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祖母,請你去死吧
唯一不同的,是分家書的最後還未蓋上她的私印。
這個分家書是從上次蘇錦棠想要殺了虞疏晚的時候她就已經寫下了。
可虞老夫人一直沒有落下這個印章,是因為私心裏面還是希望虞疏晚能夠往後過得輕鬆一些。
可如今看來,若是讓疏晚繼續被蘇錦棠他們牽連才會更辛苦一些。
她拿出私印,怔怔地看了文書半晌,眼神這才變得堅定起來,沾染印泥直接落款在尾處。
她又一次摁下手印寫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上面干透了,她這才將文書小心翼翼再次收起來。
這是她打算在虞疏晚及笄時候送給她的禮物。
算來算去,虞疏晚的生辰也就是兩個月後。
那個時候自己大抵也已經回去了。
虞老夫人做妥當了一切,正準備上床上小憩片刻,卻瞧見一隻漂亮的鳥兒落在了她的窗框上。
這個季節的鳥兒已經不多。
這樣漂亮的鳥兒自然是引起了虞老夫人的主意。
她起身走去,那鳥兒不僅不怕,反倒是主動飛向了她。
虞老夫人正驚訝,就瞧見鳥兒纖細的腳腕上拴著一隻小環,上面似乎是有個字條。
她一愣,隨即不受控制一般將字條取了下來。
看清楚上面的內容,虞老夫人反倒是宛如遭遇雷擊:
見信如面,從前所為絕非本意,疏晚親事後山楓林面詳談,切勿訴於旁人!
這樣的內容,即便沒有署名,虞老夫人也清楚是誰寫的。
她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怪不得疏晚會想方設法的將她給藏起來,原來就算是在這樣隱蔽的地方,她也依舊會被虞歸晚找到!
虞老夫人本不打算理會,可看著那句「疏晚親事」,她終究是動搖了。
將字條隨意的夾在一本書中,虞老夫人便就重新穿上了披風,打開了門預備赴約。
門口的離戈聽見動靜轉過頭,有些疑惑開口,
「老夫人不是方才進去說要睡會兒?」
「方才看了一眼書,剛巧讀到了『丹楓萬葉碧雲邊,黃花千點幽岩下』,想起來後山好似有楓林。」
虞老夫人面上鎮定,
「所以想去走走。」
離戈對詩詞並不通,聞言也只是點點頭,
「我陪您去。」
虞老夫人想起紙條的內容,正要拒絕,轉念一想又答應了下來。
等到快到楓林的時候,虞老夫人看住機會,故意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輕輕地吸了口冷氣,
「怕是扭傷了腳。
有勞大人幫忙去將知秋和春嬋叫來,我在此候著可好。」
「不好。」
離戈蹲下身子,
「我背您。」
虞老夫人沒想到他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怔了怔哭笑不得,
「還是不了,請大人幫忙走一趟吧。」
「整個院子都是我們的人,老夫人也不必擔心閑話。」
虞老夫人卻依舊堅持。
離戈無法,只能夠再三的囑咐不要走動,這才離開。
見離戈已經走遠了,虞老夫人這才立刻動身往楓林走去。
一川楓葉映霜紅,似乎是不甘在寒風中凋零,燃燒成生命的顏色做無聲地反抗。
樹葉沙沙,虞老夫人卻無心賞風景,只是警惕的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走到一片的空地前,虞老夫人冷聲道:
「既然以疏晚的親事要挾我來,想來你想說話的話已經想好了。」
一陣窸窸窣窣,一道纖細的身影從一顆楓樹后緩緩走出。
她的裙子火紅如燒雲,連著容貌都艷麗了幾分。
她唇角微微勾起,
「祖母,我就知道,只要我說虞疏晚,你就一定會赴約的。」
虞老夫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臉,
「竟然是真的……
你的臉……好了!」
「是啊,當初拜你所賜,我被虞疏晚給毀了的臉和腿,如今已經好了。」
虞歸晚的眼中迸發出一抹恨意。
她冷笑道:
「沒想到嗎?」
虞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跟鄭成澤有了關係,能夠讓鄭成澤去求娶疏晚?」
「我的本事大著呢,只不過祖母一直不喜歡我,自然也就不知道。」
虞歸晚慢慢地踱步,
「其實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呢?
不管我怎麼做,祖母的眼中只剩下血緣了?」
「我為何不喜歡你,難道你心中不清楚?」
虞老夫人冷冷的看著她,
「你從小就頗會耍心機,我可不敢養一個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
疏晚對外人如何我不管,可面對我,她只用真心。
我不對她好,難不成對你好?」
「哦,原來是原主做的破事兒啊。」
虞歸晚眨了眨眼,
「祖母,告訴你個秘密如何?
其實,我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不疼愛我也算是設定,我不怪你。
可是我今日來呢,也是想給咱們彼此一個機會。
我會的、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的多。
虞疏晚那麼信任你,你幫我盯著她,我就幫你。
侯府榮光啦,銀子啦……
我還能再幫你掙一個誥命,你覺得如何?」
「你這麼能耐,怎麼還老被疏晚給踩在腳下呢?」
虞老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眼中帶著輕蔑,
「你有這樣多的本事,不去做能夠讓所有人記得你的事兒,為什麼要去殘害別人,將別人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呢?」
她上前一步,
「你跟疏晚之間也不過就是身份上的一些誤會,你若是肯,我能夠說服疏晚往後你們好好相處。
你想要做什麼,她也能夠支持你,難道這不好嗎?」
「我要的是獨一無二,誰要她跟我爭了?」
虞歸晚嗤笑,語氣也終於恢復了真性情的傲慢,
「你是虞疏晚最在意的人,祖母,你不如幫幫我吧。
我有一個寶貝,只要是讓虞疏晚痛苦,我就能夠得到好多的東西。
我現在很缺,算來算去,她對父親和母親沒有感情了,只有你。」
她眼中閃著光芒,語調溫柔,
「祖母,請你……」
虞歸晚的話音未落,虞老夫人已經身形如閃電,瞬間移動到了她的身側,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虞歸晚的肚子。
虞歸晚吃痛,沒想到向來看著守規矩的虞老夫人竟然這般出其不意,她有些慌亂的想要逃開,可虞老夫人眼也不眨,又是一刀狠狠地往她胸口刺去。
眼看沾血的匕首要刺進自己的胸口,虞歸晚尖叫著,
「救命!」
虞老夫人的臉色一變,迅速的想要撤身,可依舊是冷不丁的肩頭中了一劍。
不好!
不止虞歸晚一人!
她有幫手!
虞老夫人忍著痛,沒有絲毫猶豫的往著來時路奔去。
可眼前直接落下一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虞歸晚的聲音楚楚可憐,帶著恰到好處的顫音,
「無痕哥哥,她想要殺了我……
我原本想留她一條生路的,可她……」
「傻姑娘,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可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發善心。」
男聲滿是愛憐很心疼,虞老夫人看著眼前包裹嚴實的人,往後慢慢退了兩步,這才餘光看見虞歸晚被一個男人給護在懷中。
姿態之親密,讓虞老夫人腦子都轟鳴一聲。
她沒想過虞歸晚竟然會找到這樣有能力的幫手。
若是知道,她今日也不會前來。
虞老夫人今日的打算很明了,就是要趁著機會將虞歸晚給處理了。
既然明著處理,虞歸晚會一次又一次的回來,宛如燒不盡的野草,那她就親自動手,為她的疏晚掃清障礙!
虞老夫人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黏膩的都是血。
她忽然笑起來。
虞歸晚忍痛,咬牙切齒的看著她,
「你笑什麼?」
「沒什麼。」
虞老夫人想起來虞疏晚鬧著不肯走,非要賴在她身邊的時候。
都說,倘若親人出事,在意親人的那個人身子必然會不適。
她一直以為是假的。
畢竟當初她的那個短命丈夫死的時候,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可是現在,她卻信了。
虞老夫人平靜的將自己有些亂的髮絲理好,輕聲吟唱: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
千秋萬歲后,誰知榮與辱?
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
「你在幹嘛?」
虞歸晚死死地咬住唇,不明所以,卻見虞老夫人迎風而立,更多了凌厲。
「我年少就跟著父親上戰場,十歲便就使得長弓揮得長劍。
十二歲亦可隨父殺敵。
我馳騁半生,縱馬天下過的是肆意快活。
十八歲嫁給長亭,稱得上戰場上的鴛鴦雙煞。
如今我已經五十有八,已經三十多年沒有碰過長刀,不曾感受到鮮血的滾燙。
你既然是妖孽,我殺了你也是在替天行道!」
虞老夫人背脊挺直,眼中只一片寒意。
虞歸晚被這樣的氣勢給嚇住了,偏無痕在一邊冷笑出聲,
「虞老夫人,也算得上是奇女子。
若是虞老夫人願意接受小晚的建議,或許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些,畢竟作為傳奇,你不該死的草率。」
「她算是什麼東西,也配讓我聽她的。」
虞老夫人輕蔑道:
「披上人皮就以為自己是人了?
虞歸晚,我如今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不該讓你在侯府還能安然過那麼久。」
「我看是那個虞疏晚給你灌迷魂湯了。」
無痕冷聲,
「動手,把她腿打斷帶回去,我家小晚有用。」
虞老夫人手上只有一把短刃,加上多年不曾實戰,很快就落了下風。
攔著她的那人一言不發,直接狠狠地踩上了她的雙腿腿彎。
只聽見清脆的一聲響,虞老夫人整個人頓時宛如從水中撈出來一般,劇痛讓她的臉上瞬間失了顏色,幾乎要昏厥過去。
可她偏生沒有發出半聲的哼聲。
虞歸晚捂著自己受傷的腹部,掙扎著走向虞老夫人,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入虞老夫人的一隻眼睛。
血腥的場面刺激的虞歸晚趴在一邊吐了半天,可她眼神依舊癲狂。
「你既然這麼硬氣,那就一直不要死,讓虞疏晚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樣!」
她握著匕首的手不斷地哆嗦著。
前世今生,她不曾親手殺過人,最多是指使別人,更別提這樣的血腥場面了。
可最初的驚恐和噁心過後,虞歸晚只剩下了難以言喻的興奮。
她扯著唇,開始笑起來,越笑越大聲,
「什麼傳奇,什麼德高望重,都是假的!」
虞歸晚用力將匕首貼在她的臉上,道:
「祖母,你要是跟父親和母親一樣疼愛我,我也可以做一個乖乖孫女的。
你看你現在這樣,多狼狽啊。
你怎麼不叫出聲來,你叫啊,讓虞疏晚心疼好不好,你就當幫幫我了。」
她語無倫次地顛倒著,下一刻只覺得肩胛處一涼。
她低下頭,便就看見自己的身上暗紅色在不斷地蔓延。
離戈看著眼前的慘狀,太陽穴猛地一跳。
他顧不得再去思考,迅速地抬起手,又是一根手指粗細的弩箭飛向虞歸晚。
無痕心中一緊,迅速上前用身子擋住這一下,直接抱住虞歸晚厲聲道:
「撤!」
他認得這個男人,身手很好,對上離戈,他沒有太大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