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智慧主降臨
玄辰歷一六二九年,秋末。
樹葉枯黃,落了滿院。
風一吹,就飄的到處都是。
三年的歲月,老桃樹下的竹籤已然歸於塵土,院子里的石桌也落滿了歲月的痕迹。
一轉眼,他們來此已經二十年了。
昨天,孤景寒聽聞有一座遺迹開啟,帶著躍躍欲試的白浩凌踏上了新的仙途。
而赤明和顧盛安幾天前也離開了凡域,說是去遊歷山河,不知身處何處。
凡間終究還是太小了,裝不下修仙者的一生,也困不住修仙者那顆嚮往天地的心。
顧盛酩來到樹下,輕輕撫摸著乾裂的樹榦。
「老朋友,等我醒來,不知能否看到你盛開的模樣。」
風吹樹搖,樹梢僅剩的枯葉紛紛落下,似在與他道別。
顧盛酩緩緩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的身形一點點破碎,竟化作一隻只淺藍色的蝴蝶飛向遠方,與那飄落的枯葉一般。
「紅塵千載,須臾一夢……」
這三年內,他一直在研究那門身外化身之法,總算是有了進展。
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此術並不是他想的那般複雜,但也又不是很簡單。
——庄生夢蝶,蝶夢庄生。
庄生夢蝶,蝴蝶是假的,世上只有庄生;蝶夢庄生,庄生是假的,只是蝴蝶的夢。
「……」
最大的那隻蝴蝶飛著飛著,突然化作一團微光消散。
與此同時,龍域某處深林,一個小世界中,青衣男子若有所覺,緩緩抬起手。
隨後,一隻淡藍色的蝴蝶翩飛而下,落到他指尖。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輕聲道:
「辛苦了。」
蝴蝶扇動翅膀,繞著他轉了幾圈,最後落到那棵永不凋零的桃樹上,陷入了沉睡。
自此,歲月遺忘了山中的逍遙客。
少了一個人,世界依舊運轉著,並且從未停下。
心中的傷痛,終究會被時間擦去,淡出了記憶,最終被新的美好掩蓋。
在無數人的努力中,龍辰大陸繼續朝著未來前進,新的事物在質疑聲中誕生,舊的東西被遺忘在過去。
並不是世人放棄了它們,而是時代淘汰了它們。
各大仙道勢力與皇朝展開激烈的交談,一條條律令被拿出來,或是撕碎,或是更改。
磅礴的仙道大陣輝煌璀璨,面如寒霜的仙道大能搬山填海,揪出那些藏在黑暗中的陰溝老鼠。
在無可匹敵的力量面前,世人唾棄的邪道傳承也一點點從世上消失。
維護秩序的同時,這些修仙者也從未放棄過對大道的追尋。
轟!!!
青色長槍帶著霸道的法則力量,化作一條青龍,貫穿了籠罩整個滄溟界的劫雲!
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化作一條令人嚮往的通道。
天地玄氣揮灑世間,孕育更多的機緣。
吼!
巨大的青龍虛影俯瞰山河,一個身披鎧甲的長發女子傲然屹立,手中長槍彷彿能貫穿星辰一般。
她勾唇一笑,朝遠處的故友點了點頭,抬手一揮,將身上的所有寶物歸還天地。
「龍吞天地氣,造化歸山河!」
轟——
無數天材地寶化作流星,朝四面八方飛去,等待下一位有緣人的到來。
看了眼那些四散的寶物,青輝大帝微微一笑,轉而看向手中陪伴了自己一輩子的青龍長槍。
隨後,她將此生的領悟與自創的招式,全部注入其中。
下一秒,她抓住長槍,猛地擲出。
「再見了,老友!」
轟!!!
長槍瞬間貫穿空間,不知去向何處。
做完這一切,青輝大帝瀟洒轉身,衝天入上方的金色通道,消失在此方天地!
此時,方圓萬萬里的修士都俯下身子,朝她離去的方向恭敬一拜!
「吾等恭送青輝至尊!」
「恭賀青龍神尊,飛升上界!」
「恭賀前輩!!!」
萬萬修士聲震雲霄,天地輕鳴,山河同慶!
【玄辰歷一六三一年,滄溟界,青輝大帝,登臨至尊,渡劫飛升!】
同年二月,荒域,天光帝城,竣工!
從此,滄溟界之人只要抬起頭,就都能看到,在荒域上空,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黑點。
而這個黑點,在夜裡卻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更比星辰璀璨,無愧於天光之名!
但這只是天光計劃的第一步,疏白榆的目標,是讓天光之名,響徹整個龍辰大陸!
他要讓科技大道的光輝,亘古不滅!
伴隨著無數天穹獸的到來,一座座浮空橋架起,磅礴的大陣再次運轉。
「這一次,我將觸及太上空域!」
——
龍辰界,道宮。
一位白髮老道站在散發著藍光的草地上,靜靜看著天上的星河。
「不知不覺,人間已經如此輝煌了,看來,那些老傢伙期盼了億萬年的盛世,快要來了。」
「科技大道降臨,人間即將變樣,舊的秩序,該退下了。」
這時,一個道童小跑著來到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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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西北方,智慧主星有了變化。」
「哦?祂終於醒了嗎……」
老道微微一笑,望著西北方那顆逐漸亮起的星辰,喃喃道:
「古來聖賢繁如星,為開盛世前仆後繼。」
「千秋萬代,星火相傳。」
……
玄辰歷一六三二年。
南域,南州,南城。
街道上圍滿了行人,他們面露恐懼,看著那個斷臂男子。
此人手中的大刀上仍殘留著鮮血,旁邊躺著三具凡人屍體,傷口處還在往外噴血。
他沒有逃走,而是在原地站著,等待皇朝來人。
很快,兩個黑衣人從天而降,一左一右將斷臂男子圍在中間。
左邊那個男子臉色難看,寒聲質問:
「趙刀痕,你可知自己在幹嘛?」
「嘁,不就殺了幾個人渣?」斷臂男子面露不屑,絲毫沒有畏懼。
右邊的黑衣男子皺了皺眉,看著地上三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說道:
「不管你是什麼緣由,在鬧市區殺害凡人,而且手段惡劣,跟我們走一趟吧。」
「來吧,本大爺就在這裡站著。」
趙刀痕並沒有反抗,而是乖乖地把武器收好。
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眼,走上前拿出一張符籙,貼在對方背後。
頓時間,趙刀痕體內的靈氣歸於寂靜,就連靈識也被封鎖。
就在他們準備將趙刀痕帶走之時,一個小孩掙脫父親的手,沖了過來。
「翛翛!」
「回去,誰讓你過來的!」
見到此人,趙刀痕臉色微變,連忙怒聲呵斥。
誰料那小孩絲毫沒有停下,直接跑到他身前,張開雙臂,磕磕碰碰地朝兩個黑衣人說道:
「刀叔…沒有錯,他殺的…都是壞人。」
「……」
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眼,左邊那個朝對方說道:
「小孩,他身為修仙者,無故殺害凡人,這就是錯。」
「不是…這樣的,那三個人…經常欺負我,是我…讓刀叔殺了他們。」
「翛翛!你胡說什麼呢!」
趙刀痕臉色微變,欲要阻止對方,卻被那張符籙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無法掙脫,他又看向那兩個黑衣人,吼道:
「別聽他亂說,人是我殺的,我就是看這三個雜種不爽!這小孩腦子有問題,他說的話……」
不等他說完,右邊那個黑衣人抬手打斷他的話:
「行了,回溯鏡會給出答案,你們不必在這互相攬罪。」
「小孩,讓開。」
翛翛沒有行動,而是倔強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刀叔……沒有錯。」
見此,那個黑衣人嘆了口氣,走到翛翛身前蹲下,輕聲道:
「情況我有所猜測,但凡間有凡間的律法,這是不容挑釁的秩序,為民除害不是殺人的理由。」
「……」
「就算這三人罪該萬死,那他們也應該死在刑場上,也不是修仙者的劍中。」
「既然這三個人沒有對修仙者出言不遜,那趙刀痕就沒有資格殺他們,明白嗎?」
「我…不明白,這不公平。」翛翛咬緊下唇,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男子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這不是不公,這是對你們的保護,沒有鐵血手段,鎮不住我們這顆心。」
「可是……」
「翛翛,回去!」
「我不走,刀叔。」翛翛轉身看著趙刀痕,目光落到對方空蕩蕩的手袖中,說道:
「我讀過書,我知道…修仙者對凡人…出手的代價。」
「殺一人,斬手一隻…殺兩人,廢除修為,殺三人,魂飛魄散。」
「……」
連他一個痴兒都清楚的事,在場的三個修仙者又怎會不知道。
——趙刀痕的行為已然犯下大錯,此去九死一生,就算上面的人開恩,也難逃牢獄之災。
見他們都不說話,翛翛繼續說道:
「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壞人不殺,就會傷害好人……為什麼殺了壞人,就錯了。」
「……」
左邊那個黑衣人深吸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律令就是律令,不容置疑。」
「那就是……所謂的律令有問題!這人間的秩序有問題!」
翛翛猛地睜大雙眼,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在他眸中,玄奧的符紋緩緩浮現。
嗡!
剎那間,西北方的天空上,亮起一抹光芒,那是一顆熠熠生輝的星辰。
無數強者臉色大變,卻又不敢探查究竟是誰點亮這顆至關重要的星辰。
——對方的人生絕對不能受到任何一絲外力干涉,否則將會產生難以估量的後果!
「智慧主降臨,人間,要變了!」
「仙凡之法,終於要發生變化了嗎……」
千萬年來,仙與凡的關係逐漸走向僵化,只因那太過無情的律令,漸漸磨去了仙對凡的溫柔。
有人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
倘若放的太寬,那凡間定然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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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收的太緊,那修仙者也會不滿,到時候,好不容易鎮壓的邪道思想將會死灰復燃!
總而言之,稍有不慎,將會導致億萬聖賢努力的結果化作泡沫!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等一個人降臨。
他們相信,那人一定能找到平衡點,一個……更好的平衡點!
……
感受到這股力量,遠在古域的某個少年眼神微動,一步踏入虛空,往南域的方向出發。
在他背後,兩把樸實無華的長劍微微顫動。
一劍紅塵,一劍人間,不斬肉身,只斬道心!
人間劍客……林東輝!
他是凡道法則與仙道法則獻給智慧主的利刃,將為智慧主斬破一切障礙。
——
此時,翛翛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彷彿是智慧的啟明星。
他擋在趙刀痕身前,慷慨有力地說道:
「倘若出手的是凡人俠客,那他所作所為便是為民除害,甚至還要收到百姓的表揚。」
「那為什麼他是修仙者就有錯?」
「……」
「行善不該為身份所束縛,只要他做了好事,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都不該為此受到懲罰。」
「反之,只要是行惡之人,不管誰殺了他,用什麼手段殺了他,那都是對的。」
「……」
翛翛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讀書時,我聽先生說過一個故事,一戶有錢人家被惡人盯上,最終妻兒慘死,丈夫跑了出來。」
「他撿到一本功法,修鍊有成后,回去屠了仇人滿門。」
「先生說,若他不是修仙者,按照凡間的律法,考慮到事出有因,最多會被關個兩年。」
「但就因為他是修仙者,最終遭受天罰,魂飛魄散!這公平嗎!?」
「試問,倘若他不成仙,何以復仇!」
「……」
聽到這,左邊那個黑衣衣皺了皺眉,反問道:
「那他為何不去報官?衙門專處理凡間大小事。」
當今世道,朝廷被各大仙道勢力盯著,幾乎不敢貪污腐敗,可以說是有冤必申,有案必辦。
就算有貪污腐敗,也只是一些不足為慮的小手腳,無需多慮。
反正那些官員頂多就是顯擺一下官威,收幾塊小錢買點靈果,根本不敢在大事上亂來。
聽起來很美好,但是……
翛翛嗤笑一聲,又反問道:
「那我問一句,倘若一個人都活不下來呢?」
「誰去報官?誰去申冤?」
「這……」
「凡人之所以為凡人,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通天曉地的能力!」
「他們看不到真相!明白嗎!?」
「就因為那些冰冷的律令,修仙者離開了這座地上的人間,以此明身自保。」
「而那些心甘情願為凡人做好事的修仙者,卻被打上罪人的烙印,憑什麼!?」
「仙與凡的關係,不該如此!」
「這座人間的善與惡,該重新定義了!」
「……」
那兩個黑衣人啞口無言,不知道該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思索了一番后,兩人還是決定將此事上報。
然而,上級也是左右為難。
那些大人物都很清楚,智慧主已然降臨,但又沒有人告訴他們,智慧主是誰。
簡單來說就是,他不敢賭這個小孩是不是智慧主,如果對方不是,那他將成為千古罪人!
有了第一次,那將會有無數次!
到那時,凡間必將大亂!
「唉,到底該怎麼辦啊!」
此人糾結不已地抓著頭髮,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牆上的一幅字畫。
那是前人留下的話:
【身居此位,當遵循本心,為天下謀太平,為眾生討公道。】
【無需顧慮對錯,是非自在人心!】
「……」
他拍案而起,恍然大悟:
「修仙者亦是眾生,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