅卯,如果咱笑不出來,今天就扒了你這身蟒袍。」朱元璋氣極反笑道。
「你要我說那我真說啦,那你可別怪我這大喜日子故意給你難堪咯。」朱樉一臉無所謂,反正丟的都是你老朱的臉,要說咱倆沒仇,誰叫你前世在我祭文和墓志銘刻「死有餘辜」來著。
朱樉背著手來回踱步朗聲道:「父皇,兒臣一笑有道是天無二日,人無二主,那北邊大都城裡坐了一位皇帝,南邊應天城裡坐了一位皇帝,老百姓究竟是聽北邊的皇帝還是聽南邊的皇帝?
兒臣二笑這朝堂上袞袞諸公滿身朱紫大腹便便,外城滿大街乞食的百姓面黃肌瘦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兒臣三笑這江南之地家家戶戶掛著舊主張士誠畫像焚香供奉,卻沒人關心這紫禁城裡龍椅坐上了新主。」
偌大的奉天殿君臣噤聲針落可聞,只有少年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
「臣等有負君恩,罪當萬死。」作為宰相李善長跪倒稱罪。
「臣等罪當萬死。」
「臣等罪當萬死。」
朱元璋大怒道:「好好好,既然江南人士都心懷故主,傳朕的旨意將江南諸地課以重稅。」
「父皇不可。」太子朱標大驚道。
大明朝的常務副皇帝朱標也顧不得看戲,直接隔在父子兩人中間道:「新朝初立、人心思定、百廢待興,貿然加賦會使百姓家破人亡,朝廷失了人心。兒臣懇請父皇三思。」
聽到這番話,朱樉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這位大哥儀錶堂堂,從小就是科科滿分的讀書種子名師大儒讚不絕口,既有仁義之心又有股子堅韌,這樣的人要是多活幾年該多好,朱樉心想我都恨不得他是我兒子了。
朱元璋眯著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好啊好啊,咱養的崽子一個個翅膀硬了開始綁一塊反對咱了。」
下面跪著大臣一個個身子打著冷顫哆嗦,跟了朱元璋這麼久都知道這頭猛虎眯著眼要開始擇人而噬了。
只見朱元璋邁步到大殿柱子邊值守的錦衣親軍校尉旁,見皇帝盯著自己手裡的金瓜,徐輝祖嚇的面無人色,只能眼一閉抽搐兩下裝暈過去了。
「阿祖,你…」。
太沒義氣還沒罵出口,暴走的朱元璋就拎著金瓜一步步走到朱樉面前
朱樉傻了,看著手柄上沙包樣大的金瓜,這一錘下去不得往生啊,他嚇的忘了跑脫口而出
「爹你吃錯藥了?」
得罪你的是大哥,我又沒得罪你。
「呵,你還委屈上了?咱今天就要大義滅親。」
太子也顧不得儀態了,一個箭步擋在身前,那小胳膊小腿像八爪魚一樣死死抱著朱元璋對著朱樉聲嘶力竭大喊道:「二弟,快跑,往坤寧宮跑。」
朱樉邊跑邊回頭,心裡默默地想:這大哥能處,有事他真上。至於老朱要是失心瘋,喪心病狂到砸死
太子,那他這位剛上崗的王爺也是無能為力,只能含淚繼承大明朝了。
大哥你放心,他日小弟若登基一定追封你廟號。
「反了反了,來人抓住這個孽畜。」朱元璋見逆子一溜煙快跑出大殿立刻嘶吼道,他一身武藝倒不是小弱雞太子能攔住的,只是他怕傷了自己的親親好大兒。
旁邊的侍衛一擁而上將朱樉按倒在地,眼看要被五花大綁,立刻大呼:「常茂、常升當初我們可是一起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的好兄弟。」
隨知那兩兄弟嘿嘿一笑,特別是常茂猥瑣道:「二爺放心,明年忌日一定給你多燒兩個胸大的紙紮宮女。」
常升急忙補一刀:「男的也不是不可以。」
聽聽人言否?朱樉絕望的閉上眼,任由這兩兄弟把自己捆成粽子。
正以為自己混吃等死王爺生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誰敢傷我兒?」
一聲如虎嘯山林的雌虎暴喝在奉天殿如驚雷炸起。
一身粗布麻衣還圍著圍裙的馬皇后在一群宮女太監簇擁下邁入大殿,
朱樉剛掙脫繩索,就被她一把拎了起來,拎到朱元璋面前。
「這是我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肉,朱皇帝你要殺就把我們娘倆一起殺了吧。」
馬皇后一邊罵一邊揮舞著手裡的擀麵杖,
朱元璋嚇得連連後退。
「媳婦,妹子,秀英,你聽聽咱解釋。」
馬皇后一臉怒容道:「我不聽,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從小你就不待見他就算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明日我便去太廟尋一根白綾,到地下告訴列祖列宗你朱重八出息了。」
「這這這可鬧的是個什麼事?」
朱元璋臉上像掛了一塊大紅布,死命掐著大腿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馬皇后隨即問向一旁的太子,「老大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太子朱標只好一五一十的在母親耳邊述說經過,他過目不忘記性很好,將當時的情形和對話都梳理了一遍。
朱元璋在一旁點頭哈腰,幾次想拉起媳婦的手都被甩開,沒辦法了只好討好道:「媳婦站太久了對腰不好,先去那邊坐著咱們坐下聽標兒慢慢講。」
說著不顧媳婦反對,攙扶著她走向了御階上的龍椅,馬皇后余怒未消加上年紀大了體弱多病自然而然坐下,朱元璋討好的站在一旁給她按著肩膀。
除了李善長劉基徐達常遇春湯和那幫老臣見怪不怪,其他大臣呆若木雞張大嘴能塞下一個雞蛋。
良久聽清了來龍去脈,馬皇后嘆氣道:「陛下,樉兒是為了你好。」
朱元璋納悶了,這小兔崽子在大庭廣眾弄得自己新皇登基顏面盡失,想想朱樉那副嘴臉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真的想氣死自己?
看丈夫一臉狐疑,馬皇后氣道:「你還以為親生兒子會害你不成?」
說著在沒人注意的角度掐了他一把。
朱元璋疼得嘴角直抽抽,一想那是自己的親兒子,把自己氣死了也
老大繼位,他有啥好處呢?看來自己的君王專屬疑心病最近重了點。
「是是是,夫人說是便是。」
馬皇后看著滿身灰塵的朱樉心疼道:「你想想江南自古文教重地文人墨客士人不計其數,他冒著觸怒龍顏直言敢諫不就為了你這個爹以後不擔罵名嗎?」
聞言朱元璋看向朱樉的目光,原本兇狠變得有些柔和,嗯變得有些複雜。
御台旁跪倒的朱樉人都傻了,不愧是我娘,大戶人家讀過書知書達理就是不一樣。
原來我有這麼偉大的嗎?我還一直以為我是在報仇來著,重生十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我就是朱樉,前世你讓我死後留罵名,是我的錯嗎?不是,一定是陛下錯了。
太子朱標看他的眼神也挺複雜的,看了他又看了看龍椅上坐著爹娘,你小子該不會以為我是跟你搶皇位的吧?放心,我朱樉不是那種人,你我是兄弟,你活著我一定不搶,不是搶不過,是我太重感情了。
四捨五入,我朱樉可真是一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