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奪金佛
《七殺碑》的故事還在繼續——
符紀找到了七大惡賊中的「不信之人」,他名為梁冠,奸詐狡猾,竟讓別人偽裝成了自己的模樣。
當長纓槍貫穿此人身軀時,符紀方才察覺到不對,順著這道冤魂為線索,她找到了依諾去贈亡者家屬金銀的梁冠,使其斃命。
最後,她去尋了宋璋。
此為世間最「無禮之人」,她的所作所為離經叛道,曾在旁人的葬禮之上拍案狂笑,又公然藐視朝堂,抱著一隻山雞上朝,要百官讓出官位,讓這隻畜生、替眾人上朝治國去,引來無數口誅筆伐。
此人不愧無禮之名。
城外士兵臨陣以待,似是大戰將至,她這位被貶謫來的城主,居然閉園聽戲。
府中衛兵里三層外三層。
符紀尋不到下手契機,只好潛伏於樹冠之中,跟著「聽」了這場戲。
聽不見唱詞,卻能見到人來人往,符紀見到那戲中的眾人,似是在爭奪一座金佛。
戲中,佔據上風的人好不威風,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手持令牌、敲鑼擊鼓,來支使眼上蒙著布條的俠客,殺掉所有與他爭奪金佛的對手。
俠客殺死的最後一人,在臨死前拼盡全力、將俠客蒙眼的布條摘去。
霎那間,周圍血流成河的景象映入俠客眼中。
那敲鑼擊鼓指使俠客的人,一副獰笑模樣,他站在血泊之中,得意洋洋,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戲的最後,他撿起金佛、往地上重重摔去,原來,這引起紛爭的足金佛像,竟然是假的,仔細看去,裡面碎裂的石胎,竟與蒙眼俠客有幾分相像之處。
看完這場戲,宋璋拍案叫絕,痛飲三大杯,醉酒歸去。
符紀心無雜塵,再加上耳不能聽,未解戲中真意,饒是如此,這場《奪金佛》依然讓她有所觸動。
但宋璋已然起身,符紀無心多想。
她尾隨其後,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中緊追而至,紅纓槍脫手而出,正要從背後了結宋璋性命。
卻見眼前的女子驀然轉身。
冷白凄清的白裙,如同她給自己準備的喪服,在夜色中渲染出血色紅花,向外舒展花瓣,肆意盛開,妖冶而奪目,正如宋璋唇邊那一抹笑。
在符紀略有觸動的目光中,宋璋伸出手掌,對著她伸手一抓。
似是要將她眼前蒙著的布條扯下。
宋璋在說些什麼。
符紀目光凝住,仔細分辨她臨死前不斷重複的三個詞——
「啞巴、聾子……瞎子。」
一場遊園驚夢,終於落幕。
符紀收回了紅纓槍,靜默良久,因為她是一個啞巴,所以無人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她只是策馬向遠方奔去。
「全書完」
「這就完了?!」
墨痕書坊前,有人摔書叫罵,似是覺得此文荒誕無稽,有頭無尾。
「退錢!這寫得什麼東西!」
但也有人若有所思,一位老太太捧著書,往前翻了幾頁,樂不可支,此人正是外出雲遊的方掌門,她聽到這句話,笑道:
「這個有道是,說咱們是瞎子呢!」
「你這婆子,說得什麼渾話,我看你才是瞎子,有道是這書寫得荒唐,可哪裡說人是瞎子了?」
方掌門搖搖頭,給了他一個憐憫的眼神,不欲與盲人爭辯。
在《七殺碑》中,有道是介紹了什麼叫做朝堂、什麼叫做國家、什麼是君主王侯,因此理解起來不難。
但在修真界里,這樣的形式倒推行不起來,既然有了修士,那便註定真正的掌權者不會是凡人,最多也只能通過城管府的考核測驗、來得一個書吏管事的體面位置。
但萬事相通。
即便是書中只有凡人的世界,也必然有權利、地盤、資源的爭奪。
而那方七殺碑,便是城主符獻爭奪寶器的借口。
這本《七殺碑》中,有一條暗線——
文中種種線索,皆表明了那所謂的「朝堂」昏庸,寒災降臨、民不聊生,城主費心於民生,不見上頭援助;任用無德之人治國,單看那不義之人王龐,便可知黨爭激烈。
更有宋璋攜野雞上朝,意在貶低朝中官員庸碌無為,不如畜生,最終遭到君主貶謫。
而符獻要做的,就是假借「天意」,來推翻這個他有諸多不滿的朝堂,取而代之,成為新一任君主。
文中有寫到——
庸州本是縱樂之地,可符紀去時,行人神色緊繃,門戶緊閉。
而宋璋在園中看戲時,城外同樣如臨大敵,似是要發生些什麼。
這一切都說明,亂象已生,叛亂之人會隨時攻來。
所謂的「七大惡人」,其中必然有真惡之人,但更多的,卻只是符獻的一面之詞,讀客只能跟隨耳不能聽的符紀看這個世界,無法得知全貌。
而這七大惡人,善惡難辨,卻實實在在、儘是位高權重之人。
王侯、將軍、官員、城主……
若符獻起事,這些人或許會成為障礙,成為他的敵人,所以,他需要符紀除去這七大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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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掌門聽見有人感慨道:
「不能聽、不能說、視而不見、被如臂驅使,這符紀哪裡像個人,分明就是另一方七殺碑啊!
「只看符獻有什麼目的,這個人、這方石碑,便會起到什麼用處!」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投去目光。
有位書生模樣的人恍然大悟,說道:
「對啊!這書名中的七殺碑,說的根本不是那方石碑,而是文中的符紀!」
她與它,起到的作用是完全一樣的。
書生急得團團轉,抓耳撓腮,像是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心中有千言萬語,不吐不快。
「不行,不行,這符紀好不容易從一塊無知無覺的頑石開了竅,好不容易被宋璋揭開了眼前的迷障,馬上就要看清她哥造就的亂世了……
「怎麼這就全書完了!
「還有那不智之人阿魯,她哪裡愚魯,分明是世間最為通透之人,她看清了戰亂將起、民不聊生,看清了覆巢之下無完卵,也看清了符紀只是個被人矇騙利用的頑石……
「還有那不信之人梁冠,他居然會依諾給替死之人家中送去金銀;那不義之人王龐,死前到底說了什麼,怎麼還能因方言不同,讓符紀錯過了這可能會被點醒的契機呢!
「尤其是宋璋,她用一場遊園驚夢,驚醒了痴頑無心的符紀,這世間最不禮之人,分明是最為肆意、最為不拘一格之人!」
書生一邊念叨,一邊繞場三周,急得團團轉,最後站定說道:
「不行!
「我得給《七殺碑》補個正經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