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

「這？什麼情況？」

「夢師兄不是不和別人組隊嗎？」

「那好像是……顧師弟？」

「……」

顧不上內心的惶恐，夢挽弓背著顧盛酩迅速往葯堂跑去，同時通過靈樞聯繫白長老，白長老聽到顧盛酩出事了當即傳音給陳導。

另一邊，葯堂的長老也是被對方那身傷勢嚇了一跳，靈識掃過對方的身軀。

皺了皺眉，運轉靈氣將對方斷裂的肋骨接上，穩定其五臟六腑。

又立馬拿出一片散發著綠色柔光的金紋碧葉，運轉靈氣碾碎成靈液后讓顧盛酩服下。

很快，一個空間通道出現，陳導焦急的來到顧盛酩身旁，問道：

「顧盛酩的情況怎麼樣了？」

葯堂長老在顧盛酩身上的穴位扎了幾針，說道：

「我暫時用菩提葉吊住了一口氣，情況不容樂觀，但費點力氣好歹是能救回來，只不過……

體內經脈錯亂，甚至是斷裂，如果沒有天材地寶，難以修復，就算救回來了也是廢人一個。」

「……」沉默片刻，陳導問道：

「需要什麼天材地寶」

「地脈金蓮一株，水元果一枚，此外還需要一顆續脈丹幫他接上那些新生的經脈」

「地脈金蓮和水元果沒問題，這續脈丹，你們丹藥峰有嗎？」

葯堂長老搖了搖頭，說道：「續脈丹已經用完了，倒是聽說天元郡唐家下個月要拿出三枚續脈丹來拍賣，只是，時間來不及了」

「他現在的狀態還能撐多久？」

「哪怕丹藥峰峰主出手，也只能撐十三天，除非……奇迹發生」

「……」陳導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顧盛酩，皺了皺眉，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夢挽弓，緩了緩臉色，問道：

「挽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嗯……顧師弟，獨，獨自去獵殺，一頭，三階巔峰的踏風蛇，我，我當時在他，附近做任務，不放心，所以留在那裡，幫他。」

雖然有些緊張，但夢挽弓還是努力把他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不應該啊，顧小子不是衝動的人，也不是自負的性格，他不可能去接獵殺三階巔峰的任務。」

話音落下，貢獻堂的慶長老已經來了，慶長老接過話，說道：

「顧小子接的是獵殺二階巔峰的踏風蛇，我知道他有那實力才給他的任務。」

聞言陳導皺了皺眉，既然兩邊都沒有問題，那麼過程一定有貓膩，不過當下要處理的事情是如何弄到一枚續脈丹。

突然，顧盛酩劇烈咳嗽起來，每咳一下都會咳出血，他緩緩睜開眼，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陳導連忙走到其身旁，輕輕將顧盛酩臉上的血跡拂去，附身說道：「顧小子，你現在先別亂動，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師尊，我是不是，會變成廢人……」顧盛酩不傻，他自己身體的狀況他比誰都清楚。

當時那一擊，近乎將他的靈海打碎，要不是有著酒罈在其中鎮守，恐怕他已經身死道消了。

陳導輕彈一下顧盛酩腦門，說道：「瞎說什麼呢，你只是受傷太重了，暫時失去了對經脈的感知，等你傷好了就沒事了，乖徒兒，相信為師」

「……」顧盛酩牽強的笑了笑，一陣疲憊感襲來，忍不住緩緩合上眼。

看著再次昏睡的顧盛酩，陳導呼出一口濁氣，問道：

「宗主還在閉關嗎？」

「嗯」

「我去找宗主，他是地元境強者，一定會有辦法的」，說著陳導撕開空間就準備離開，所幸白長老及時到來攔住對方，說道：

「峰主三思，宗主有令，非宗門重事不得打擾其閉關，違者，重罰」

「罰就罰，老夫會怕了不成！」

「唉……陳峰主，你真要我說實話嗎？就算你能讓宗主出關，他老人家也未必會幫你，之前你那事已經觸怒宗主。」

「……」提到那件事眾人紛紛閉口不言，眼觀鼻鼻觀心，只有陳導愣了愣神，眼裡劃過一絲道不清的情緒，他轉身的看了眼顧盛酩，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不知道聽了多少。

「怎麼又醒了？」陳導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出去，轉身走到對方身旁，輕聲問道，

「師尊，疼……」顧盛酩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些許哭腔，吸了吸鼻子，又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

「師尊，你不用去找宗主，一切隨緣就好，大不了就是成一個凡人，又不是徹徹底底的廢物。」

「好，為師不去，為師就在這陪著你」，陳導嗓音微啞，眼裡劃過一絲悲痛。

顧盛酩想抬手拽一拽對方的衣袍，卻發現抬不起來，頓了頓，他說道：

「我夢到我爹娘了，我有點想他們，不過要是我真成了廢人，你不要告訴他們，就說我去歷練了。」

「……」

「好不好，師尊？」

「好，為師答應你，不過咱先別放棄，一切還有轉機，堂堂三品宗門，不可能連一枚續脈丹都弄不到手。」

「嗯……師尊，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收我做弟子嗎？」

「……」

「我知道你不僅僅是因為我爹娘救了你，只是報答的話，你把我送入宗門就好，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唉，你小子這時候就機靈了？和三階巔峰妖獸打的時候咋沒想那麼多？」

「嘿嘿，不方便說就算了」，顧盛酩微微笑了笑，輕咳一聲。

陳導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

「這事還得從四十五年前說起，那時候我下山尋找自己的道，在山中遇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他父母早亡，鄰里又不肯收養，他就想去山裡尋短，我觀其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將其帶回宗門。」

「他天賦和你一樣，都是上等靈根，五等天賦，只是他比你用心多了。他一心想要變強，太過於執著這件事，以至於，劍走偏鋒……」

————

玄辰歷一五二六年冬，大雪紛飛。滄溟界，南域，中州，雲劍郡，雲劍宗。

「孽徒！你在做什麼！」陳導站在雪中，看著那個周身紅色血氣搖曳的男子，憤怒之中帶著難以置信。

「哈哈哈哈，師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

「只要凝鍊自身氣血成就丹田血海！將妖獸的獸魂抽出煉化，待到時機成熟，就能一舉突破武元境！！」

「……」

————

「師尊，我真的錯了嗎？！」

「宗主廢去你一身邪功，罰你在悔過崖悔過三年，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呵呵……」

————

玄辰歷一五三零年。

陳憫在悔過崖待了三年，出來后重新修鍊正道，半年後，修為已經是鍊氣境一重。

「師尊，你能不能教我你的劍法」

「你真想學？」

「想！靈劍峰峰主都說師尊的逍遙劍法破元境內無人可敵！」

「哈哈哈哈，哪有那麼誇張」

「……」

————

玄辰歷一五四三年，大雪紛飛，五個村落，總共四百六十八戶人家，男女老少全部死於非命。

郡長大怒，派出三名混元境強者，三十六位武元境強者，勢必要找到殺人者。

其中一位混元境強者曾見過逍遙劍法，他觀察那些死者的劍痕和殘留的劍勢，心裡有了猜測，當即回郡復命。

僅僅一日後，中州來人，三位地元境真君以及一尊天元境真仙，直逼雲劍宗討要說法。

雲劍宗會逍遙劍法只有兩人，陳導的人品眾人都清楚，也沒人認為是他做的，於是中州來的四人迅速緝拿陳憫。

而聽聞自己的弟子做出那等事，陳導一口黑血直接噴出，道心受損。

陳憫並沒有被帶入南明大獄，中州的宗門管理總務司對這件事情十分憤怒，幾乎沒有討論就做出決定：三日後當眾處刑！

……

中州，宗門管理總務司。

一塊塊上品靈石化作湮粉，隨即，磅大恢宏的映射大陣亮起，中州各個宗門都能看到這副畫面——

「嗡……」

「雲劍宗弟子，陳憫，修鍊邪功，殘害凡人，祭煉獸魂，犯天下之大韙，當受，天罰！」

淡藍色的屏幕上，一個白衣男子被一道道法則鎖鏈囚禁，身上沒有一處傷口，他抬起頭，腥紅的雙眼似乎透過熒幕在和某人說話：

「師尊，弟子這是拜你所賜……」

「……」

宣判完陳憫的罪行，一枚銘刻著一道劍紋的金色令牌飛出，落在陳憫身上，下一刻，烏雲密布，雷蛇游曳。

轟隆隆！！

驚雷乍響，雷罰降世……

陳憫，魂飛魄散，身死道消；陳導一夜白頭，修為跌落三個小境界，閉關十年。

……

因為此事，雲劍宗受到宗管司的處罰，宗主更是被上面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回來后還聽到陳導道心受損，當即大發雷霆，定下宗規：

【凡有弟子因不自量力或者修鍊邪功導致的問題，有師長者，師長自行承擔責任；無師長者，由峰主自行解決。】

自此，雲劍宗宗主也閉關修鍊，非大事不出關……

說完這些，陳導感覺自己輕鬆了一點，這些年裡，他常常自責：要不是他將陳憫帶入仙道，那四百六十八戶人家是不是就不用死？

顧盛酩聽完這個故事後，終於明白了陳導眼中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陳導透過他的身形，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這種被人當成替代品的感覺很不好，顧盛酩喉嚨滾動，卻說不出話來。

五臟六腑又開始隱隱作痛，看著還陷入回憶的陳導，他緩緩合上眼，不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