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九(2)
終於在上大學的某一天的一個下雨天,姝婷說,當時她忘了帶傘,在雨中漫步,忽見男孩騎著車飛過來,將他的雨衣披在她身上,姝婷看男孩只穿著一件單衣,幾縷濕濕的頭清澈地盪在眉尖。***姝婷說,她又聞到了當年的體香。姝婷說,自從和我認識以後,她就喜歡唱那《誰哭了》:「能為你淋著雨/只淋著雨/就哭了/誰能為你讓這天氣都感動/誰知道這一場/雨/是天為誰哭了/誰為誰哭了/模糊我的視線/混淆我的/雨/是天為誰哭了/誰為誰哭了/現在的雨/或許都只是我的……」
「我的心真的很亂,真的好辛苦,你知道,你給我的愛是我一輩子都無法給你的,我很有壓力。」姝婷說。她給我講個一個很完美的故事,很動聽,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姝婷長進了,會講故事了。
我突然隨口問她:「你愛沒愛過我?」
她回答我:「愛過。」
我沒有哭,臉上全是淚。
這時候,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我眼裡的液體這樣突然地流淌了下來,她也就跟著我哭,我聽見了她的哭聲心裡更是難過了百倍。從認識她到現在,我就見她哭過一次,那是前一次,我要從成都回西安了,她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就站在宿舍樓下一個人抹眼淚,我衝過去抱著她,一抱就再也分不開了。這個時候,在我腦海里浮現出了很多畫面,我抱著魚缸站在她宿舍樓的樓下看著她窗戶的樣子,以及兩條我送她的豆豆魚。
我問她:「豆豆魚死了,你把它埋在河邊了嗎?」
我知道她沒有,真的沒有。
她對著話筒哭的聲音真的很傷人。
我們兩個就這樣抱著電話哭的跟個小孩似的,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恍惚間,我真的看到了許多以前的事。
我在追她的時候就跟個小壞蛋一樣,整晚在她宿舍樓下裝作電線杆,還煙霧繚繞的,見了她就像一隻失去方向的小綿羊,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成都的一個隧道裡面,她靠著我,我看見她長長的睫毛,聞著熟悉的味道,吻了她,在黑黑的高快列車上,我卻依然記得她那時明亮的眼睛在看著我,透著溫柔。
當她真的再想喊我一聲「親愛的」的時候,卡打完了,電話斷了。我拿起了手機,卻不再有勇氣按下她的號碼。
手機上顯示著:2008年4月1日,10:32。
愚人節,一個完美的玩笑,而姝婷始終都是贏家。
我不忍心看你在繁華盡逝后
凋謝、枯萎。
卻讓我痛苦地把你埋葬。
所以我想狠心將你摘下,
於是將你短暫的歲月,
連同剎那的芳華,
據為己有。
於是將你明媚的笑容,
連同孤單的愛,
深深封藏。
這或許,
是我自靈魂深處的渴望,
或許
也是我一個永恆的自私的幻想。
我流下
最後的兩顆冰冷的淚水
一顆化為頑石
一顆化成悲傷
……
那以後的好幾天里,我很想求她回到我的身邊,我甚至很不像男人一樣哭著度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我怕別人看見我哭,就躲在八樓的天台上或者是在網吧里最黑暗的角落裡慢慢抹這鹹鹹的液體。隨便聽到一歌就能讓這眼淚敞開地流,我像是對愛這東西上了癮一樣,只有不停地吸才能呼吸,才能生活。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能擺脫安定片對我的誘惑,我需要它,讓我不醒人世。
我決定了五一的昆明之行,僅僅是想逃避點什麼,可是我知道我是錯了,因為地方可以從你視線里永遠消失,但是回憶不能,當然回憶里的人更是不能。
我一下火車,還是打著摩的到家門后,老爸不在,這回是老媽早早地就站在門口接我了。老媽見到我就擁抱了我一下,我並沒有掙扎的意思,我真的很想在她的懷裡多呆一會兒,那怕就是一會兒也好。我知道媽明白我的事,所以她史無前例地放我在外面當了七天的野馬。安慰的話,已經可以裝整整一車皮了,僅僅有一句話讓我想了很久,又試圖做了很久,林莎莎說:忘記一段感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另一段感。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至少現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