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最讓我嫉妒的，是爸爸對你的誇讚。」蘇凌心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言下之意，又或者是有意避開他的話，從他臉上收回視線，冷淡的看著電視，「好像你才是他最驕傲的存在，每一次每一次……難得在一起的時間，都會聽到有關你的故事，你做了什麼讓人欣慰的事，你怎麼化解了一場危機，你怎麼成長成熟……為什麼我要聽這些事情？為什麼要在難得的團聚時，插了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為什麼你每天都在成長，而我卻面臨著青春叛逆時期，像個躁動的少女，只會給家人添麻煩？」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認為。」顧少軒看著她的側面，小時候粉嘟嘟的臉頰如今消瘦了幾分，可依舊帶著嫩色的光澤，挺秀的鼻樑像是昭示著一種不屈，墨玉般的眸子，掩映著電視里的反光，彷彿是另一個充滿著光影的世界，「他只想讓我快點變強，強到可以接手他的事業，這樣，他就不用再花大把的時間在其他事情上，可以每天陪著你們享受天倫之樂。」

蘇凌心抱著膝蓋，下巴搭在上面，不再說話。

她知道蘇睿是天下最好的父親，無論他做過什麼，都是她最親愛的爸爸，這種話，前不久，她還對莫景然說過……

可是……可是心裡還是會難過遺憾。

因為父親短暫的一生里，陪伴最多的人，不是她和媽媽……

「你羨慕我每天和他在一起，但你不知道我每天所經受的痛苦。」顧少軒從不會在蘇凌心面前提到自己的過去，尤其是和蘇睿有關的過去，「如果不能漂亮的完成任務，我或許就在閻王殿那裡報到了。」

讓蘇睿不滿，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顧少軒的『老師』們，會讓他每天只睡兩個小時，增加各種訓練難度，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下一個任務會更危險，顧少軒若是不夠小心，會真的死掉。

不是演習，全部是實戰，甚至比那更殘忍。

就像是押送貨物遇到海盜，他遇到的情況就是——整條船的人都會被滅掉，無一倖免。

能在血雨腥風裡活下來的人，生命已經被腐蝕的千瘡百孔，若再不堅強，那隻能死亡。

「而你媽媽的死亡，是個意外，更是我做過最失敗的任務。」顧少軒輕輕晃著高腳杯，他最近的氣色並未恢復到最好，臉色微帶蒼白，這讓他看上去像正在播放的動畫片里的吸血鬼王子。

蘇凌心抱著膝蓋的胳膊微微繃緊。

雖然過去對她而言，已沒有任何意義，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執念，想要知道一切真相，追求真實的本質，可若是顧少軒一定要說，她也不介意聽。

只是會勾起一些令人不快樂的回憶。

「老爺子在商場縱橫十多年，即便做事周全，也難免會惹到小人。」顧少軒說的很謙虛了，蘇睿當時有多風光，背後就有多少暗箭瞄著他的後腦勺，更何況他做的不是什麼正道生意，「在你母親去世前一夜，我被從南非緊急召喚回來，隨即領了一個任務——調查一封恐嚇信。」

「什麼恐嚇信？」蘇凌心終於開口問道。

爸爸的日記中，並沒有寫過這件事，但是他悔恨過一次失誤的判斷，聯繫前後時間，應該就是指這件事。

「關於襲擊帝天大廈的恐嚇，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的某一天，將會有一百公斤的NK9炸彈夷平整棟帝天。」那份信的內容顧少軒記得非常清楚，甚至連炸彈的類型也沒有忘記，因為那正是他剛剛做完的一筆軍火交易的主材——那時候威力最大的炸彈，一公斤的NK9足以毀掉一棟十二層高的公寓樓，一百公斤的NK9已足夠夷平一個小國家或者島嶼。

「老爺子對這件事十分重視，他並不想終止正常的工作，鬧得人心惶惶，所以派我去查這份信的底細，可沒想到，這封信只不過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顧少軒頓了頓，將高腳杯里如鮮血一樣的液體飲盡，那一夜之間，流言也席捲了整個帝天，有人故意放出風來，甚至連媒體都知道了，這讓蘇睿的壓力陡然變大，不得不留在帝天維穩闢謠。

而所有在外的重要人員，也為了用行動來表明自己在外並非是為了躲避這場災難，全部回到帝天，暫停了所有對外工作，來堵住媒體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