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上青原
林間小道之中忽然奔出一駕馬車,駕車的是十歲的金琨。他一臉焦急之情,汗珠如豆,不住往身後車廂叫道:「撐住!一定要撐住!」
馬車極速奔至山腳一排石階之下,捲起一片塵土。
金琨一身皂衣,眉宇間一股英氣,見身後車廂毫無動靜,更增焦灼之情。
拉車的馬兒顯是奔得許久了,在石階旁甫一停下便口吐白沫,倒斃於路旁,馬車也跟著傾翻下來,又再激起許多煙塵。
金琨急跳下車,鑽進車廂,從車廂內拖出一人來。
這人滿臉傷疤,看不清面貌,但面色蠟黃,雙目緊閉,直挺挺地躺著,似是一具死屍。
金琨對那人伏身道:「你可還好?」神色間驚慮皆具。
過得半晌,那「死屍」忽地咯出一口血,才有氣無力道:「快……快帶我上……上山……」
說完便昏死過去,再也未能開口。
金琨大駭之下,拚命搖那「死屍」,但這「死屍」卻毫無反應,以致金琨緊張到雙手巨顫,不知所措。
他怔忡了一忽兒,再深吸幾口氣,堅毅道:「好!」
金琨說完便往山上奔去,直奔過了百來階石階后,忽而又停住腳步。
他往四周瞧了瞧,卻見這座地處江西廬陵的青原山上古木參天,一片鬱郁蒼蒼。
一排石階從山腳徑直而上,直至山腹,一座宅邸不高不矮地建在石階的盡頭。
石階兩邊儘是七八丈高的樹林,幾乎看不清林子里的情形,卻隱隱能聽見似有一兩隻野獸在林中低吼。
他唯恐有野獸傷了那「死屍」,便又折回到馬車前,不願再隻身上山尋人通報。
他拿出一柄匕首,把車廂拆了下來,再切出一塊一人大小的木板,將那「死屍」放置木板上用繩索縛好。
繩索的另一頭又套在自己肩上,便這樣拖拉著木板一階一階地慢慢爬上山。
這法子雖笨,但也只有如此才可保得「死屍」免受野獸侵擾。
這一路爬爬停停,若非金琨自小習得些許武藝,也絕無可能將這大人拉上山。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二人離那座宅邸正門僅有七八十級石階,而金琨卻倒在石階上,一身衣裳被汗水浸透。
他說什麼都沒了絲毫力氣,只望著宅邸下的門匾,呼呼大口喘著氣。
細瞧那宅邸,前樹有一桿三丈高的旗杆,其上掛有一面紫旗,旗中綉上「霽雲」兩個白字,紫旗隨風飄展,不顯得張揚,但也不顯得落寞。
宅邸門上掛有一張大門匾,上書「青原派」三個金字,匾上油漆斑駁,顯是在此處年深日久,照在其上的陽光斑斑點點,一副破觚斫雕的模樣。
喘息好一會兒后,他才對著正門喊道:「勞駕……有沒有人……」
等待半晌,並無回應,他又喊:「勞駕……晚生求見!」又過半盞茶時間,門內仍無人應答。
金琨低頭思慮一忽兒,從腰中抽出一柄帶衣鏢來,又等了一會兒,待手上有了些許氣力時,便舉起帶衣鏢向門內擲去。
「嗖」地一聲,帶衣鏢劃過半空,但這鏢一出手便知氣力小了,竟沒能越過正門擲進院內,而是不偏不倚地扎進了門匾的正中。
金琨失望之極,索性躺下身子,只待氣力恢復后再做打算。
這次過了不到半盞茶時間,門內有人喊了一句:「什麼人?」
金琨還道總算是有人應了,欲要高聲回應,門后竟傳出呼喝咒罵的打鬥之聲。
金琨側耳細聽,似乎有二三十人在門內互斗,他吃驚道:「怎會有人在青原派內互斗?是有外人侵入還是門人內鬥?」
不多久,打鬥之聲越來越近,爾後門內又傳來幾聲慘叫,顯是已有人受了傷。
接著打鬥之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嘭」地一聲,大門被撞開,從裡面躍出兩個蒙面人來。
只聽門內一人喊道:「董師兄,宗師兄,別讓那兩個賊人跑了!」
門內又有兩人應了一聲,追出門來。
后出來這二人身著墨綠色勁裝,金琨一看便知這是青原派的服色。
這姓董的和姓宗的均是二十歲上下,他們速度極快,瞬間追上了前面兩個蒙面人,四人立時纏鬥起來。
兩個蒙面人均拿著一柄長劍,而這姓董的和姓宗的確是使一雙肉掌與之周旋。
蒙面者劍法凌厲,一招招刺向青原派二人要穴,而青原派二人身法不及那劍法快,使得這二人不住左閃右躲,連連退步。
待退得二三十步時,其中一蒙面人笑道:「你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想點狼煙呼救?呵呵,點煙的小子已被我一劍刺死,接下來便是你們!」
另一蒙面人也道:「要不是你們門人眾多,我們也不至敵不過。要論單打獨鬥,你們青原派可就不是對手了。」
那姓宗的暗叫不妙:「狼煙未能點起,我倆總該想個法子解決了眼前之人,再去點那狼煙!」
他啐了一口,喝道:「我青原派還輪不到爾等賊人編排,董師兄,『有來有往』!」
那姓董的道:「這可管用?」姓宗的道:「試試便知。」
姓董的一點頭,使出青原派陽明掌的「有來有往」,此招是個虛招,看似要攻左側,實則右側籠罩在掌風之下,看似攻下盤,實則上盤又是呼呼風起。
這一來二往,敵人便摸不著方向,待拆得十幾招后,蒙面人攻勢漸緩,暗暗納罕。
金琨正瞧得有趣,又聽得有人在門內喊道:「單遠,門外還有一人,你去對付,快!」
那單遠應到:「交給我了!」
說完便疾奔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金琨,對著他喊道:「賊子莫要躲在一旁伺機偷襲!」。
金琨一驚,放下木板的繩索,大叫:「不對不對,弄錯人了,我不是……」
單遠極速奔來,看上去只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他一掌「呼」地一聲擊下,力道甚為迅猛。
金琨就地一滾躲過,暗道:「我竟能動彈?還好,歇息了一陣,總算有了點兒氣力。」
單遠往地上一看,「咦」了一聲,只見一具「死屍」也似的人躺在木板上,不知是生是死,咬牙叫道:「居然還有人!」說完又來疾追金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