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揮拳

宋逸一噎，理智又回籠些，怒氣依舊未消，他壓著火氣講：「不會，只是家務事，你還有事嗎？」

隨月生聽到這話，表情有些訕訕，說：「呃，沒事，沒事，就是……如果可以的話，處理家務的時候，再稍微忍一下，你的尾巴冒出來了。」

宋逸胡亂地點頭，剛聽到「沒事」二字，就已經沖向樓梯間，連背影都沒給對方留，更是沒有聽完後半句話，所以輕易將隨月生的關懷拋開，直接進入「復仇大貓」模式。

他樓梯爬得飛快，對比著腦中的地圖，不斷地向上。

獸化對軀體的提高，不只體現在肉體強度上，還包括感知與思維，他通過漫畫信息和殘存味道，輕易分析出燕唱月所在位置后，再由前者作為支持，彼此的距離不斷拉近，他們的相遇只是時間問題。

而在他去尋燕唱月時，燕唱月也在來找他的路上，不過數息之間，兩人便看到對方，本該浪漫的相遇，兩位互相期待的人，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樓梯間。

宋逸揚起頭，向上看去，隔著幾階樓梯，燕唱月垂下頭，將目光投向宋逸，他們的視線交匯，只是一剎那，從他的目光中，燕唱月便明白了如今的情況。

同一時間，宋逸確定對方的安全，在他鬆口氣的同時，注視著燕唱月的容貌，在那張臉上，沒有慌亂與錯愕，只在瞬間的愣神后。露出恍然的表情，而後是緩緩綻放的笑。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那一刻，跳動的速度放慢，但比以往都強烈，裹挾著怒火，像是要蹦出胸腔，像是討一個說法。

「你來了。」燕唱月緩緩說，聲音含著笑意，語調也依舊溫和，甚至還開始抬手，從宋逸的角度看，這是一個放慢的慢動作，燕唱月修長的手指裹在布料中，在抬起手時，一截白皙的手腕露出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種種畫面劃過頭腦，他的心跳宛如鼓點，宋逸的軀體開始行動，已經兩步跨上台階，在燕唱月展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動作時，他同樣也抬手，身體向對方靠近，隨著動作，他的手掌快速開合，將手槍隨意丟下。

兩人的軀體靠近，宋逸能嗅到燕唱月的氣息，淡淡的柑橘香在瀰漫，順著他的鼻腔，緩慢沁入身軀，燕唱月的氣味再次將他包裹，時間似乎走的更慢，但總會迎來下一秒……那是由沉悶的撞擊聲開啟，然後是更「緩慢」的沉默。

因為那一瞬，宋逸的拳頭劃過空氣，流暢的落下來，指骨撞在燕唱月的笑臉上，即使留有餘力，並未用上十足十的勁，但由於星塵的軀體，再加上獸化的影響，也不算是輕。

在擊打的力道下，燕唱月悶哼出聲，同時向旁邊踉蹌，抬手去抓扶手，乾淨的手套蹭上回身，在那白皙的皮膚上，也浮現出清晰的紅印。

宋逸望著眼前的一幕，獸化程度下意識降低，心臟卻開始狂跳，連他的怒火都短暫停滯了，一時陷入無言中。

幾秒后，他再次開口說：「我以為……你……」

我以為你會躲開。宋逸想說，但發出聲音時，乾澀的嗓音跳出舌尖，變化含糊的發音，他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沒關係，消氣了嗎？」燕唱月輕聲說著，同時緩慢抬起頭，倚靠在扶手上，向宋逸看去，露出半張正在腫起來的臉。

宋逸評價道：「你是故意的，你在試圖賣慘。」

因為這種速度和力道，他的那一拳頭，算得上漏洞百出，以燕唱月的體術水平，不用多說，光是給他特訓時候，揍他的那兩下，就足夠無傷反擊了，他即便怒氣上頭，也並未覺得能成功，偏偏是成功了。

顯然是燕唱月故意的。

宋逸吸口氣，咬著牙問：「你是什麼意思？對玩偶的補償措施？」

越可憐，越有鬼，他原本還揣測，是不是在逗嘴當中，話趕話的，燕唱月才說出較勁的內容，但對方此時的反應……像是在證實漫畫的劇情。

燕唱月一頓，像是有所預料，猜到宋逸知道些，但沒想到知道這麼多，也算是一場意外。

「抱歉。」燕唱月說著，視線掃過他，借著偏頭的動作，將目光垂下來，落在他的槍上，燕唱月原本認真的語氣，再次開口時，也顯得頗為無辜。

「我也以為你會用那個的。」

宋逸也是一愣，情緒也停滯瞬間，而後他感到些一陣莫名，下意識解釋道：「拳頭總比槍托好吧，那個抽一下更痛。」

他剛一說完，就聽到對方的笑，宋逸這才反應過來，非常不對勁！

「你在轉移話題！」宋逸又向前一步，抓住對方的衣領，將人扯向自己，憤憤不平地講：

「我們的相遇是你策劃好的，你想要一個星塵，剛好獲勝的是我，你的朋友們都知道這一點，你現在還想忽悠我，對嗎？」

燕唱月並未回答，只是順著他的力道，微微揚起頭，向著他的方向靠。

彼此的距離又一次拉近，隨著時間流逝，在那張精緻的臉容上，傷痕越發的猙獰，將人凸顯的更加可憐。

宋逸正要心軟，又想起槍的事，明明不是他的錯，燕唱月是故意的，將自己放入受害者的位置，然後以示弱的方式，從兩人的分歧中逃脫。

「你有的時候，實在是可惡啊。」宋逸低聲說著，將燕唱月的衣領鬆開，只是用手指勾住對方領帶，手上的力道稍微放鬆下來，似乎是放棄再去追問。

話題該停在這裡，或者說，他認定燕唱月的行為，正在心中判斷，要如何做出抉擇。

偏偏在這時，燕唱月扯掉自己的手套，將手掌蓋在宋逸的手上，那雙藍眼看向他，語氣更為誠懇地說：

「對不起。」

燕唱月的體溫，通過乾燥而溫暖的掌心，傳遞給宋逸，他的指尖下意識蜷縮，說不好是要抽回手，還是想握住對方的手。

「為什麼道歉？」宋逸問。

燕唱月向前一步，略微偏過頭，將完好的面頰靠近宋他，輕輕貼在宋逸的脖頸邊，等燕唱月再開口時，聲音似乎也在軀體之間，緩緩回蕩起來。

「為所有事情。」燕唱月說完后，低低笑了聲，語氣更為柔和地繼續講：「你知道嗎，燕家曾經比許家還苛刻，在它所統治的區域中，不允許星塵踏足，而為此……我們也付出了代價。」

燕唱月說到這裡，短暫的停頓了下，沒有再詳細說明，宋逸的腦海當中，也跳出了女人的身影，在海島副本中的歌聲，漫過時間的長河，像是又一次響起，將他的心情進一步平復。

這個彼此都知道的代價，足夠慘烈和深刻，本就是不必細說。

宋逸嘆了口氣，抱住燕唱月的腰，沒有打斷對方敘述的意思，燕唱月也就繼續講：

「那是一場災難，人類的災難，最初只是一個饋贈，來源於偉大的母愛，通過研究人員的手，在主人死亡時，將星塵解放出來，但在它傳播的過程中，出現了差錯……」

「人類的身體脆弱，與星塵相比，太容易死亡，有越來越的星塵心動，或是強迫，或是哄騙，讓人類配合儀式，給自己自由。」

「而當自由星塵越來越多時……」

「放縱的獸慾，不穩定的情緒，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無論哪一項，都會引起災難。」

「我想，在你出去玩時，應該也聽別人提及過，我偏袒人類，不在乎星塵，這麼講的人，並不算說錯了，在遇到你之前，的確如此，但不是因為『家教』之類的利用，只是單純的『不信任』罷了。」

「被獸性所掌控，肆意妄為的破壞與殺戮，做出什麼都不為過，星塵就是在類人的軀體內，承載著野獸的怪物——在遇到你之前，我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