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進山門
雲天宗,浮雲山。
小秘境出口處正前所未有的忙碌,不斷有傷痕纍纍的弟子傳送而出,然後被雲天宗緊急叫來的修士帶去救治。
雲澤作為雲天宗首席弟子,這會兒是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誰都沒料到這不過是一個給初級弟子進去稍微歷練,順便田獵的小秘境,裡面能碰上二品級別元嬰實力的榕樹精!而且直到秘境陣中弟子戰鬥尾聲,榕樹精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招數,守在外面的人才發覺到不對。
更糟糕的是,礙於各宗共同制定的誓約限制,僅僅元嬰以下修士才能夠進入小秘境,這次各大門派派出的弟子也基本都是築基期,金丹期的屈指可數,還都是門派的精英弟子,個個都精貴得很。
這要是有折損,雲天宗還真不好承受這樣的因果。
於是雲澤立馬通知了宗主和長老,更提前開啟了傳送法陣,聯絡宗門內所有金丹期的弟子前去救援。
各個宗門也急忙通過自己的方式搜尋和解救自家弟子。
「誒呦喂我的乖乖們!」妙音谷的琴真人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姿態妖嬈的去看自家門派出來的受傷弟子。
「都說了我們是文化人呀!不要跟著那些糙鬼舞刀弄槍!不要去打架,去爭,去搶!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呀,泥菩薩腦袋!給個譜還真以為自己能奏了啊,動腦子了嗎?遇到事情往後躲,我說的話你們都當屁給放了嗎!啊?」
妙音谷主修音律和輔助增益,幾乎不參與戰鬥,因此妙音谷的弟子幸運得沒有折損,全部都出來了,傷勢也都不算重。
但這近二十名弟子們此刻在琴真人的叨叨下已然面無血色,如同鵪鶉一般縮在一起大氣不敢出。
而妙音谷正對面坐著合歡宗原地休整的女孩子們,也在這機緣巧合之下聽完了琴真人的嘮叨。
琳琳小聲對身旁人說道:「我以前遠遠見過琴真人的,當時他青衣華冠,彈琴時可俊可帥了。」說著嘆了口氣:「可惜怎麼長了張嘴呀。」
麗錦點頭認同。
媚淑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和文嫦吐槽道:「他罵人都不帶髒字誒。」
文嫦:「……你不要學,乖。」
合歡宗因根本沒參與與樹精的戰鬥,所以是同樣沒人折損的門派。
剛出來時的女孩子們雖然稍微狼狽也還算精神,但這會兒旁聽了一頓琴真人的輸出,紛紛感覺自己也不太好了。
其餘門派則都與榕樹精交戰,對戰的很多弟子根本沒有經驗,修為也不足,只聽說殺了榕樹精有不可多得的寶貝,跟著大部隊盲目進攻,死傷慘重。幾大門派的人少了快三分之一。
其中屬凌空山的傷亡最嚴重,幾乎折損了近一半的弟子,就連帶隊的金丹巔峰大弟子澤野亦重傷昏迷,好在有樹母精魄保命,性命無礙。
凌空山長老空凈真人面容冷艷,神色冷靜地接過身後侍劍遞來的銀針,為傷重的弟子封血療傷。
不一會兒,一位雲天宗的弟子帶著兩副擔架飛了過來,拱手道:「真人,這是那附近找到的最後一批弟子了。」
「好的,多謝小仙子。」
空凈真人回以劍禮,其身後另一個侍劍用靈力接過兩副擔架抬到了另一邊兒去。
雲天宗弟子沒走,而是一閃身讓出了一個一頭灰白頭髮,面無血色,渾身髒兮兮,臉上還帶著血跡的少年。
「還有他,只是這位小弟子似乎神識有損傷,我們請琴真人給他彈了清心回神的曲子,但似乎沒什麼用。」
空凈真人一愣,認出了少年胸前的劍形吊墜,才回過神來點頭致謝,雲天宗弟子便離開了。
「你是,你是飛雪?你的頭髮怎麼了?」
空凈真人有些擔心的來到少年面前仔細打量,又捏起了少年的手探入靈力,皺起了眉。
「你的腰處脊椎受了很重的傷。」
環環則眨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美艷女子。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感到一股玄妙的力量充斥了身體,令他覺得暖乎乎的,怪舒服的。
「認識我嗎?飛雪?」空凈真人繼續問道,發現他彷彿丟了顏色一般,不僅頭髮,就連睫毛都是雪白的顏色,只有眼睛是漆黑的。
小少年默默看著她也不說話,小臉蒼白獃滯。
空凈真人嘆了一口氣,叫來侍劍將少年帶走照料,又轉身去照顧別的弟子了。
雲天宗在一天之內就完成了對整個秘境的搜救,有的帶回了屍體,有的只帶回了象徵身份的物件。各大門派也需要趕快回宗門用更好的資源救治弟子,便也紛紛辭行。
於是環環如願以償地跟隨大家混進了凌空山的隊伍。
秘境外,乘坐在凌空山雲舟之上,略過無數山川河流,環環自高空俯瞰大地,心潮澎湃。
它以前,從未見過如此廣闊的天地。
有人歡喜有人愁。
凌空山主峰大殿,六位峰主和掌門聚在一起,神色沉沉。
「空追峰主,說說情況吧。」掌門皺著眉,用眼神示意第六峰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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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峰主管凌空山後勤大小事物,峰主空追是空凈的親哥哥。
此刻他神情嚴肅道:「這次試煉,十九位凌空山弟子只回來了八個,且這八人之中一人神識有損,一人昏迷,其餘重傷,聽空凈說,都需要好好將養才行。」
「神識有傷?是誰?」第三峰的峰主混不穀緊張問道。
空追說道:「是我峰內門一小弟子。不是公子星舒,也不是澤野。」
混不穀神情放鬆下來。空追沒看他,而是看向第五峰峰主——一個外貌看上去不足十歲的小女孩。
「澤野受傷頗重,但好在有樹母精魄治療,想必再過幾日就能醒了,小宵,人先留我這兒,我這兒人手多些,方便照顧。」
小女孩點了點頭。
第二峰峰主開口說道:「這次試煉很不尋常,況且九次試煉一次比一次難,這第一次他們都活不下來一半,如何能通過全部試煉?」
第四峰峰主道:「要不找星機閣的算算?」
混不穀嗤笑一聲:「上次找星機閣的算命,可差點坑死我,你還敢去算?」
第四峰峰主不高興,回懟道:「算的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命,沒你摻和我能受傷?」
掌門一個頭兩個大,趕緊叫停他們:「行了行了別吵了,劍靈上通乾坤大道,安排的試煉必然是有道理的。先將弟子們好好安頓罷。」
眾人齊齊應是。
臨走之時,掌門叫住了空追,問:「那神識有損的小弟子,可有得治?天賦如何?」
空追一一回答:「這小弟子脊骨有傷,加上神識受損嚴重,除了記得自己是個人,其他的一概想不起來了。妙音谷琴典看過,沒能治好。在入秘境前是火靈根築基初期,天賦中下。」
掌門似鬆了口氣,點頭評價道:
「平平無奇。」
空追嘆了一聲:「而今他脊骨斷經脈絕,靈力散盡無法修復己身,又忘卻前塵……是個可憐的孩子。」
掌門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天道無常,人各有命,你且當他是普通弟子,剩下的看他造化吧。」
「是。」
凌空山第六峰說是峰,其實是三個小山頭。分了醫山頭,政山頭和主峰。
環環被帶到了醫山頭的大通鋪,這裡人來人往聲音嘈雜,時不時有人來同他嘰里呱啦一下,見他沒反應只好又走了。
環環這麼些天才剛克服對人的恐懼,並將自己當做一個人,但面對醫山頭這麼多的人,屬實是非常臉盲。
這般模樣在外人看來更是顯得痴傻不堪。
大通鋪人員混雜,免不了一些頑劣小子不時看他笑話。
「你看那個傻子,對,瞧他那模樣!哈哈哈!」
「聽說是個孤兒,自己求上山門的,要我說,窮鬼就別來求仙,光有靈根有什麼用?連劍都買不起。」
「哈哈哈,那他現在可連靈根都沒了,遲早要被趕下山去吧!」
好在這些人說的話環環一句沒聽懂。
對於他來說,周圍有太多從沒見過的東西了,每一件都另環環摸不著頭腦。
環環只好先安安靜靜觀察,看別人怎麼用,然後模仿照做,老因為行動笨拙被周圍人偷偷恥笑,甚至還因此被人偷偷捉弄過。
環環再又一次被搶走了飯後,別的人一個沒記住,唯獨記住了這幾個人的氣味。
如此過了好幾天,在一個傍晚,環環坐在大通鋪山前石階上等吃的時,飯沒等來,卻等來一個人。
來人一襲藍衣,松鶴纏金腰帶,一手撩衣擺,低頭看台階緩緩往上走。
若是有其他人在,多半能認出,來人是第三峰酒劍仙的親傳弟子——公子星舒。
但今日階梯處四處無人,唯有夕陽下,一座冷冽山峰,一頭孤獨幻獸。
公子星舒低著頭,走至環環面前兩三階台階時才猛然頓住,似乎沒想過環環坐在石階上,抬眼一看,先是驚訝,然後有些意味不明得盯著他。
環環沒動,而是抬頭奇怪的看著這個人。
公子星舒張了張口,遲疑道:「飛雪,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環環又聽不懂這個人的嘰里咕嚕了,但這種情況多了,他就學會了一種直接表達意思的處理方式。
「飯!」於是環環叫到。
公子星舒一愣。
環環以為來人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又多多叫了幾聲:「餓,飯,飯!huan……」
飯和……壞?公子星舒努力分辨著眼前少年發出的聲音,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沉下了臉。
醫山頭作為凌空山接納所有受傷生病弟子的地方,飯通常會招募外門弟子送,並給少許報酬。
凌空山修劍修體,受傷的人相當多,所以送飯的弟子們往往分人,遇到金主跑得勤快,遇到無依無靠的就缺斤少兩。
峰主自然也知道這情況,但他要管整個凌空山大小雜事太忙,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天色漸晚,霞光萬道,這個時辰早就過了飯點,白髮臉面稚嫩的少年卻眼巴巴的還坐在台階上等,只因為這裡可以一眼看見拎著食盒上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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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星舒望著這與他出身的皇宮無比相似的情形,想起了不太舒服的回憶。
他再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看到他赤裸的髒兮兮的小腳,一身據說是他上山前穿來的,打著補丁的舊衣服。
顯眼的雪白頭髮用一根布條凌亂的扎在腦後,髒兮兮的,像個路邊的小流浪狗。
環環見面前少年手上沒拎裝食物的盒子,只盯著他沉默,不太亂得清楚情況,就沒再對他說飯這個發音。
環環鬱悶的抱住腿縮成一團,心想,自己都變成人類了,怎麼還老挨餓,而且這裡人又多它都不好偷偷摸摸出去找點吃的。
今天一整天都沒得吃的,小幻獸感覺自己餓得焉焉兒的,這幾天的糟糕經歷甚至讓他產生些許後悔的想法。
公子星舒看著這個幫他擋了致命一擊,如今沒死,卻神識受損幾乎痴傻的小少年,有些煩躁的嘆了一口氣。
救命之恩,若人死了還好,誠心祭拜超度亡魂即可,但現在人沒死,還是本門弟子,若不想日後飛身遇到心魔,就要償還這份因果。
真麻煩,公子星舒心想。
「我名公子星舒。你名叫飛雪。從今天起我來照顧你,跟我走吧,我先帶你去吃飯。」
身影高挑的藍衣溫潤少年彎腰,向台階上髒兮兮的小幻獸,伸出了乾淨的手。
「飛……寫……」
「你叫飛雪。」
「飛,雪。」
小幻獸環環這一刻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自己成功佔據的這個人類身體叫做飛雪。
不,現在是自己擁有了這個新名字,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