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蘇執入贅
蘇執說完,程頌安下意識去看崔元卿,以為這是他安排好的,但看崔元卿的眉眼間也有一絲訝異,才知道並非是他授意。
而四奶奶更是驚得忘了哭,連崔文心也跟著愣在一旁,蘇執雖沒有功名在身,但他接連告御狀,聖人卻還親自見了他並指婚,聰明人單從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得出,他前途未可限量,崔文心能嫁與他,已是一個好出路了,他,竟要入贅?
程頌安親自走到他面前扶了一下他的衣衫道:「先生,我早已不是崔家婦,你不必跪我。」
崔元卿有些不悅,把程頌安扯回來坐下,道:「你想清楚了?」
蘇執恭恭敬敬朝他們二人磕了一個頭道:「於公,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於私,夫人是文心最敬重的長輩,因此才要二位做見證,蘇執願以贅婿身份,侍奉岳母膝下。」
說完,轉過方向,朝四奶奶道,「若岳母不嫌,蘇執一生一世,為您半子。」
四奶奶不敢置信地問道:「蘇大人……」
崔元卿笑了下:「他叫你岳母,你倒叫他大人?」
四奶奶垂淚道:「我已有延昭繼承香火,原也不必再貪心……」
蘇執望向崔元卿,似是在討他示下,後者淡淡點了點頭,他才開口:「我得大人賞識,苟活到二十多歲,早不把姓甚名誰放在心中,我本名徐時移,是不能叫出口的,因此叫蘇執也罷,叫鄭濟也可,便是姓崔,也可使得。」
「文心不在意我是誰,她憐我重我,我能為她做的,便是這件事,還望岳母成全。」
崔文心眼中的一顆淚在眼眶中滾了滾,掉在地上,而後又揚了頭,她那禽獸哥哥再不是東西,總歸是母親的指望,如今沒了哥哥,她再出嫁,母親和嫂嫂拉扯兩個孩子,日後的艱難可以想見。
幸而蘇執也懂她愛她,沒有辜負她。
程頌安有些哽咽:「我為蘇先生做個見證,此事便這樣定下來,等蘇先生從江南回來,我為你們操辦婚事。」
四奶奶含淚應下。
程頌安讓薔薇和周氏將她帶去凈面,順便幫她瞧瞧那個還沒滿月的嬰兒。
院中剩下四人,蘇執才向程頌安問道:「上次夫人曾說過青苗法不得長久,一直都未向您請教,現下聖人叫我後日便要去江南推行新政,還望夫人不吝賜教。」
「一則,你別叫我夫人。」程頌安白了崔元卿一眼,「再者,我不懂新政,不敢妄言。」
崔文心插嘴道:「你叫夫人做什麼?該當同我一樣叫小嬸嬸。」
蘇執頓時有些結巴:「這……小……」
程頌安連忙打斷他:「文心頑皮,蘇先生不要聽她的,對了,這次去江南,你帶著文心去么?」
蘇執耳邊登時紅了一圈,不好意思地道:「還未成婚,帶著她怕是不妥,況且岳母也離不得她。」
崔文心咬了咬唇,轉身就要走。
程頌安噗嗤一笑,調侃道:「怎麼?人家都入贅了,你還不放心,非得跟著去?」
「小嬸嬸,你取笑我,我不睬你……」崔文心臉上紅紅的,到底年齡小,又直言道,「我聽說江南溫柔鄉里都是美人,男人去了就變壞,我自是不放心。」
崔元卿嗤地冷笑:「能變壞的男人,難道在京城就老實了?」
崔文心擰眉跟他頂撞:「因此我才要跟在他身邊牢牢看著,他敢不老實,我饒不了他。」
蘇執不善玩笑,以為她真的不放心,連忙結巴著保證:「我……不會……你……放心……我日日……給你寫信……」
崔文心哼了一聲:「我可不會給你回。」
蘇執眼中含笑:「那也無妨。」
程頌安看著他們兩個,默然想起前世崔元卿去江南,每月也會寫一封家信回來,只是那封家信是送到春暉園的,沒有單獨給過她隻言片語。她隔幾日便去的一封封信,像是石沉大海。
「小嬸嬸,你怎麼眼睛紅了?」崔文心正被蘇執弄得有些赧然,猛然瞥見程頌安的眼睛,忍不住問道。
程頌安連忙收了傷感,若無其事道:「你也不必擔心他沒人照顧,下個月我去江南帶上你便是。」
崔文心又羞又喜,羞的是程頌安看破了她的心事,喜的是小嬸嬸要去江南,那她便能名正言順一起跟著去了。於是問道:「小叔叔也要去么?」
程頌安不經意地白了一眼:「他不去。」
崔文心更是拍手叫好,這個冷心冷麵的小叔叔不去,她就更自在了。
崔元卿臉色陰沉地看了她一眼,崔文心又蔫兒了下去。
程頌安只做看不見他的神色,又跟蘇執談論許久青苗法的弊端,不若將地丁合一,既把丁銀按照土地畝數平均分配到田賦中去,不再按人頭徵稅,這樣便能減輕無地、少地的百姓負擔。
蘇執精神一振,對她愈發敬重,二人相見恨晚般侃侃而談,直到四奶奶幾個人要回去了,他才作罷,跟著幾人去了長街,告知鄰里和幾房親近的同支入贅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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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程頌安梳洗完了,就坐在燈下抄心經,她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心浮氣躁了。
崔元卿彎腰從身後擁過來,下巴放在她的頭頂。
程頌安寫字的手一頓,淡聲道:「你先出去,我沒法寫字了。」
「為什麼哭?」崔元卿舒朗的聲音,在她的頭頂縈繞,「你看起來很羨慕蘇執給文心寫信。」
程頌安掙開他的懷抱,漫不經心道:「他們二人心意相通,互為依靠,這等恩愛不疑,我自是羨慕。」
心意相通、互為依靠、恩愛不疑。三個詞,每一個在崔元卿聽來都別有深意,他眼神暗了暗,沉默了一會兒。
程頌安餘光看去,他隱在燈光的後面,清瘦的身形看起來有些落寞。
「出去吧,我要寫字。」她硬起心腸,可憐他做什麼。
崔元卿起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繼續沉默,他的情緒很快就恢復如初,沒事兒人一樣又貼上來:「你的傷都好了。」
程頌安警惕地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崔元卿從她手裡抽出筆,放在一邊,左掌貼上她的小腹,跟白天一樣無賴:「我看到了,你也盼著他來。」
「瘋子!我才不要孩子。」程頌安巴掌甩在他脖子里,掙著要逃。
「吃的很飽,待會兒你多出些力氣。」崔元卿在她耳旁笑了聲,獻寶似的把一錠金子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收了你的錢,你必須玩弄我。」
程頌安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沒笑出聲,就被抱上了榻,崔元卿似是在那話本子上開了竅,知道怎麼讓她意亂情迷。
燭火搖曳到後半夜,程頌安累極,半睡半醒間,似是聽到崔元卿悶悶地道:「我也給你寫了很多信。」
心頭像是掠過一陣清風,讓程頌安有一瞬的清醒,他去江南的那兩個月,也曾給她寫過信么?
「別離開,京里要變天了,王妃和寧昭需要你。」最後,崔元卿撫著她的肩頭道。
程頌安默然,不管他們關係如何定義,二人目前還在同一條船上,效忠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