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暗中交鋒
這座咸陽宮的內部,很不尋常,宮殿的正中央,是一方正圓形的池子,池水清澈無比,卻望不見底。
池子正中央,是一張懸浮在半空中的大床,亦是呈圓形,於大殿的上方垂下共計九條簾蔓,正正好將這張床圍起,紗織的簾蔓隨風搖曳,若隱若現間卻又恰好遮擋了床上的情形。
這樣一副場面實在太過眼熟,令七澤煙不由得眉頭一皺。
這是已經被毀去的,【非樂坊·懨宮】的模樣,是樂庭道首·七澤煙曾經的寢宮。
而樂庭被毀之後,恐怕僅有祂們幾個曾經的主人,以及女媧那個罪魁禍首才知道裡面情景吧?
看來,這位始皇帝陛下,是有備而來。
哪怕是七澤煙看著眼前這熟悉的場景,也不得不心生幾分感慨,但是祂卻並未對此發出疑問,這沒有意義。
趙政,或者說祂背後的人將這地方布置成這番模樣,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七澤煙要是就此事提出疑問,甚至是質問,就會落入對方給自己設計好的話題中去。
失了主動權。
這一點,七澤煙很不喜歡,除了家裡那個老東西,沒有人能把主動權從祂手裡拿走。
「姬者,姜者,嬴者,從女,皆為上古八姓之一,而原氏我沒記錯的話,亦是來源於姬姓。」七澤煙突然談論起趙政與那三家的姓氏問題來,「而據我所知,八姓似乎都信奉一尊創世祖神,陰皇,造化大尊,大地之母……」
後面的,七澤煙硬生生給憋住了,畢竟那婆娘特地繞了個遠路,以火雲洞出面,走的伏羲大尊的路數,更是不惜讓一位頗為重要的人王入了太乙,明面上連火雲洞的關係都給革除了,擺明了走的是一條暗路。
祂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愣頭青,人家都費盡心思遮遮掩掩了,哪怕是稍稍調查一二就能發現的遮掩,卻也不該由祂來點明。
更何況,祂可是剛剛與自己家那個老東西聯手,戲耍了一番那個婆娘,若是此時再落祂的顏面,怕是要有大難臨頭了。
至於上古八姓:姬、姜、姒、嬴、妘、媯、姞、姚,皆「從女,尊母」,以創世母神,女陰娘娘,媧皇大尊為信仰。
當然,並不是說諸有所有姓此八姓的都是媧皇信徒,只是「上古八姓」這一個由八個恆古世家組成的團體就相當於是女媧的「大羅道統」罷了。
本來嘛,也不該將諸有所有這八個姓氏與「上古八姓」聯繫在一起,再加上姬姓基本上相當於「諸姓之源」,所以要將那姬氏,姜氏,乃至原氏與「上古八姓」聯繫起來,多少有些牽強了。
奈何這天降了趙政這麼一位從火雲洞中走出的人王呢?而且還是以如此短的時間,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收服了覺者消失於人前之後,好似一盤散沙的太乙。
這下子,聯繫不起來,也得聯繫起來了,七澤煙篤定,那「三家」,多半與趙政是相似的情形,怕都是領了什麼法旨,要「收編」太乙了。
哪怕七澤煙語氣頗為委婉,也沒有點破最後一層,算是暗示,可趙政哪裡敢接,而祂不敢接這句話的理由,與七澤煙一樣。
你自己都含糊其辭,怎麼敢來問我的?也怪不得連娘娘都如此鄭重其事,樂庭出來的這一家子,還真是難纏得緊。
對於七澤煙隱隱摻雜了幾分威脅之意的話語,縱使趙政是人王,也只能選擇含糊其辭,以糊弄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哈哈。」趙政尷尬地笑了兩聲,「祖神功德無量,信仰遍布諸有,太乙之中有人崇拜,也是應有之事。」
七澤煙這句話,實在是太難回了,若是正面應答,不就是承認女媧早便將手伸入了太乙,其迂迴之舉全然成了個笑話。
可若是直接否決,且先不說是否有欲蓋彌彰的嫌疑,日後七澤煙可就能以此為借口,來拿捏祂了,也是不妥。
趙政只能選擇從七澤煙的問題中找出這麼一個角度插入,只盼望七澤煙能不要抓著這一點不放,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那麼趙政回了嗎?如回。
祂這句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只相當於隔空拍了女媧的馬屁。
祂心中恐怕都在暗暗感嘆:「朕這一生簡直如履薄冰,這簡直是讓人左右為難。」
不過這也是趙政奉命在這咸陽宮中布置這一似曾相識的場景之時便明了自己需要承擔的些許風險。
樂庭向來不好相與,可若是能僥倖得一次手,那將會得到的收益,也是史無前例的。
不過既然七澤煙對祂這倖幸苦苦布的景無動於衷,趙政自然也不會讓這場景繼續在這礙眼。
原本懸空的圓床毫無徵兆地「噗通」一聲掉入水中,分明是輕盈的材質,卻入水自沉,就連隨著這座床一同落下的簾蔓,都好似在沾上水后,有了千斤重量,直直地朝著水底下沉去。
緊接著,從深不見底的水池之下,一塊一塊地浮現出地磚來,這些地磚與這座大殿的地磚別無二致,它們非常自覺地將自己安放在合適的位置,嚴絲合縫,完全吻合,不到片刻便將圓形水池給封上了。
在此期間,趙政一直在觀察著七澤煙的反應,但卻只見這位水君始終是饒有興緻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好像在看什麼有趣的大戲。
這確實是一場專門給七澤煙看的大戲,畢竟正常來講,趙政想要修改此處的布景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何故還要特意這般操作,故意延長時間呢?
只不過,見七澤煙這會倒是不急著發言了,就好像,該急的不是祂,而是另有其人。
趙政暗中嘆了口氣,沒辦法,既然七澤煙不按照流程走,那就只能由祂來Q流程了。
「水君此來,所為何事啊。」
祂心中其實也有些不爽,畢竟是七澤煙求上門來要「太乙」幫忙,如今卻是這副態度,因此哪怕在七澤煙到來之前,祂便已經得知七澤煙此行的目的,卻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正如七澤煙在見到熟悉場景之後為了不讓出主動權而搶先發難一樣。
趙政卻也是覺得不該由祂來說出七澤煙此行的目的,倒顯得好像是祂上趕著要貼上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