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奸臣篇：昭昭明月，獨飲清秋44

在見到唐染前，李瑾瑜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要說，可是真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默然。

「三公主。」

唐染還是這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可是李瑾瑜知道，他的膽子大得很，先不論其他的罪名，就論他夜闖後宮這件事，就足以掉腦袋。

她很想問問他，看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李瑾瑜心中嘆了口氣：「唐染，我要去和親。」

「你都知道了？」唐染眉頭微微一皺，一撩下擺，坐了下來，支著腦袋看李瑾瑜。

「因為給我的愛和恨都不夠純粹，所以我痛苦，我這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是，一意孤行，認定了一件事即便是撞破了南牆也不回頭，就算宸國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

李瑾瑜語氣自嘲，看了看這位丞相大人，開口道：「唐染，說實話，今天來之前我本來準備了許多話要問你，可是現在發覺，都沒什麼意思。我知道你不恥用女子換和平，我同樣瞧不上。」

「若真用女子換和平，要那些將軍做什麼？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咱們並非是欺軟怕事，而只是一種謀略而已。」

「別說是我，我相信就算是北齊的任何一個女子知道，定然也願意為國捐軀，更何況我還是一國公主。

我也想告訴世人，女子的雙肩亦可扛起整個國家，女子心中的愛國之心，不比男人的少半分，若不是大多困於後院，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我們可以個個都是巾幗英雄。」

這一刻，李瑾瑜真正的脫胎換骨。

以前她也嘲諷那些歷史上用公主和親的朝代，覺得只有像男人一樣習武殺敵，像男人一樣報效國家，才算有滋味，才算活得轟轟烈烈。

可是現在她發現，以前的自己實在太狹隘了。

無論能不能上陣殺敵，就要否定女子在社會各處的貢獻嗎？

難道真的要像男人一樣？才真的覺得自己特立獨行，覺得自己是為國家貢獻了的。

那些日夜養桑的女子，那些能夠將那些瑣事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女子，那些死了夫君頂起一個家庭的女子也該被敬佩，他們組成了一個個家庭，為北齊的人口賦稅還有其他增色。

至於為什麼羨慕那些男人？羨慕他們能上陣殺敵？下意識的忽視了女子做出的其他貢獻。

身為公主的李瑾瑜都不能隨心所欲，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了。

她並不是真的覺得女子不如男，也並不是真的覺得那些男人比女子強。

只是這個世道給男人提供的機會太多了，而女子的機會寥寥無幾。

他們要求女子這樣要求女子那樣，不知不覺的削減了女子的存在感。

就算有個別厲害的女子，在記載中，或者在百姓口口相傳里，也會將這個女子演繹成男子，直接掩蓋了女性的光芒。

寒冬的天暗得很快，慘淡清涼涼的落日剛才下了山頭，天色立馬灰暗下來。

那股冷風刮來，李瑾瑜這些年大病小病不斷的身體抖了抖，她也不管合不合規矩，雙手搓在一起試圖阻止這股徹骨的冷意。

「唐染，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寒風落在唐染寂寂的眼裡，看著眼前這個臉色煞白瘦弱的少女。

唐染視線落在了天中稀疏疏地飄起了雪，千言萬語化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下雪了，三公主。」

他輕笑一聲道：「就算唐染粉身碎骨，遺臭萬年，也一定會護北齊百姓一片朗朗晴天，絕不不戰而降，賣國求榮換兮顏。」

李瑾瑜看著他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到了院子里時，她回過頭來，朝著唐染揮了揮手，「唐染，開戰時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等北齊士兵千尊萬貴的將我接回來。」

漫天風雪在她的身後，落在她的髮絲上，她冰肌玉骨，皓齒蛾眉，笑得讓整片天地都失了三分顏色。

「唐染，我等著你接我回來。」

李瑾瑜快步走了出去，讓等在外面的桑兒給自己撐傘。

「桑兒，你和林遵相識數十載，又是在同一個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觀察過，他確實是一個厚道人，待你也是真心的。」

桑兒聞言，連給她打傘也顧不得了，砰的一下跪在地上磕頭。

聽那砰的一聲，就已經能夠看得出來力道之大，估計膝蓋都紅了。

「公主，奴婢只跟著您。」

李瑾瑜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桑兒，伸手將她扶起，可是桑兒很倔強，死活不肯起來，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忐忑不安的看著李瑾瑜：「公主如今要去宸國，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奴婢願意誓死追隨公主，怎麼能在這個時棄公主而去，若公主真的執意不肯留下奴婢，奴婢唯有一死。」

「傻丫頭，動不動就死死死的，咱們都得好好活。」

李瑾瑜輕聲道：「本來去年就已經打算好，今年給你和你的心上人賜婚，我知道，你一直盼著嫁給他，只不過我身子不好，才捨不得離開。」

「桑兒，我這一去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你和你的心上人說不定就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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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中，你和其他人不同，我是真心的為你考慮，就算日後我僥倖活著回來，身上必背負了無數的污水和罵名，而你也會受到牽連。」

桑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就緊緊的拽著李瑾瑜的衣服，生怕自己微微鬆開一點，李瑾瑜就不要自己了。

她哭道：「那些有什麼重要的，奴婢只想陪著公主一起。」

「至於他，只能算是有緣無分，奴婢雖喜歡他，可在奴婢的心中，公主才是最重要的人，從您當初在那精神癲狂的嬤嬤手裡救下奴婢時，奴婢這輩子就只為你活。」

李瑾瑜怒瞪了她一眼：「按理來說，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你說這話我該高興，可是桑兒，我才不要你為我活，我要你為你自己活。」

「你要考慮清楚，就算林遵願意等你，但他的家人必定逼迫他娶妻生子，到時候你回來了，就算你倆還有情誼在，也必然為妾。」

李瑾瑜倒不是希望桑兒一定要嫁人，要以男人為主。

只是她此去兇險異常，若宸國皇帝真的念在自己母妃的份上，願意照顧一二，其他人不敢明面上為難她這個和親公主，必定會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李瑾瑜也是習慣了桑兒的存在，心中也有萬般不舍，可她更希望桑兒能開開心心的活，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她幸福不了了，所以她希望桑兒能替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