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以私仇來論
顧亦觀這番話,聽著像玩笑之言,卻不動聲色點明了重點——
1.祝無邀在方掌門面前過了明路。
2.入道以來的經歷,摘星樓多數知曉。
3.修為及心性的成長,都是脈絡清晰、循序漸進的。
青雲門的弟子,將抄錄「北玄城無言道長」的冊子,分發給眾人,以證此事並非無風起浪。
細究下來,可供開脫之處不少。
比如無言道長這個名號,或許只是巧合,重合而已。
顧亦觀猜測,青雲門手裡還握著其餘證據,只是不欲與其餘宗門分享罷了。
目前擺出來的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
但廖長老所為,也並非惡意針對。
更像是在對四宗作出警醒。
可即便如此,這樣的消息傳揚出去,依然會對祝無邀有影響,說不準在某些關鍵時候,會成為旁人站在她對立面的原因。
顧亦觀翻閱過手裡的證據,抬眸看向「吳歸鴻」,問道:
「吳道友怎麼看。」
被顧亦觀點名,祝無邀也反應過來,這是要她先表明態度、才好做出配合。
還未等祝無邀開口,身後的巨闕派弟子便義憤填膺道:
「師尊,此人若屠戮了我巨闕派弟子,管她是祝無邀、還是奪舍之人、亦或江湖散修,都該讓其給出個說法!」
說法嗎……
祝無邀笑了笑。
她合上了手中的冊子,說道:
「奪舍之事暫且不議,我吳某隻知道——
「殺我巨闕派弟子之人,是江湖散修無言道長,至於摘星樓的祝無邀,卻未曾見過。」
因此,只以私仇來論。
若在明面場合遇到了「摘星樓祝無邀」,那自是稱呼一句道友,全了兩宗顏面;
可若私下遇到了「江湖散修無言道長」,江湖廝殺本為常事,若未來得及自報家門、死於爭鬥中,那隻能嘆一句技不如人;
若她頂不住追殺、自報家門,證實了無言道長就是祝無邀,到時再上升到兩宗也不遲。
顧亦觀卻察覺出了另一層含義——
祝無邀這是……在嘗試著擺脫摘星樓的庇護。
她笑了笑,卻未將祝無邀的話放在心上。
此事早有徵兆。
在來極南之地前,祝無邀便嘗試著與摘星樓劃清界限,可最終呢?
還是動用了傳訊符。
要她來極南之地走了一遭,將其從點星七幻門裡撈出來,若真的這麼有骨氣,怎麼不自己去尋故友,怎麼還接下了她遞去的地圖。
甚至,此時此刻,祝無邀能夠坐在這裡大放厥詞,也同樣是依於她的立場與善意。
若她想給祝無邀添些麻煩,只需點明「吳歸鴻」並非本人,便夠祝無邀在生死之間走一回。
所以,顧亦觀無法理解——
怎麼會有人在依附她善意生存的同時,叫囂著不需要庇護。
她對祝無邀的態度,是少量的欣賞,以及多數的輕視。
祝無邀突然覺得后脖頸發涼。
她緩緩坐直。
對上了顧亦觀打量的目光。
她不是此時將顧亦觀惹怒的,還要再早一些——
顧亦觀本沒有拉攏她的打算,卻不知怎麼想的、衝動之下說出了那番話,而自己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還譏諷了回去。
只是,顧亦觀過於高傲,高傲到不屑於為此動怒。
在兩人對上目光時,阮阿遙看向廖長老,問道:
「廖前輩是聽聞了無言道長的消息,故而來極南之地走了一趟?」
若是如此,恐怕此事比廖長老明面所言,要更為嚴重。
廖長老不好說他是受人所託。
「也是聽聞了血蝕咒之事,怕無辜之人受到牽連,想過來看看能幫上什麼。
「哈哈,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沒搞明白血蝕咒到底怎麼回事兒。
「說它是真的,似乎沒傳聞中那麼厲害;可如果說它是假的,當年各宗又煞有介事,為此展開過清洗。」
顧亦觀倒是有些佩服廖長老,這麼大歲數了,依然道心純粹,她笑道:
「正道行事,向來如此……謹慎。」
————
眾人聽完了「無言道長」消息,頗覺稀奇。
太白宗弟子曾與無言道長打過照面,只是被阮阿遙囑咐過、莫要多言,而廖長老也沒有徒增是非的打算。
回到自己宗門的地界后,紛紛議論起來——
「無言道長居然是落葉邀秋?」
「雖然落葉邀秋也挺風光,可不知為何,當此人真面目被揭開后,我居然還有些……失望?」
「我懂我懂!神秘俠客,最重要的就是神秘嘛!」
「話說,你們覺得祝無邀,真得是奪舍之人嗎……」
此言一出,屋裡沉默了一瞬。
顧亦觀所說的話,莫名縈繞在耳邊、經久不消。
「按照話本里,這相當於重生歸來吧……」
「那好像是有點兒廢啊?」
「嘿!我都想好這話本怎麼寫了,咳——上一世,我蒙冤身隕,僥倖留得殘魂於天地,今朝重生歸來,我必要腳踏四宗、走出自己的無敵路!」
「啊?咱們不就是四宗嗎?」
「你怎麼還找茬呢!」
「……」
這邊議論紛紛。
而巨闕派弟子那邊,正圍著祝無邀本人,叫囂著要讓祝無邀血債血償!
「師尊,若那祝無邀真是奪舍之人,又多番對我巨闕派出手,說不定前生便是與我宗結下的仇怨!」
祝無邀在心底默默糾正道:不是前生,是今世。
「說不定摘星樓同那祝無邀是一夥的,摘星樓給了她明面上的身份,實際上,是要藉由祝無邀、對我巨闕派出手,到時再切割乾淨,裝作不知!」
有些陰謀論了。
但祝無邀確實很早懷疑過,方掌門也許知曉很多事情,就是不清楚,方掌門會不會也以為她是奪舍。
她能明顯感受到,吳歸鴻這邊人心潰散。
究其根本,還是實力。
原本差一步元嬰的吳長老,居然退至金丹期,好在之前吳歸鴻積威甚重,否則,說不定已經有人開始懷疑她、挑釁她了。
「我自有主張,爾等休要多言。」
說完這句話,祝無邀神識微動,察覺到巨闕派周圍,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的爬行。
看來,祝無及很想與她把酒言歡啊。
這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