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蠱子
就在我快被肉泥吞完時,冰涼的手一把抓住我胳膊,將我往外用力一帶,我跌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我當場就抓住了這個救命稻草,死命抱緊。
剛在他懷裡喘上氣,一睜眼已經被他摟著一躍而起,破頂而出。
我心驚肉跳低頭去瞧,殘破不堪的屋裡屍堆狂嘯,那屍堆頂上站著個半屍鬼,它只有一個上半身,被暗黑的筋脈布滿,至腰部開始潰爛,爬滿千萬殘肢至滿地屍塊。蛆蟲從它口鼻里溢出,它半凸的眼珠不甘的瞪著我們。
「那什麼東西啊?!」我嗓音都不自覺顫慄。
「屍陣之主。」
陽洛摟著我穩穩落在地上。
「為了滅你們全家,他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是誰啊?什麼仇什麼怨啊這麼惡毒!」
我憤怒的拂掉眼前的灰,直到視線清晰才看清降落地,完好的神檻,乾淨的桌椅。
「我們怎麼又回到堂屋了,而且,怎麼……」
我不可思議,推開旁邊的卧房,奶奶安靜的躺在裡面休息。
陽洛擦拭好了銅錢劍,冷冷的盯著神檻,寒聲道:
「吾就知道陽朔你這老東西機關算盡!看在你後輩契約的份上,吾就待到冊子完整再拉你出來鞭魂!」
此人語一出,我不寒而慄,當場抖了個激靈。
這個陽朔不會是我祖上的誰吧?不會還幹了什麼對不起大神的事兒吧?我不會某天沒用了就被他當場祭了吧?
「大可不必憂心,小新娘。」
他眼波流轉,轉頭揶揄的盯著我:「他是他,你是你,你既與吾結了契約,便是吾的人。」
「虛霧障破了,藏在暗處的人必定不甘,小新娘,要想活命,便得趕緊拿了蠱子,去找王金花,待你陰眼得開,吾拿回冊子,替你破了這局便是。」
語罷,他持劍負在身後,從容不迫的走上前推開了門。
清朗的風一下送了進來,吹散了屋裡的陰霾,外頭烈陽普照。
他…好像沒那麼可怕。
我跟著他快步小跑出去,發現爸媽抱著弟弟,以及一眾親戚都蜷縮昏睡在水池邊。只有我媽還護著弟弟清醒著。
見我們安然出來,我媽尖叫著:「神司救命!族長他們突然原地消失了,那裡,那裡還有一灘血跡!」
隨著我媽指的方向,陽洛走了過去蹲下查看。
「來,媽,起來。」我跑過去將她扶起來:「沒事了,神司都解決了,大家安全了。」
「族長,是你聯繫到的吧?」
陽洛不知何時查看完走了過來,若有所思的盯著我媽。
我媽瞬時眼神慌亂,全身僵緊。
「媽?怎麼回事?」我一頭霧水,總覺得事情不簡單。
「族長他們怎麼了?」我探著腦袋打量,不遠處確實只有幾灘刺眼的血漬。
陽洛冷哼:「什麼族長,有人操控的血幻人罷了,虛霧障一破,他們就地血化。」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媽哽咽著只顧搖頭。
我人傻了。
「媽?真是你?你怎麼會,你被他們給騙了?」我不可思議的鬆開了她,大為震驚。
我媽忽然就上前拉著我,崩潰痛哭:
「對不起,禾兒,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你弟弟生病了…他們說,他們說只要能入族譜…」
「是要她的血吧!」
陽洛毫不客氣的打斷,走到正在我爸懷裡昏睡的弟弟面前,一把掀開了弟弟的上衣,我不禁冷抽一口氣。
眼前景象比奶奶後頸還有觸目驚心。
我驚得跌坐在地上。
弟弟嬌嫩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蠶豆大小的屍髓蠱,烈陽一照射,蠱子「嘰嘰嘰」全部扭曲掙扎著啼哭起來,就像鯨身上寄生的藤壺一般噁心。
「蠱子引血親,可換命。」
陽洛眼眸暗沉的看向我媽。
我不敢相信,至陽洛開口說完,似乎腦中就嗡的一聲死機了。
我媽,要用我去換弟弟的命。
「對不起禾兒,對不起對不起,你弟弟得了白血病,媽媽實在沒辦法,對不起對不起…」清新雅緻的女人此刻全沒了形象,跌跪在我眼前不停磕頭。
「現在的醫術這麼發達。」
我連說話都癱軟無力,只能暗勁將她推遠了。
她坐在我前頭,滿身狼狽,好像突然瘋了,她反問著:
「你說醫術發達?可他要受苦!」
「哈哈哈,你生下來本來就是沒命的,為什麼讓你弟弟受苦?!」
我淚頓時就無聲流了下來,只能伸手胡亂的抹。說實話,這麼多年,終於聽見她的真心話了,我說今日怎麼那麼熱情,原是這般。
「行。」我眸間暗淡,挪開了視線。
「今日命你也換了,我們兩清,以後再無瓜葛。」
起身間,我瞧見了弟弟就算昏睡也緊縮的眉頭,心頭悲憤交加,他才五歲。
「大神,這個蠱子能不能…幫我弟弟解一下?」
我咬唇,還是不忍心看他那麼小,受這些東西的摧殘,只能眼神懇求的望向陽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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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哦?你確定?」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來按住他即將捏符的手。
「只解蠱!不換命!」
「噗…」
他沒由來嗤笑出聲。
「這蠱子暫時解不了,蠱母在你奶奶身上,吾只能先取一隻,轉移的時候做引子。」
奶奶的身上的屍髓蠱竟然是蠱母。
我憤恨的瞪向地上的女人,她見此慌忙搖頭:
「不是我不是我…」
「是血引人做的,為了控制你奶奶。」
「蠱子換命不過傳言,實際是它們為了繁衍,演變的血親互相寄生罷了。至於這白血病,吾看他不算嚴重,不如早些去醫院。」
陽洛說著又放出了蛟蛾,蛟蛾消化了之前吸食的屍髓蠱血,此刻又成了透明狀,撲朔著翅膀,一口扎在一隻蠱子上。
那蠱子沒了動靜,陽洛捻符輕鬆將它取下,放進了一個木盒中。
「吾將蛟蛾留在陽家,他們短時間內不會有事。至於昏睡的人,天黑前會醒,保命的話,最好守口如瓶。」
「走吧小新娘。」陽洛起身拂袖,朝我伸手。
我不知為何,望著他淺笑的眼眸,心跳得厲害,不自覺搭上了手。
手還沒搭上,他凝眸一個生拽,我直接一個撲倒,被他摟腰帶著,快速西下。
他道:
「長路漫漫,吾還需要你開路。」
「…」
我到底在心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