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號帝安

戰爭，是發展的催化劑。

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是如此。

一場場劇烈的大戰爆發，無數個勢力打的你死我活，生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廉價。

和平時期，最少還能做一個奴隸活下去，現在，只是一件耗材。

耗材並不需要發揮什麼作用，只需要完成他們的程序，後面會發生什麼沒有人關心，人們思潮湧動，各種思想爆發，開始覺醒自我意識。

那些殿主、宗主、主宰、霸王、大帝們發現，他們下面的人越來越沒有戰鬥力，一上戰場就成了烏合之眾，一點也證明不了「權利」的威風。

了解到各種新生的思想，有人開始想辦法調動人們的積極性，讓人們願意血戰。

慢慢的，靈石、丹藥、靈寶、功法、神通等從他們手中流出，賞賜給那些表現優異的戰士。

結果十分令人滿意，賞賜確實能激發一個人的戰鬥力，還能獲得忠心，讓「權利」彰顯得更有成就感。

這彷彿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個個勢力開始了賞賜，誘惑更多人加入大戰。

有一些更是大方，連土地也賞賜給有功將士。

賞賜土地的威力，超過了許多大勢力之主的期望，被賞賜土地的人，發揮了不可思議的積極性。

每戰必爭先，每戰必儘力，這讓他們的地盤急速擴大，對比賞賜出去的那一點土地，收穫的才是大頭。

再底層的人都清楚，只有擁有土地，才算在這個世界有立足之地。

靈石、礦脈、靈泉、仙草、靈藥，所有資源都需要土地孕育，有了土地，才有生存的保障。

否則，在別人土地上，呼吸都要被收費。

周正隱於天地間，親眼看到原本無人多看一眼的土地，轉眼成為令人賣命的資源。

為此而亡的人，死的心甘情願，沒有一絲埋怨。

他的部分意識存在於那些死亡的人體內，對他們的想法感知得很清楚。

原本不重視資源，只視生與死為大事的人，現在，卻是在為資源而死。

天地沒有變，是人變了。

大量資源被佔據，資源從非必需品被迫變成必需品，人們就要為此爭奪。

這已經成為一種社會共識，沒資源的拚命想獲得資源，資源多得用不完的人，也在不停搜刮資源，只有足夠多的資源，才能帶給他們安全感。

這種變化，無聲無息，潛移默化，就連那些大勢力之主，也開始焦慮起自己擁有的地盤，自己能產出多少靈石、種出多少靈藥，和別人打起來能支撐多久...

所有人都不認為有什麼不對，似乎就是天經地義。

周正的意識落在天地間，幾乎每個生靈體內，都有周正的部分意識，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些生靈的想法。

他知道，生靈們被物化，他們開始有了價值，就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勢力之主，也有了價值。

和普通耗材唯一的差別，只是價值有高低。

但這些大勢力之主們沒有一點感覺，反而以此為榮。

「寡人坐擁萬修之國，一次衝鋒，就能滅掉你們小國。」

「本王國家盛產極品天晶石，是煉器不可多得的材料，爾等蠻夷，山高路遠，資源貧乏，豈能與我平起平坐。」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各勢力之中，由上到下，這股風刮遍全天下。

淳樸的人們第一次出現「虛榮」情緒，「攀比心」逐漸盛行，你家有的，我就要有，你家沒有的，我還要有。

隨之而來的，貪婪、羨慕、嫉妒、恨，然後搶奪、報復、仇殺，再之後，出現了正義，公平、榮譽、審判、規矩...

世界發展越來越快，積累的矛盾也越來越深，各種新理念的出現，不斷衝擊著原本單純的人們。

周正看著天地的變化，彷彿看到純白的天地已經被染成雜色，五顏六色的顏料胡亂塗抹，讓整個世界烏煙瘴氣。

然後，他就在一片野生蟠桃園內，看到了三個人。

「今有路神、平神、歡神，雖為異姓，既結為兄弟，當同心協力，救困扶危...」

三個年輕人跪於一棵蟠桃樹下，祭祀天地。

路神實力最強，為大哥；平神胸有溝壑，腹有良謀，為二哥；安神最弱，為三弟。

既已結義，防備便少了，三人交流越發坦誠，時不時對現有時局發表看法，吐槽一些勢力的奇葩規矩。

說到憤慨處，三人無不捶胸頓足，恨不能撥亂反正，一展自己心中抱負。

聊著聊著，到了激烈處，又是一番出謀劃策，紙上推演，三人各為一方勢力之主，在沙盤上你來我往，爭得面紅耳赤。

往往推衍完畢，路神都會感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大丈夫，當如是也。」

平神和歡神都連連點頭，只有體驗到那種感覺，才知道那種感覺的迷人。

哪怕只是虛擬的兵推，也讓他們嚮往無比。

周正將視線注視過來，看著這三個叫路神、平神、安神的三人，心中奇異。

「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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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熟悉的人，他有些茫然。

之前他猜測，這是李歡突破真我境的經歷，可現在，連路平安也牽連進來，他有些看不懂這到底算什麼。

迷茫之下，他關注路神、平神、安神三人的精力就多了一些。

比武參軍、先登為將，分封為侯，三人的經歷十分傳奇，憑著強大的修為，在一個中級勢力中嶄露頭角。

隨後事變，三人奪得大權，執掌一方勢力。

就像開掛一樣，三人的修為不僅沒有因為管理事務降低，反而修行得越發快速。

驅虎吞狼、遠交近攻、二桃滅三國，短短几年間，三人就成了一方大勢力之主。

由於出身底層，他們對底層更了解、更寬容，這引來許多鬱郁不得志的人才來投，軍中底層佔九成九以上，參軍就包吃包住，立功就有土地。

功勞越大，土地越大，三人的國家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慢慢把周圍勢力碾死。

地盤越來越廣，權利越來越大，人也在慢慢變化。

安神在一次領兵回朝的途中，聽到了噩耗。

北天門事變發生了，他二哥平神帶人幹掉了路神。

北天門是拱衛天都的北城門，天都則是三人一起決策的地方。

聞此噩耗，他心神不穩，拋下大軍返回去指質問平神。

平神殺了路神，似乎愧於見安神，選擇避而不見。

安神強闖平神大殿，和平神爭執。

那晚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是後來民間多了一些小道消息，說什麼「靈光劍影」，沒人敢明說也沒人敢追究。

安神就此上位，成為這個國度唯一掌控者。

周正倒是從頭到尾一直在觀看，但他隱於世界，從不干涉，也不會多說。

安神執掌之後，性情越發冷酷，動則發起滅國大戰。

三十萬年後，整片大地被安神統一，連海外和偏僻之地都宣布依附，安神拔劍四顧，竟再無一敵手。

他重開祭祀，宣告天地，自號帝安。

於祭天台上，他境界達到金仙，俯視天下，心中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周正暗中觀察，倒是能聽到些許心聲。

「這權利，爬到多高才算高呢？」

帝安想起了蟠桃園三結義，想起了北天門事變，想起了靈光劍影。

「曾經追求的東西，現在唾手可得，我卻沒有一絲興奮，反而空落落的。」

「錦繡江山、絕世美人、滔天抱負，都不能引起我的興趣，我最懷念的，反而是曾經一起指點江山的日子，那才是最真實的我。」

他思緒跳動，回想起無數年前，強行衝進平神殿質問的那個晚上。

當時，兩人於桌子兩側對坐，大殿中靈光通明。

平神平靜的聽完了所有質問，隨後抽出一份詔令，寫下傳位大詔，然後拔出長劍，劍柄朝向安神，輕輕置於桌上。

「你說我利欲熏心，不講兄弟情義。」

「現在，劍在你手上，殺了我，這個國家，錦繡江山、海量資源、絕代嬌女、萬億兵民，一切的一切，所有支配權，都是你的。」

「你，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