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願不願意?
魏澤讓她做他的侍妾。
這個話乍一聽,她是有些生氣的,怎麼能不生氣,她原該是他的妻,可話說回來,此一時彼一時,不能混為一談,她不想自己同自己過不去。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如果不同意,魏澤指不定會收用別的女子,這個不無可能,絕對不行,那還不如她應下來。
她如今一直尋不到他身上的病痛源頭,那日,她模模糊糊聽到魏澤和另一個老者的對話,說什麼「因果」,因當時頭腦昏沉沉,也記不太清,時間久了,她甚至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既然他想抬她做姨娘,那就抬好了,反正他又沒別人,不過一個稱呼而已,不過在她應下來之前,她要先確認一件事情。
「少爺想讓我做你的侍妾?」
魏澤微微頷首。
禾草問道:「為何?是因為婢子曾經救了少爺的命,所以少爺施捨個名分給我?」
魏澤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取過她手中的茶托,轉身放到桌上:「你的問題也忒多了,抬你起來就抬你起來,怎麼跟個小老太太似的,問起話來沒完沒了。」
男子停頓了一會兒,又問:「願不願意?」
禾草喬模喬樣地想了想,想了又想,就是不給一個答覆,魏澤搖了搖頭,不等她,徑直走了,禾草捉裙追上,小跑到他的身側,急急道:「願意,願意……」
魏澤便牽過她的手,將她微涼的指尖握在掌心。
前面有人行來,禾草紅著臉趕忙將手從他手裡掙開,等人走後,又厚著臉皮睇眼色給魏澤,想讓他再牽她,男子嘴角帶著笑,只當沒看見的。
納妾不比娶妻,沒那麼講究,不過魏澤仍是選了個不錯的日子,擺了滿院的酒席,魏家在曲源縣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縣中有些頭臉的,那些相熟的、不相熟的都來。
夜深,熱鬧過一回,賓客逐漸散去,還有幾桌沒散,皆是平日相交甚密的親朋。
其中一桌大席面,一墨綠色交領錦袍的男子,從侍女手中接過酒杯,笑道:「從前我怎麼說來著?我說這丫頭遲早要抬上來的。」
周鐮此話一出,桌上其他幾人全都心領神會地笑了。
正巧魏秋此時過來敬酒招呼,被周鐮拉住,打趣道:「小秋兒,你那個時候問你大哥哥要她來著,我讓你趁早叫她一聲嫂嫂,這話是不是應了?」
魏秋抿了抿嘴,笑了一聲,笑得短促而清淡:「周大哥抬舉了,我叫她一聲兒嫂嫂,你看她敢不敢應。」
周鐮,陸遠幾個聽罷,起了鬧勁:「了不得,了不得,小秋兒長大了,這話你當著你大哥說說。」
一桌人正鬧著,魏澤走了來:「什麼了不得,說什麼?」
魏秋見他哥來了,便一聲不言語,其他人也不拿這個捉弄他,怕他們兄弟間起嫌隙。
「哥,讓那丫頭出來,咱們見一見,近兩年,你都不帶她出來了,像是生怕咱們看見似的,也不知道小草兒出落成什麼模樣。」總兵家的謝方昭說道。
魏澤接過侍女遞來的酒,向前一舉,敬向桌上眾人:「她一個小奴兒有什麼可看的,你們要見她,反倒給她臉了。」
有點眼力的都知道,魏澤這是不想讓小丫頭出來露臉,巴不得藏起來,捂得嚴嚴實實。
周鐮嬉笑道:「哥哥莫要小氣,既然這個不能出來,讓原先的那個出來見一見,咱們才作罷,不然今兒就賴在哥的府上不走了。」
桌上幾人頓時明白過來,周鐮說的原先那個是銀瓶,銀瓶是魏母準備給魏澤的通房,從前他們還稱銀瓶小嫂嫂,不過魏澤多半時候不回應,頂多淡淡一笑。
今日是魏澤的好日子,他們總要鬧他一鬧。於是,桌上的幾人都跟著起鬨,這些人跟魏澤的關係走得近,也不怕他惱。
周鐮睇了一個眼色給謝方昭。謝方昭也是個恣意性兒,接話道:「咱們哥幾個今兒來了,吃了一回酒,見不到小嫂嫂,難不成連個丫頭也不能見了?」
魏澤笑著搖了搖頭,拿指點他們:「你們這些賊猴兒。」
說罷,轉身吩咐來旺:「讓銀瓶出來伺候。」
來旺應聲去了。
後院的一間偏房中,女子正歪倒在榻上微微泣著,雲鬢鬆散,臉上淚痕點點。
銀瓶雖被調回夫人身邊伺候,可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那邊,心想著,回來也只是暫時的,待到少爺房裡要人,她還有機會。
是以,這幾年來,她會做一些男人貼身穿的小衣和靴襪,送往那邊,只要少爺穿上她做的貼身衣物,不經意的一個閃念,總不會忘了她。
那日,她無意間從霞娘口風中得知,夫人有意張羅少爺的娶納之事,少爺如今年歲十九,早已到了娶妻生子之年,她年歲也不小了,再不抓取這個機會,哪還有什麼指望。
原以為她伺候夫人一場,從前又在少爺房裡侍奉過,好歹會先想著她。
誰知,最後居然讓禾草那個丫頭搶了先,怎能不恨,女人突然從榻上坐起,扯過床頭的簸箕,拿出沒綉完的一雙白綾男襪,然後用剪刀把那雙襪子絞了個稀碎。
來旺進來就見銀瓶哭著臉,鬆散著髻鬏,兩個眼睛哭得紅紅的,於是哄勸道:「瓶兒姑娘這是做什麼,大好的日子,怎麼還哭上了。」
銀瓶乜斜他一眼,冷笑道:「好日子,誰的好日子?你跑到我這裡來賣乖,我也沒好臉給你,還是去你新奶奶那裡討好罷,咱們這些落了勢頭的,就是嚼爛了的甘蔗,沒了甜水,隨口一啐,落到土裡就是泥。」
來旺見她在氣頭上,不跟她較氣,笑道:「您是夫人房裡的大丫頭,誰敢輕視了你?」怕前面久等,繼續道,「姑娘重新勻個臉,爺們叫你去一趟前頭。」
銀瓶先是一怔,疑惑道:「見我?誰要見我?」
「少爺一起的官家少爺們,都吵鬧著要見一見姑娘。」
女人拿帕子拭乾凈臉上的淚漬,確認道:「少爺們要見我?」
「是呢!都吵著要見一見姑娘。」來旺說道。
「官少爺們怎麼知道我的?」銀瓶問道,心中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如果不是少爺在這些哥兒面前提及她,那些人怎會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如此一說,少爺心中還是有她的。
來旺哪裡聽不出她話里的想法,便順著她的話說:「官少爺們都聞瓶兒姑娘之名,一直不曾見過,便央著少爺,讓你出去走一趟,見一見。」
銀瓶心中一喜,捻著袖子,撫了撫鬢髮:「你去外面等著,我凈個臉就來。」
來旺忙不迭答謝下來。
正巧此時,霞娘從門前經過,聽見了這個話,兩步走進來,朝來旺的頭上敲打了一下:「賊歪刺骨,他們吵著讓你來,你就來?咱們院子里的人兒,是那麼好見的?」
霞娘心道,這銀瓶也是個不著調的,好歹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頭,從前還在大爺房裡待過,讓人一叫就出去,這可不是走在街上,碰了面,打聲招呼,行了禮的事情。
外廳那麼些人,她這一出去,算什麼?就這麼出去走一遭,被人哄鬧調笑一番,再想進少爺的院子可就不能了。
銀瓶這丫頭雖說心思不正,可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不過就是私心重了些,喜歡斗寵爭強,使些小計量。
思巧和銀瓶都是她看著長大的。思巧專心在事務上,不妄想攀高,但銀瓶倚仗著有些姿色,同少爺年紀相近,便想做少爺的通房,這也沒什麼,本來夫人也是這個意思。
可誰知少爺中途把人退了回來。人雖退了回來,銀瓶卻不曾斷了念頭,還是惦記著那邊。
霞娘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不出去,以後指不定還有機會被少爺收用,出去了,那是一丁點機會都沒了。
來旺摸了摸頭,委屈道:「是少爺的意思,怎麼怪我。」
「少爺是被那起子人纏得無法,只好應下,你是少爺跟前的奴才,不替主子想辦法,還推脫。」霞娘又道,「你只管去前面,就說瓶兒今日身子不大好,給眾位哥兒告個罪,如此一來,少爺有說辭,大家面子上也好看。」
來旺笑呵呵應下:「您說的是,我這就去前面。」
「等一下。」銀瓶突然出聲,叫住來旺,「少爺既然叫我去,我怎能不去。」
霞娘眼一翻,氣怔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出去代表什麼?」
她當然知道,可她偏要出去,從前少爺每回都帶了禾草出門,那些人是見過禾草的,她要趁這個機會,讓少爺的同伴也見一見她,在他們面前現弄現弄,不是她比不過禾草那個賤蹄子。
少爺見她才幹出眾,自會對她有不同的態度,說不定能趁此扭轉少爺的心。
「霞大姐兒也太大驚小怪了,我本就只是個丫頭,少爺交代下來讓我去,難不成我不去?再說了,禾草那丫頭不也見過那些人,我怎的就不能見一見?」銀瓶一邊說著,一邊坐到妝奩前勻妝。
霞娘氣得跌了跌腳,銀瓶無惱,她還有臉說禾丫頭,禾丫頭被少爺帶出去時才幾歲?近兩年出落得有些模樣后,少爺何曾帶她出去見人?
她本是一番好意,誰知銀瓶不領情,實了心要出去,於是也不再說什麼,由著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