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考核

「叮咚」、「叮咚」、「叮咚」……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消息不斷，床上的人略微動了動，終於從被子里伸出手摸手機拿到眼前。

盛清被手機的光亮刺了一下才徹底看清楚手機屏幕，十幾條微信消息，全是江笙發來的。

盛清來到微信界面，打開和江笙的聊天框：

14：35

[江笙：清淮，別忘了下午三點的考核。]

14：47

[人呢？]

[回消息啊，還活著不。]

[漂亮！我就知道你不記得，才來提醒你。結果倒好，您真是「日理萬機」啊，壓根找不到。]

14：55

[還剩五分鐘，再不回消息，到時候沒去考核，可是100塊錢哦～]

[我倒是不介意多收點，三點考核不在，每超過一分鐘就多加十塊。]

14：58

[盛]

[清]

[還]

[活]

[著]

[不]

[？]

盛清由於剛睡醒，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消息，頭有點疼，他按了按太陽穴，才從床上坐起來打字回復。

[J.清淮：知道了，沒忘，現在就開電腦。]

江笙那邊好像一直守在手機旁邊，幾乎是他發過去的一瞬間就回了。

[江笙：大哥，三點的考核，你現在才開電腦，就剩二十秒了，您真是不急不趕啊。]

盛清回了個「嗯」，就放下手機去開電腦了。

盛清在聲生不息賬號開的房間申請連線，很快就被抱上來了。

今天周三，輪到久聲考核，江笙讓他和傾雨代表久聲負責今天的考核。

語言廳的考核流程不算複雜，滿足基本條件即可報名。

公司每天都會安排旗下歌手過來考核。參加考核的人提交一份自己的歌單給考官。第一輪唱自己準備好的歌曲，第二輪則由考官從歌單中隨機挑選演唱。當場即可出成績，過了的人由工作人員聯繫，選擇去公司旗下的哪個廳。

今天考核的人數有點多，盛清一被抱上去，傾雨立刻問他：「淮哥，你OK了嗎？OK的話就開始了。」

盛清告訴他沒問題，傾雨便直接開始了考核。首先，必須要進一段「廣告」，不說還得扣50。

傾雨清了清嗓子，非常正經的念起了「廣告」詞。

「歡迎大家來到聲生不息，我是今天的考官傾雨，和我一起考核的這位呢，叫清淮。我們來自久聲。以愛之名，聲聲不息。聲生不息旗下有四個廳：久聲、楓棠、久曦、聆雨。每個廳的特色風格不一樣，各位可自由選擇。那麼，今天的考核就正式開始了。」

傾雨說完這一大段的廣告詞后，內心吐槽了千百遍：「真是尬死了，到底是誰制定的這個破規矩。尷尬中帶點冷，正式中又帶點土的廣告詞，念出來真是夠無語的。」

傾雨念完后，盛清無比慶幸不是自己來。他其實不是很在意這些，但現在作為旁聽者，也屬實有被尬到。

考核終於進入正題。參加的人依次被管理員抱上麥。

傾雨看了眼第一個人的歌單，這人叫十一，歌單基本全是古風類的歌曲。

「你好，十一在嗎？」傾雨問他

「老師，我在。」一個少年將軍的頭像麥圈動了動。

「好，那你準備好了的話，就開始吧。」

十一準備的是一首古風歌，裡面還有戲腔。難度其實有點大的，但他應該是是專業唱古風類歌曲的，很容易就唱完了半首。

由於時間問題，是並不需要唱完整首的。

十一唱的很輕鬆，戲腔部分的完成度也很高。傾雨覺得不錯，可以直接過。在十一演唱完后，他就直接說了他這邊沒問題。隨後，問了盛清：「淮哥，你覺得怎麼樣？」

「沒問題。這首歌難度比較大的，再加上它中間穿插了戲腔，要來迴轉換的話，其實非常考驗歌手的能力和基本功。你的完成度很高。」盛清給予了肯定。

「好，那十一就直接過了哈，不用進行二輪演唱。稍後我們工作人員會聯繫你，你告訴它去哪個廳就行。」傾雨告訴他。

十一感謝了兩位老師和直播間的聽眾就被抱下去了。

就這樣一個個的陸續考核，不知不覺過了三個小時了。

管理員繼續抱人上麥，一位黑色陰鬱的動漫男頭被抱上來，傾雨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這憂鬱的頭像，這痛心的歌單，感覺沒少吃愛情的苦啊，有意思。

「好的，接下來到我們這位叉先生了，叉先生準備好了嗎？」傾雨故意打趣他，想試試看這人是不是和他的歌單一樣那麼憂鬱。

「嗯，考官老師好，我叫X，我準備好了。今天帶來的是一首《嶼夢》。」清冷的聲音傳來，雖然冷了些但嗓音卻格外好聽。

接著，X便開始了演唱，中間有些部分可能因為太緊張了吧，音準有些偏了。

傾雨替他感到惋惜，他其實挺想留下這個小哥哥的，他嗓音是真不錯。但是考核畢竟是考核，音準上出現失誤，那確實是很難給他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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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聲音一出來，盛清就是一愣。

是他！

放在滑鼠上的手，手邊彷彿有隻藍色熒光蝴蝶，它揮動翅膀，向窗外飛去，將記憶帶回十八歲那年的盛夏。

音階教室，三樓，夕陽，蟬鳴，逆光的背影，少年。

那個驚艷了他很久卻從未見過只有一個清瘦背影的少年。

同樣的清冷音色，同樣的苦情歌曲，同樣令人揪心的悲苦情緒。

盛清對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他聽了整整兩個月，記在心裡六年，不會認錯的！

他敢肯定，這就是同一個人！

「嗡嗡」，手機震動，將他從記憶的漩渦中拉了出來。

傾雨拿不準主意，打算微信上問問清淮。

出乎意料的是，清淮居然說：「音準上是有些失誤，但他音色不錯，而且他應該是學過歌唱且挺長一段時間了的，音準不像是初學者會出現的問題，估計是太緊張了才導致音準這樣的。一會兒在選首歌讓他試試。」

傾雨覺得清淮和以前不太一樣，這要擱以前，他可不會說那麼一大堆，只會來一句「二輪再看看吧，不行就pass。」

而此時的公屏上也有人點出了問題。

[愛吃糖的糖糖：我沒聽錯吧，這個小哥哥是不是有點跑了？]

[只想擺爛：跑調了吧。]

[我愛吃西瓜：好可惜啊，小哥哥聲音真的好聽啊，唱歌居然跑調了，看來是沒希望了。]

[嘻嘻：可能緊張吧，二輪再看看唄。]

……

這邊，X演唱完畢，傾雨直接進入第二輪，還在糾結選哪首歌好，誰料，清淮先說了：「看了你的歌單，我覺得《自渡》這首歌應當特別適合你，能唱兩句嗎？」

電腦前的許梓衿被這話愣住了，他知道剛才的演唱他的音準偏了，心理問題帶來的影響依然很大，以為會直接被pass掉，沒想到還能有二輪的機會。而且這個叫清淮的考官選的歌居然是《自渡》，這首歌對他來說是最為熟悉的。

X直接唱了《自渡》的副歌部分，完成度很高，這一次音準上的失誤倒沒那麼大了。

傾雨本來也很想留下他再加上清淮覺得可以留，就給了通過。

公屏上

[很好奇的得：搞什麼，這都能過？]

[是妮妮耶：不是我記得之前考核的，這種水平不都直接pass的嗎？]

[愛吃糖的糖糖：哎呀，人家小哥哥嗓音不錯的啊，而且第二首歌唱的也沒問題啊。給個機會嘛。]

[噠噠噠搭：別吵了，如果他真的不行，就算考進來了沒幾天也得被拉去二考的。聽歌就完事了。]

[最愛最愛啦：@噠噠噠搭：說的不錯，聽歌就完事了，擱這吵什麼。]

……

「那叉先生，你過了，有想去的廳嗎？」傾雨倒是越發好奇這個人了，就多問了句。

「有的，我想去久聲。」X依舊是很清冷的聲音，總是給人一種疏離感。

傾雨：「久聲嗎？那新同事啊。」

許梓衿正想回話，清淮先一步開口了：「傾雨，人家叫X，別開這種玩笑。」

「歡迎加入久聲。」清淮說完傾雨，用很正式的語氣對許梓衿說了這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梓衿覺得這個叫清淮的考官嗓音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他每一次開口說話，好像都能安撫下他內心的焦慮緊張。

「謝謝，請多關照。」不知不覺間，語氣竟溫柔了幾分。

傾雨自然聽出來了，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微信討伐清淮。

[J.傾雨：為什麼他對你說話那麼溫柔！對我那麼疏離！]

[J.傾雨：為什麼！我聲音聽起來很嚇人嗎？你是不是給他塞錢了！說話！我不服！憑什麼啊，我可是一直在和他搭話，你就說了那麼幾句，他就忽然溫柔了！太過分了！]

[J.清淮：你難道想讓初年知道你背著他勾搭新人嗎？]

一句話，傾雨瞬間閉嘴。

沒錯，初年是他的搭檔，二人都算久聲的老人了，久聲開廳沒幾個月，當初為了流量熱度兩人在江笙的推薦下組了搭檔。確實給兩人帶來了很大的關注度也給廳里引了不少流。

但是吧，傾雨發現初年有一個大毛病，佔有慾極強。每次發現他和別的同事一起玩太久以至於忘了當天和他連線，初年第二天就會直接拉他打PK，給他揍的鼻青臉腫，然後罰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這要是讓他知道了，那不得被搞死。

許梓衿退了悅音后，拿起手機給老師發了微信告訴他自己考核過了。

[老師聞齊：你只要正常發揮肯定能過的。沒出什麼意外吧。]

[許梓衿：有一點，第一首歌，音準偏了，差點沒過。後來，考官給我選了一首老師您的歌《自渡》，我唱了副歌沒什麼問題，就給我過了。]

[老師聞齊：音準偏了嗎？還是緊張了？梓衿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心理上是一個莫大的挑戰，但總得試試。以後在語音廳，慢慢磨礪，肯定能好起來的。]

[老師聞齊：不過，這個給你選《自渡》的考官倒是有點奇怪。按理說我這歌挺冷門的，除了比較簡單外沒什麼特別的。他居然恰好就給你選了這歌。]

[許梓衿：或許是我運氣好，碰上了老師的歌迷呢？不過，老師您放心，我會努力的。]

[老師聞齊：那就祝你在語音廳一路長虹。]

關掉手機，許梓衿疲憊的躺到床上。來語音廳，來久聲都是老師聞齊推薦的。

如果你的夢想是舞台，那你必須去面對。

語音廳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先去語音廳適應看看。而久聲是近兩年語音廳里的頭部，去久聲的利益是最大的。

當聞齊和他說了這件事後，他考慮了很久，準備了很久，每天處於焦慮不安中，今天總算是結束了一段旅程。

心裡輕鬆了不少，困意也就襲來。

-

在許梓衿下跳后，這邊坐在電腦前還在考核的盛清，趁著管理員抱人的間隙，用小號點進了這個X的頭像，頭像放大，黑色風衣，白頭髮，一臉憂鬱的動漫男頭。

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自己都沒發現，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六年了，或許你的記憶里並沒有我，但還是想和你說一聲，「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