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薦

第6章 自薦

傅問舟好看的眉微微擰了下。

「那你呢?你幾歲了?」溫時寧反問。

傅問舟愣了下,微笑說:「我年長你五歲。」

溫時寧想起溫子羨說的,他十七就封了很厲害的將軍……也就是只比她大一點點的時候。

這麼厲害的人,也被老天爺捉弄。

溫時寧眼裡的同情又多了幾分,又一想,她有什麼資格去同情別人呢?

傅問舟瞧著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同情,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

「我叫你來,只是想親自問問你,如今我這個樣子,你是否真的願意嫁?你若不願意,可如實告之,後果我來承擔,不必有任何的壓力。」

溫時寧眼神澄亮地看著他。

「那你呢?你是真心愿意娶我的嗎?他們說我是災星,你怕嗎?」

傅問舟又被她反問的愣了下,失笑。

「這世上若真的有能害人性命的災星就好了,派去敵國,可免多少將士犧牲,可免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呀,清風霽月般。

比楚硯還好看,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溫時寧這麼想,也是這麼說的。

傅問舟自小就是被人誇著長大的,只是受傷這幾年來,每個人和他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就戳到他什麼痛處……

是以,被這麼猝不及防的一句誇,弄得耳根莫名發熱。

「楚硯是誰?」他故意鎮定。

溫時寧便說起奶娘,說起阿姐,說起楚硯,最後說:「他們也都說我不是災星,否則為什麼他們天天和我在一起,仍活的好好的,阿姐還懷了孩子,楚硯高中解元……」

傅問舟耐心地聽她說完,「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溫時寧低下頭,「你真的沒法治了嗎?」

傅問舟語聲有些苦澀:「無葯可解,再怎麼努力,也就三五年的活頭……也許還等不了那麼久。」

溫時寧聽得有些難過,又認真的想了會兒。

「我若嫁你,能出門嗎?」

傅問舟還沒回,她又說:「奶娘說,回到京城怎樣也好過被困一輩子……可若是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我寧願困在莊子上。」

若是從前,傅問舟是想象不出一個人被困數十年,甚至一輩子是怎樣的。

但現在他十分深有體會。

可他似乎連這樣簡單的承諾都給不起。

於是,沉默。

溫時寧似乎也沒指望他會回答,繼續說自己的。

「我還想讀書認字……就在昨日,嫡妹問我會不會寫詩作畫,會不會四書五經,我說我不會,她便生氣地打我,說這樣的我如何能被傅家看上,如何能替代她。」

傅問舟這時才看清,她臉上厚厚的粉下,那隱約可見的印子。

溫時寧又說:「三公子隨後來訓誡我,說我下作貪婪,不知廉恥,像我這樣的災星,就合該去死,免得讓二公子你為難……」

傅問舟聽得心驚肉跳,「胡說!這一切與你何干?」

溫時寧嘴角輕輕地扯了扯,「楚硯說,我是被命運捉弄了的人……可我又能如何?」

「出生沒法選,被送到莊子上沒法選,被接回來沒法選,能否嫁給你,我同樣沒法選……若被你拒絕,我要麼繼續被關在莊子上直到死,要麼隨便嫁個人……同樣沒法選。」

「昨夜我生病發燒,香草也沒能叫來人,婆子說大抵是府兵都尋夫人的貓去了……我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

「是以,傅二公子問我是否願意嫁,實在沒多少意義。縱然我有千般想法,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若公子非要一個我自己的答案,那我便還要問公子一個問題。」

傅問舟眉眼溫柔:「你說。」

溫時寧清潤的眸望著他,用力咬了下唇。

「雖然很冒昧不該,但我還是要問,若公子有天真的去了,可否還我自由?放我獨自生活也好,去廟裡清修也好,只要不再受親情裹挾,都比我不能選的任何一種命運要好。」

微風輕拂,花香四溢。

兩個一眼能望到命運盡頭的人,靜靜相望。

傅問舟沒想過是這樣的。

他自以為,把選擇權給姑娘,是他唯一還給得起的仁慈。

只能說,這世間的嫉惡,他還是經歷的太少。

溫時寧說了那麼多的話,其實意思非常簡單。

她不是不想選,是沒得選。

她身上那種看似平靜,實則震耳欲聾的無力感,衝撞著他的心。

他好像給自己出了一道大難題。

娶或不娶,他都是在將一個姑娘往火坑裡推。

傅問舟沉默的越久,溫時寧就越煎熬。

人非草木,誰不想有個盼頭。

遠遠地,香草躲著眾人還在朝她揮手跺腳。

溫時寧心一橫,大著膽子上前兩步,蹲在傅問舟腳邊,輕輕扯著他滑在膝蓋上的衣袖,仰起巴掌大的小臉。

「我雖然不如嫡妹那般才貌雙全,但我會聽你的話,會好好照顧你,我還會幹活,會種花,不會的我也可以學,奶娘說我極聰明一學就會……二公子若也沒得選,那請選我吧。」

溫時寧想不了太複雜的事,她只覺得若他有選,何需走到這一步。

問她的意願,也不過是實在沒瞧上她而已。

但奶娘說過,她是頂頂好的姑娘,她起初覺得奶娘是在誆哄她,直到回到溫家,見過了被好好教養的溫書妍,她便也覺得自己是頂頂好的。

姑娘的臉看起來實在滑稽,只那雙眼睛乾淨赤誠。

傅問舟垂垂老矣般的心臟,被輕輕拉扯。

心思轉念,他伸手將她輕扶起來,鄭重道:「若你我真的成婚,我必然為你安排妥當。」

只是回應了她方才那些話,並未說娶還是不娶。

溫時寧渾身沸騰的血液逐級冷卻,望著傅問舟轉動輪椅離開的背影脫了力。

香草朝她跑來,溫時寧虛弱地笑了笑。

「香草,我努力了。」

但命運要如何左右她,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聞家人沒有留下來用膳,溫時寧被送回側院,等待命運的審判。

不曾想,等來的是溫書妍更盛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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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剋星,你殘廢,咱倆正好湊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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