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永遠的初戀雨(2)
那一天,是五月二十日。那場春雨拉開了我初戀的序幕,演繹了一場椎心刺骨、令人唏噓的愛悲劇。
從此,寧寧成了我們宿舍的常客。每當寧寧來到我們的宿舍,同舍的幾個哥們常常借故走開,為我和寧寧創造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在和寧寧寧相處的日子裡,我曾無數次旁敲側擊地問過寧寧,她父母從事什麼工作?寧寧總紅著臉說,都是江南水鄉的農民。對此,我心裡非常滿意。因而,和寧寧的關係也不斷的升溫,幾乎達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那年月,正是詩歌走紅的年代,校園裡那林立的詩社便是那個時代最美的風景。我和寧寧都非常崇拜海子、顧城、北島等詩人,常常為誰是第一,而爭得面紅耳赤。有一次,寧寧紅著臉問我,最喜歡舒婷的哪一詩?我心有靈犀的回答:「《致橡樹》。「寧寧突然用一雙火辣辣的眼睛脈脈含的望著我,輕輕的背了起來:」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須是你身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里/……我臉上不由得一陣陣燒,趕忙低下頭,我知道,愛來了。
正當我和寧寧談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同捨得幾個好友突然告訴我一個壞消息,說寧寧是南方某電器公司總裁的千斤,寧寧的幾個姑媽也都僑居在國外。對此,我極為震驚。為了證實這是個謠傳,我專門找到了寧寧,進行了當面對質。想不到寧寧先是尷尬的一笑,最後,還是苦澀的點了點頭。那一晚,我整整一夜沒有合上眼睛,自小看多了門當戶對的愛故事,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的愛之花註定是永遠結不出果的。於是,從此以後,我便開始有意地漸漸疏遠寧寧。為此,寧寧很痛心,反覆追問我,為什麼冷淡她。可我總是一笑了之。終於有一天,我約寧寧出來,平靜的告訴她:「寧寧,我感到我們的愛太不現實,我們還是分手吧!」說完這些,我心裡也感到隱隱作痛。寧寧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搖了搖頭,堅定地回答:」不,地位的懸殊並不能說明一切。」我匆匆扔下一句「不管你同不同意,往後別再找我了」,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因為我知道,常痛不如短痛。
寧寧還是一如既往的來宿舍找我,有時幫我銑床底下的一大堆臭襪子,有時給我織毛衣,還又是為我買一些高檔衣服和牙膏、牙刷之類的生活用品。寧寧很會「收買」人心,為了讓我同捨得幾個哥們替她說話,還專門為這幾個足球迷每人買了一雙進口的足球鞋。看到我對寧寧的冷淡,同捨得幾個傢伙譴責我是個無無義的冷血動物,還揚,如果我再冷遇寧寧,他們將開除我的「舍籍」。
看到這一招不靈,於是我有心生一計。那是一個周末,我告訴同舍的哥們「迴避」一下,那幾個哥們還以為我和寧寧又好上了。下課後,我約數學系的一位特別漂亮的「女詩人」來到我們宿舍,我們興緻勃勃的談論著艾略特,談論著天才而薄命的詩人海子。估計寧寧差不多來到我們宿舍了,我便把提前準備好的啤酒和牛肉乾等寧寧送來的食品拿出來,堅持要和那位女孩為了「詩歌明天的繁榮」干一杯。正當我們舉杯暢飲時,寧寧來了,不,寧寧端著一盒我最喜歡吃的「江南米線」來了。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切,臉色霎時變得像紙一樣蒼白。然後,她扔下手中的飯盒,便踉踉蹌蹌地走了。我心裡不由得一陣慶幸。
半夜,我突然被「嘭嘭」的敲門聲驚醒,寧寧同舍的幾個女孩慌慌張張的跑來告訴我:寧寧吃了三百多片安眠藥,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我聽后,腦袋」嗡「地一聲響了,也匆忙趕往醫院。
通過整整一夜的搶救,寧寧終於慢慢的醒了過來,當她看到床前的我時,馬上又興奮地微笑了,忙問我累不累,我強忍住淚水,搖了搖頭。
這次變故,對我的打擊很大。我清醒的認識到,猛然提出分手,對痴的寧寧來說是不現實的;但如果繼續和她談下去,將來對彼此的傷害將更嚴重。我必須採取另一種策略。於是,在一個晴朗的秋日裡,我約寧寧出來。寧寧高興得像個孩子,精心的打扮了一番。雖然已近深秋,寧寧還是穿了一身翠綠色的連衣裙。我們沿著飄滿黃葉的小徑向山邊走。一路上,我倆都沒有說話。當我們走到我們曾經相識過的教堂時,我停下來,打破了沉默,對寧寧說:「寧寧你認為我們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當然有必要。」寧寧眼淚汪汪的說:「問世間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寧寧,我們都不要堅持了,還是讓上帝來決定吧!」我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你還記得我們相識是哪一天么?」「五月二十日。」寧寧回答。「是的,那一天下著大雨,假如沒有那場大雨,也許我們永遠都不會人認識的。」我頓了頓,無限傷感的說:「這樣吧,從今天起,我們暫停接觸,直到明年的五月二十日——假如明年這一天還下大雨,說明我們的緣分是上帝安排的,我們就繼續談下去;假如這一天沒有下雨,我們也不要再勉強了,就各走各的吧!」聽了我的話,寧寧大吃一驚,她不明白我何時由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變成了唯心主義的教徒。但我一雙冷漠的眼睛告訴她:這是你唯一的選擇。最後,寧寧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說:「明知道這是一個殘忍的圈套,但我還是不願意放棄這最後的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