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醜的
「登徒子!」趙稚又羞又惱。
黑衣人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看了眼遠處,月沒參橫,已是深夜。
「不想橫屍荒野,就快走!」
趙稚方才緊張逃命,已經累脫了力。現在幾乎是被黑衣人拖著走。
黑衣人嫌棄她走得慢,乾脆將她豎著抱起來。
雖然姿勢不雅,舒適度也不好,但左右不用自己走路費力氣了,趙稚乖乖地任他抱著。
她甚至還打了會兒盹兒。
天光熹微,已經可以望見官道。
黑衣人在一處湖邊將趙稚放下來,看她臉花得像家裡養得那隻狸貓,就摘了枝荷葉,盛了點湖水,打算給她洗一洗。
趙稚就是趁這個時候突然發難的。她悄悄走到黑衣人後面,一腳將他踹到了湖裡,然後發瘋似得,朝著官道跑去。
黑衣人反應過來自己被戲弄了時,遠遠瞧見趙稚已經上了一輛四面用絲綢裝飾的馬車。
那馬車轆轆前行,逐漸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黑衣人從湖中爬上岸來,望著遠去的馬車,心中惱怒不已。
他這次秘密出來,就是尾隨雲朝那幫人,尋找李勇手裡的那個梨花木盒子。
沒想到他在青蓮寺附近被對方發現了,還受了傷。
可方才那姑娘竟然能在那幫雲朝人的手中全身而退,不容小覷。說不定,盒子在她身上,畢竟,她是最後同李勇接觸的人。
「呵,想跑?一旦捲入進來,你便身不由己了。」黑衣人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冷笑一聲,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
趙稚刺蝟似的蜷縮著身體闖進馬車的時候,與裡面坐著的錦衣男子撞了個滿懷。
「公子——」車夫聽到異常,忙擔心地詢問。
「無事。崔九,駕好你的車。」錦衣男子一邊摸著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一邊說。
「對不住,對不住,沒剎住。」趙稚有個好習慣,犯錯了立馬承認錯誤。
錦衣男子不理她,掏出一條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自己臉上沾上的鍋底灰。
他眉眼低垂,看不出半點情緒。
「公子,我被壞人追,情急之下才冒犯了公子,請您多多包涵!」趙稚見對方不說話,生怕他將自己踹下馬車。
「我有銀子!等到了陵陽,我付銀子給你。」她舉手保證。
「我崔笙鶴此生,最不缺的,便是銀子。」崔笙鶴將用過的帕子丟在趙稚身上,輕聲說,「把臉擦乾淨。我這人,最討厭醜醜的東西。」
「哦哦。我不醜的。」趙稚慌忙拿起帕子將臉擦拭乾凈,仰臉看著對方說,「崔公子,你看,不醜吧?」
「你——」崔笙鶴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女版的自己。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女子是不是易容故意接近自己。
崔笙鶴嘴上說著「冒犯了」,一隻手固定住趙稚的頭,另一隻手仔細地在她的髮際線、耳後根處仔細摩挲。
趙稚手裡默默捏了一根銀針。
正當她準備給崔笙鶴來一針時,對方確認她沒有易容,便鬆開了她。
「姑娘很像我一個親戚。」崔笙鶴撫摸著自己易容后的臉說。
趙稚被他這突然間嫵媚的動作驚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嘀咕道,「我沒聽母親說起過我們家有崔姓的親戚啊。」
忽然,她靈機一動。「崔公子缺不缺個妹子?」
「我家中只我同一個管家的老伯,還有駕車的崔九,卻是缺個能花錢的妹子。」崔笙鶴看著趙稚,若有所思。
「不若我做你妹子!」
「不如你做我妹子!」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趙稚激動地同他擊掌,「成交!」
她心中竊喜,這下回陵陽的車資有了,待會買新衣服的銀子也有了,還多了一個富商哥哥,怎麼算都划算。
趙稚方才闖進崔笙鶴的馬車時,其實冒了很大的險。
她雖然從馬車的裝飾上猜到這裡面的人一定非富即貴,但也考慮到萬一這裡面坐著的是個不良善的,她還得費一番功夫,重新找個目標。不過還好,崔公子人美心善。
崔笙鶴吩咐崔九,「前面的鎮子上停一停,給......」他轉臉看向趙稚,「妹妹怎麼稱呼?」
「只只。」趙稚笑嘻嘻地說。怕對方不明白,她補充道,「好小一隻的只,哈哈。很可愛是不是?」
崔笙鶴微笑著點點頭,沖外面說,「給只只置辦幾身新衣服。」
馬車很快到了鎮上,崔九將馬車停在了一家裁縫鋪面前。
「只只,喜歡什麼儘管挑。」崔笙鶴溫柔地看著趙稚。
趙稚興奮地跑進店裡,挑選了好幾件漂亮的衣服,試穿之後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哥哥,你真好!」趙稚開心地抱住崔笙鶴。
崔笙鶴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身體一瞬間也僵硬起來。
在外面駕車等候的崔九看到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氣。誰不知道富甲一方的崔公子有著極其嚴重的潔癖。
「時間不早了,我們繼續趕路吧。」崔笙鶴轉移話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趙稚點點頭,和崔笙鶴一起坐上馬車,前往陵陽。
陵陽是大盛朝的國都,自是比其他城市要熱鬧得多。
馬車慢慢駛過長長的街道。
趙稚撩起帘子往外看,人群熙熙攘攘,袂雲汗雨。
路過一個畫像鋪子,她嘴角彎起,心裡突然生了一計。
「崔九,停一停,你過來。」趙稚毫不見外地吩咐崔九。
崔九將腦袋探進來,「只只姑娘有何吩咐?」
趙稚指著畫畫的人,示意崔九借用一下他的筆墨紙硯。
崔九看向自家公子,見他點了點頭,跳下馬,給了那畫師一兩碎銀,就將趙稚要求的東西拿上了馬車。
「哥哥轉過去。」趙稚想到自己待會要畫的內容,害羞地說。
崔笙鶴聽話地轉過身,背對趙稚坐著,耳中只聽到「沙沙」作畫的聲音。不一會兒,趙稚的畫作便完成了。
她又喊來崔九,讓他將此畫交給畫師臨摹一百幅,先交訂金五十兩,三日後就會派人來取。
「等等。」崔笙鶴突然將趙稚交給崔九的畫奪過來,那上面畫的內容驚世駭俗,連他看了都覺得面紅耳赤。
他吩咐崔九,「你先將筆墨紙硯給人還回去。」
崔九離開后,崔笙鶴意味深長地看著趙稚。不知為何,看到這栩栩如生的畫作,他的心裡如扎了一根刺。
「這畫上面的場景和人,你,你經歷過?」他顫著聲音問。
「就是他們,給我下了葯。我,我這樣,不過是想,報,報仇。」趙稚想起那個畫面,不由得臉紅起來,心裡又惱又恨。
畫像上,趙稚給劉雲留了一點面子,只畫了她的後背和側臉,那和尚也只是畫了一個側臉。
「好。」崔笙鶴將畫收起來,「此事,哥哥找人去做,你就不用管了。」他解釋道,「你畢竟是女兒家,被人發現是你做的,會壞了你的名聲。」
趙稚想到自己已經破了身子,忽然委屈道,「女子的貞潔,比命還重要嗎?」
「女子的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只只,你不要多想。」
崔笙鶴觀察趙稚的表情,猜到她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只是羞於說出口,便轉移了話題,「只只家裡在何處,我送你回去。」
「留將街,趙府。」
崔笙鶴神色一滯。大盛朝規定,只有獲得王公封爵的人,才有資格建府。
而整個大盛朝唯一一個趙府,便只有首輔大臣趙守正的府邸。
「你父親是首輔趙守正。」他沉聲說道。
「是呀。」趙稚沒有留意到對方的情緒變化,她沉浸在馬上見到母親的喜悅里。
「我母親人可好了,你一定會喜歡她的。我父親倒是有些嚴厲,不過他平時很少在家。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