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算卦
祝無邀正在客棧里聚精會神地畫著符籙,旁邊兒是一疊作廢的「轉運符」。
前些天到了南離城,買了幾套衣服、交付了住宿銀兩,眼看著錢袋縮水,祝無邀有了些危機感。
所以,她趁著季月章在身邊,虛心請教「轉運符」的畫法兒。
只盼著畫成一張,能夠否極泰來、出門撿錢。
「祝姑娘,此處落筆時靈氣多了些,所以沒畫成。」
季家的轉運符,和當初沈安之教她的轉運符略有不同。
認真練習了兩天,她頗為感慨,怪不得季前輩是個書法大家。
這畫符和書法,輕重提按方面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季月章的書法也很是不錯,讓祝無邀有些驚訝的是,她行文間居然有些「亂石鋪街」般的錯落躍動。
當真絕妙。
絳霜橋那一場大戰,不僅祝無邀險些丟了性命,季月章也消耗頗多。
近幾日身體狀況有些不佳。
可她卻常常笑著。
來南離城第一天,兩人去買了新的衣裙首飾,明明是普通至極的衣料,比不上第一次相見時、季月章所著衣物半分金貴,但她欣喜極了。
一套一套試著,因為沒帶俗世的銀錢、需要祝無邀幫忙付錢,最後也只挑了兩身換洗。
不過也因此,祝無邀第一次收到了修真界的靈石當做感謝,說起來,還是她佔了便宜。
兩人初來乍到,不了解南離城的情況,即使手中有符籙、靈石,也不敢輕易找人換成銀錢,生怕被盯上打劫,只能這麼緊巴巴地過著日子。
祝無邀也新買了兩套。
當時,季月章還有些驚訝地問,怎麼全是黑色的。
關於這個問題,祝無邀很想說:因為我常常與人以命相搏、身上沾血,所以愛著玄袍。
但事實上——因為她的無鋒劍是黑色的,為了保持風格一致,她從衣裙到發繩,全換成了黑色。
和季月章站在一起,有點兒像黑白雙煞……
她們黑白雙煞近幾天,經常在南離城行俠仗義。
到今天為止,兩人阻止了兩起強搶民男、三次強搶民女,以及五回欺男霸女。
不僅如此,還扶過老奶奶回家、幫老爺爺提過雞蛋籃子,帶三歲幼童找到歸家路……凡此種種。
若不是初來乍到、怕風頭過盛招惹禍端,還能做更多好人好事。
饒是如此,兩人也像狗拿耗子般,到處出沒多管閑事。
季月章是心嚮往之、樂衷於行俠仗義,祝無邀有些私心,她是為了「落緣」。
從北玄城換到南離城,從前那些「落緣」之人怕已無用。
而南離城顯然不夠太平。
她總得多做幾手準備。
這樣想著,祝無邀落下最後一筆,好不容易畫成了一張「轉運符」。
她滿懷感慨地擱下筆,看著這張符籙斂去符成時那一瞬間的光華,將它揣在身上。
「季姑娘,咱們今天去擺攤算卦?」
「好!」
粗略算一下,摘星樓還有兩個月,才會開始入門弟子考核,而她臨走前又恰好把文稿交給了墨痕書坊,夠三四期文集使用。
因此,她也不急著回去。
正好能陪季姑娘多「旅遊」些時日。
這還是季月章第一次離開家人、獨自和朋友外出遊歷,她非常珍惜,恨不得每天都安排滿事情。
只是身體方面需要多注意些,不能太過勞累。
她輕輕按住心口,那股徘徊不去的寒氣,自從絳霜橋一戰後,其實愈加嚴重。
在祝無邀回頭之前,她放下了手,若無其事地笑著去拿來斗篷。
她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如果不小心在外亡命,該怎麼讓祝姑娘和爺爺交代……每次想到這些,她總是羞愧難當。
再待三日!
她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只會留在這裡三天,然後找准方向,用傳送符和祝姑娘一起回北玄城。
絕不拖累他人。
這麼想著,季月章輕鬆了許多。
傍晚的南離城路上行人不多,遠比不上北玄城裡熱鬧、有煙火氣。
在河邊兒擺好卦攤,祝無邀摸了摸帶在身上的好運符,虔誠地許願,希望來幾個錢多好騙的,能讓自己手頭寬裕些。
這回沒打摘星樓的名號,兩人等了許久,都沒等來第一個上門的待宰羔羊。
「祝姑娘,是不是咱們選得地方不好?」
祝無邀也有些疑惑,按理說不應該啊,她都把好運符用上了,按理說,應該三個時辰內會有好運才是。
正糾結著要不要換個地方,來了個賣花的小女童。
她既好奇又有些緊張地來到了卦攤前,遲疑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
「姐姐,算一卦要多少錢呀?」
祝無邀看了眼這個小女童的穿著,衣服上打了補丁,出自貧寒之家,她笑道:
「兩文錢。」
小女孩兒驚喜了下,然後拿出兩文錢,踮起腳遞了過去,說道:
「能幫我算一算,娘親的病什麼時候會好嗎?」
聽聞此言,兩人都是心裡一緊,怪不得她一個小孩兒,這麼晚了還要在外面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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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離城雖然氣候溫暖,可這衣著屬實太過單薄。
祝無邀握著手裡兩枚銅錢,只覺著燙手,這算是什麼好運?
輕嘆一聲,還是開了卦。
她的修真界不完全般塔羅牌沒帶在身上,好在窺天術入門,祝無邀新琢磨出了個算卦方式。
「隨便拿出你身上的一樣東西,給我看一眼。」
小女孩兒是個賣花的,她籃子里還有很多沒賣完的花,那些新鮮嬌艷的、她不願意去碰。
猶豫半天,選了朵蔫巴巴的花。
祝無邀接在手中。
只看了一眼,窺天術還未曾運轉,便覺出了不妙。
這朵略帶枯意的花旁,還有個小小的花骨朵,寓意著母女相依為命。
偏偏這兩朵,狀態都不好。
她用指尖觸去,以窺天術的玄妙、體內靈氣與此花相接,腦海中浮現出支離破碎的感應。
一月之期,母女雙亡。
再細緻些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怎樣避去禍端、竟一點兒思路都沒有。
將花交還給小姑娘,看著她滿是期盼的眼神,祝無邀頓了半晌,才說道:
「姐姐修為不夠,只能算出你們未來一個月內,會遇到很不好的事情,卻算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
那小姑娘一下子低落起來,似乎想擠出個笑,說聲「謝謝」,可剛想開口,眼睛里便噙滿了眼淚,第一個字兒說出來就帶著哭腔。
話沒說完,就趕緊跑開了。
看到這一幕,旁邊兒的季月章有些擔心,想了想,還是和祝無邀說了聲,打算去尋一下人。
自從這第一個客人到來后,祝無邀的小卦攤便開張了。
似乎那張「轉運符」終於開始發揮作用,第二個來的客人,是位富商。
出手便是一兩碎銀。
他想來算算那船貨能不能按時到。
祝無邀照例讓這富商拿出身上的一樣東西,給她看一眼。
富商想了想,拿出來掛在腰間的錢袋。
接到手,祝無邀的手都猝不及防被壓得往下沉了沉,這就是金錢的重量啊!
她略有些感慨。
這麼久了,祝無邀還是第一次摸著這麼多得銀兩,即使不屬於自己,這裝滿了的銀子放在手裡,彷彿能將她那顆空虛的心一起填滿。
不過卦象出來就沒那麼好運了。
看到藍色的錢袋和上面的騰龍紋樣,她就覺著有些不對,像是有些「顛簸」意。
運起窺天術仔細感應,果然如此。
她有些留戀地交還了錢袋,說道:
「這批貨最好別按時到,否則容易翻船。」
氣得那富翁連罵晦氣,但看到祝無邀背後那把黑色大劍,還是嘟嘟囔囔地識趣走了。
嘿,這年頭,還不讓卦師說實話?
她摸著手裡的一兩碎銀,還是決定原諒他。
當季月章回來之後,祝無邀已經幫好幾個人算過了卦,正撐著下巴、坐在卦攤後邊兒,好像在冥思苦想些什麼。
「祝姑娘,祝姑娘。」
聽到季月章的呼喚,她才猛然回神,說道:「咱們先回客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