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老臣以性命擔保,雲妃娘娘是最佳皇後人選
內閣幾個老頭子一拍腦袋,牢房裡的榮昌伯就遭了殃。
一天兩頓飯,變成了一頓,還是餿的。
原本還算乾淨的牢房裡,不知為何多了許多蚊蟲蟑螂,咬得向余峰渾身都是疙瘩,癢得他直哭。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每天向余峰都要被審訊三五次,夜裡也經常忽然被扯著嗓子叫起來,有時候交代的不滿意了,還會被抽嘴巴,吊起來打一頓。
三四天的功夫,向余峰那張養尊處優的臉就憔悴消瘦了一圈。
他實在是受不住了,把藏在裡衣夾層里的兩個扳指拿出來,賄賂了獄卒,請他去榮昌伯府報個信,讓家裡頭趕緊想法子救他。
向風瑤小產了,躺在床上,聽著丫鬟來說這件事,心裡沒有一絲波動:「我沒本事救他,讓他去求他那個私生女吧!」
向高鼎倒是認真聽了,但他也無能為力。
自從受傷殘疾后,他就待在屋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讀書上進,便是和往日的好友同窗也徹底斷絕了來往。
每日里只和妻妾們廝混。
說一句混吃等死,半點也不誇張。
毫無人脈的他,能有什麼法子去救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向雲疏。
「去柳宅知會一聲吧。」他吩咐管家,「這是我能為父親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知會柳宅,就是要讓孫氏知道。
他知道,孫氏的性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她一定會想法設法求柳薔,柳薔若是被說動,自然會去求向雲疏。
這些都是后話,他控制不了事情的走向。
他能做的,只是開啟這件事的開關。
消息被送到柳宅,著急的只有孫氏一人。
不過,當她得知女兒被向余峰氣到小產的時候,心裡對向余峰瞬間充滿了怨氣。
柳薔故意問她:「還要我去求雲兒嗎?」
「求什麼求,讓他自生自滅去吧!」孫氏負氣叫道。
於是,這道開關在柳宅這裡就停下了。
閣老們等的跳腳。
眼看著第二次吃解藥的時間就要到了,那邊的雲妃娘娘還無動於衷,絲毫沒有要找他們替向余峰求情的意思。
這是什麼情況?
哪有人能看著自己親爹在牢房裡吃苦受罪卻毫無反應的?
一定是向余峰受的罪還不夠!
於是,向余峰被瘋狂折磨了一夜,刑部甚至傳出消息,要把他當街問斬,以儆效尤,不必等待秋後了!
這會兒幾個閣老已經再次有了中毒反應。
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發燒癥狀,頭疼,渾身疼,呼吸困難。
唐行知再也保持不了鎮定,坐著轎子,親自進宮去求見雲妃娘娘。
「老臣拜見雲妃娘娘。」
「閣老千萬別多禮,看您這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適?快請坐。」
「呵呵多謝雲妃娘娘體恤。」
唐行知嘴裡道謝,心裡卻忍不住破口大罵。
老頭子我身子適不適,你還不知道嗎?
毒不是你下的嗎?
擱這裝什麼呢!
向雲疏捧著茶杯:「唐閣老有什麼指教嗎?」
「咳!」
唐行知沉吟了會,「老臣才得知,雲妃娘娘的父親犯了一點事?」
「哦,閣老是要救他嗎?」
「啊?」唐行知愣了下,瞟了眼雲妃娘娘那張笑臉,「救,也不是不行。但向伯爵犯的事兒太大,有些棘手啊。」
「棘手啊?」向雲疏嘆了口氣,「那就算了。」
「啊?」唐行知又愣了下,「什……么算了?」
「不好救就不救了,反正人終有一死。多活幾年,少活幾年沒什麼區別。」
「不是,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呵呵,呵呵……」唐行知乾巴巴的笑著,「雲妃娘娘年紀輕輕的,想得真開啊。」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啊。」
「只要雲妃娘娘有心,未必就沒有轉圜餘地嘛。」唐行知開始捋鬍子,「就看雲妃娘娘想救向伯爵的心誠不誠了。」
「哦?還得請唐閣老指教,怎麼才算心誠?」向雲疏故意問。
「這個嘛,雲妃娘娘如此聰慧一個人,應該明白的。」唐行知心想,您還跟我裝傻呢。
趕緊把解藥拿出來啊!
難道你老爹的命,還不如區區一點解藥嗎!
唐行知恨不得把心裡話吶喊出來。
然而他是真沒想到,對於眼前這位雲妃娘娘來說,解藥還就是比牢房裡的向余峰重要多了。
向雲疏放下茶杯,仔細打量著唐行知。
唐行知被她看得有點發毛:「雲妃娘娘,您這麼看著老臣,老臣這……」
「唐閣老就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什麼?」
「算算時間,應該開始發作了啊。」向雲疏眼睛亮晶晶的,朝他豎起大拇指,「果然不愧為咱們大乾的第一大學士,這忍耐能力都比常人強。」
唐行知的確在忍耐。
他現在頭疼,渾身酸疼,還要時不時大喘氣,腦子嗡嗡的。
身體的難受讓他終於破防:「雲妃娘娘,這裡也沒有外人,老臣就不跟您拐彎抹角了。」
「您本就該有話直說。」
「雲妃娘娘給我解藥,我可以想法子救榮昌伯。」
「可是唐閣老還沒有兌現承諾呢。」
「什麼?」
「據我所知,截止目前為止,您還沒有去慈安宮和太皇太后商議立后之事,更沒有向陛下上疏建議立我為後呢。我怎麼能給您老人家解藥呢?」
唐行知重重的喘了口氣:「雲妃娘娘,您是不是沒聽清楚?老臣可以救您的父親!」
「我聽見了。但您還是沒有兌現承諾。」向雲疏淡定的看著他。
唐行知愣愣看著她,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了。
人家壓根就不在乎牢房裡老父親的死活!
如此狠毒,實在出人意料,讓人畏懼。
他沉默了會,緩緩說:「在救人和立后這兩件事上,老臣只能做一件事。」
「我知道。」
「雲妃娘娘確定,要為了區區后位,不顧自己的父親死活?」
「唐閣老,您真是年紀大了。」向雲疏淡道,
「啊?」
「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明白?」向雲疏說道,「您這耳朵也背了,實在不行的話,等這件事過後,我建議陛下放您歸家養老?」
「老臣才六十,還不算老!」
「可您的耳朵真的很不好使。」向雲疏臉上的溫和漸漸消失,「一而再地讓我重複說過的話,這真的很沒有禮貌。而我不喜歡沒有禮貌的人。」
唐行知的臉色也扁的有點難看。
他氣鼓鼓的站起身,施了一禮:「老臣聽得清楚明白了!」
「那就抓緊吧。」向雲疏端起茶杯,「我可以等得了,只是不知道您老人家內閣的這四位大學士,能不能等得起。」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唐行知很生氣,但難受,頭疼到要爆炸。
他知道,再不吃解藥,他真的會死。
剛回到內閣,其餘三名大學士涌過來圍住他:「唐老,怎麼樣?」
「沒用,統統沒用!」唐行知怒摔書本,「這個狡猾狠毒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乎向余峰的死活!」
「合著這幾天咱們全白忙活了?」楊廷攤手,「這可怎麼辦?我現在可太難受了,頭疼得要我老命!」
「就是啊,唐老,您得想個法子啊!」范晉嚷嚷,「我們不可能為了您孫女的皇后之位,丟了自己的老命吧?」
「你們慌什麼?」唐行知陰沉著臉,「為今之計,也只能先把這件事應付過去,咱們拿到了解藥再說!」
四名大學士集體趕到慈安宮,齊齊跪在太皇太後面前,說自己孫女膽小怯懦不適合做皇后,雲妃娘娘端莊大氣,賢淑溫良,正是最佳的皇後人選。
太皇太后目瞪口呆,看著四個老頭兒的憔悴神色,若有所思:「你們幾個,是不是被雲妃那丫頭威脅了?」
「沒有!」
大學士們立即否認。
太皇太后哼了聲:「你們沒必要否認,畢竟就連哀家也曾經……哼。」
「還請太皇太后同意!」唐行知說。
太皇太后皺眉,有些為難。
內閣的四個大學士的意見,代表的可不僅僅是這四個老頭的意思。
內閣相當於大乾的權力中樞,在他們身後,有朝廷里無數的同僚同窗同鄉和學生故舊,鏈接成一張巨大的權利網。
他們的意見,幾乎可以左右大乾的所有事情。
太皇太后心裡自然不願意讓雲妃做皇后,畢竟當初她曾經折磨過她,威脅過她。
在雲妃身後還有滂沱山那幫不服管教的刺頭。
她做了皇后,豈不更加肆無忌憚?
但大學士們集體訴求,她又不可能當做看不到,只好道:「這件事哀家做不了主,還是等皇帝的意思吧!」
大學士們立即返回內閣,分頭找自己在科道信得過的門生故舊,讓他們立即寫摺子交給皇帝。
這些科道官員最擅長的便是寫文章。
於是,沒過多久,皇帝陛下的案桌上,就堆滿了科道御史們遞上來的奏疏。
每一本,都是貶低唐行知的孫女,順便讚揚一下雲妃娘娘。
這些擅長筆杆子的書生們,把雲妃娘娘誇得地上沒有,天下無雙的,辭藻華麗到連謝淵都有點看不下去。
「不是,朕的這些官員,這麼會拍馬屁?」
「陛下,這些大人們誇讚雲妃娘娘的話,也都是事實。」陳福笑著附和,「雲妃娘娘花容月貌,品性純良,溫柔賢良,醫術高超……」
「陳福,你說別的也就罷了,她品性純良?」謝淵好笑,「朕懷疑你也收了她的好處。」
「沒有,絕對沒有!」陳福連忙否認。
「她若是純良,能逼得朕的內閣大學士們集體反水,背刺太皇太后?」
陳福嘿嘿笑道:「這說明雲妃娘娘聰慧過人。」
「論聰明智慧,誰能比得過內閣大學士們?她只是夠陰狠罷了。」謝淵淡淡說著,放下一本奏疏,拿起另一本細看,「你看看,這裡還誇她孝順。呵,不知這位大人知不知道,向余峰被關在牢里,她不僅不救還落井下石這件事?」
陳福弓著身賠笑:「如今滿朝都是擁護雲妃娘娘做皇后的聲音呢,這正合了陛下的意,陛下就不必跟這位科道官員置氣了。」
謝淵啪的合上一本奏疏,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朕說要讓她做皇后,她就必須乖乖的做皇后。」
陳福苦笑。
這兩口真是……
一個想方設法的非要給,一個不擇手段的上趕著爭。
這也太會玩了。
在一呼百應之下,謝淵極其「不情願」地下了詔書,立向雲疏為皇后,入主中宮,並得鳳印金冊,約束妃嬪,教導皇子公主,掌管六宮事宜。
按規矩,向雲疏來謝恩。
謝淵瞧著她頭上輕輕搖晃的珠釵,淡道:「你如願以償了,得到了皇后之位。」
「這都是陛下隆恩。」
「皇后就不必自謙了。」謝淵捏著下巴,微笑著看她,聲音里似乎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朕很想知道,你這麼上躥下跳地折騰朕的內閣大學士們,得到了皇后之位,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
「有皇后不坐,這不是傻子嘛。」
「是嗎?」
「如今後宮來了燕王女兒,還有塔塔爾的公主,個個又高貴又霸道的,我做了皇后,起碼不必讓萱兒和鈺兒叫她們一聲母后。」
「這倒是還像話點。」
謝淵看著她榮光煥發的精緻臉蛋,露出一點笑容,「你高興嗎?」
向雲疏看他一眼:「如果你能放了我二師兄,我會更高興。」
「此事免談。」謝淵淡道,「皇后是否明白,曹無憾和顧執安做的事情,是謀反!無論在任何一個朝代,任何皇帝都絕對不可能寬恕這種事?」
向雲疏沉默片刻,問:「等他回來,我是否可以見他一面?」
「這自然可以。」
「多謝陛下。」向雲疏轉身離開。
陳福輕聲說:「陛下對皇後娘娘是真好。明知道她是為了那幫反賊才爭的后位,陛下還滿足她。」
「她為了朕,吃過許多苦頭,如今又沒了個孩子,朕給她皇后之位,也不能彌補她受過的傷害。」謝淵淡道,「但她是她,顧執安是顧執安,若是姑息了反賊,將來朕還怎麼管理大乾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