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逆罪無可恕
少女也不再猶豫，輕盈地從石頭上躍起，手指隔空一點，怒吼的水晶巨人轟然破碎！
無數白色、藍色的晶石如雨般落下，為這本就唯美的天地更增添了幾分夢幻。
但巨人的破碎並未帶來終結，常征的怒吼聲依舊響徹天地。
「啊啊啊啊啊！為何！我已經做到了這般地步！為何差距還是如此巨大！」
那聲音中如此絕望，如此不甘！每一顆落下的水晶似乎都在回應他的吶喊，無數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曲悲壯的交響樂，為一個時代最璀璨的星辰落幕，而奏響輓歌。
漫天碎片重新聚集在一起，不顧一切地沖向了黎音的方向，彷彿要將一切的憤怒與絕望，都寄托在這最後的衝擊之中。
但這等簡陋的攻擊，又如何能突破神明的防線？
少女僅用單手輕輕一握，便將水晶巨人引發的駭人威勢化解於無形，整個身軀也被壓制在地面，動彈不得。
常征的怒吼聲仍舊回蕩，他不斷掙扎，組成身體的晶石一塊塊脫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化為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朝著黎音的方向猛撲而去！
貓耳少女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幾乎是瞬間便抵達了黎音的後方，一對鋒利的貓爪利爪在空中劃過兩道銀亮的弧線，直刺黎音的咽喉！
炙熱的火龍拔地而起！周圍的空間都因為她的存在而凝固；漫天的魔法陣與灑落的耀眼能量，匯聚成一幅如漫畫般的景象；腳下的土地似乎變得柔軟如絲、山峰化作龐大的岩石巨獸、不存在於三維世界的絲線纏繞而來、無盡的黑霧與遍布其中的眼睛……
還有提著把破劍，跑在最後面努力追趕的少年、身穿警察制服的大姐姐、揮舞著金色巨錘的少女……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所有人的眼中都瀰漫著一層黑霧，猶如提線木偶，不顧一切的向黎音發起了攻擊。
他們的後方還有大批身著異常局戰鬥服的戰士、穿著軍裝的士兵、普通人……他們被常征的意志裹挾，一同沖向了黎音。
看到這一幕，黎音嘴角微微上揚。
等了這麼久，想要的答案已經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輕輕抬手，無形的力量從她掌心湧出，所有沖向她的攻擊瞬間定格，眼中的黑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縈繞在周身的柔和白光。
轉過身，毫不客氣地揉了揉苗妙妙的貓耳，又捏了捏軟乎乎的肉墊，看著陷入夢中的貓耳少女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黎音輕輕一笑：「好了，妙妙姐。睡醒以後，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聲音漸漸落下，被白光包裹的人也沉入了地面，消失在神秘的光芒之中。
重新將目光放在常征的身上，但她眼中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憐憫，只剩殺意！
「常征，你這是企圖用我的朋友，我重視的人，來牽制我嗎？」
黎音的話語如同判決，冰冷的目光直射常征，使得原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水晶巨人，幾乎無法維持形體，每一顆相連的晶體都在顫抖，發出嘎吱作響的聲音。
「難怪你會有勇氣再次挑戰我，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去傷害人類……」
「呵，這難道是你對我的試探嗎？試試我這個神，會不會保護無辜的人類？」
黎音的聲音冷冷地在空氣中回蕩，但水晶巨人體內常征的意識早已消散，自然無法回應她的質問。
「將人類視作消耗品，以阻擋敵人的步伐。現在的你，與你所憎惡的神只，又有何區別？不，你甚至不及祂們。」
隨著黎音的每一個字的落下，面前水晶巨人的氣息都會變得更加微弱，甚至其抑制構成身體的水晶所用的能力也逐漸消失。
無盡的喧囂聲從他的體內傳出……
「好痛苦……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為什麼我還沒有從夢中醒來？」
「我不能就倒下！我還有家園需要守護！我的親人就在後方，我絕不能讓他們失望！我絕不允許你們摧毀我的一切！」
「真的好難啊，我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呢？」
「我也想加入異常局，成為強大的英雄，保護我的家鄉！」
……
黎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這些聲音，是那些被裹挾之人的心聲，是構成水晶巨人身軀那每一顆水晶承載的故事。
或痛苦，或快樂，有的是夢想，有的是堅持，有的是對未來的渴望，有的是對過去的回憶……每一道聲音，都像是各自生活的縮影，都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
雖然被命運束縛，但他們在自己的生活中卻是自由的。但在此刻，他們的意志被常征裹挾在戰爭的洪流中，被迫成了這場戰鬥的消耗品。
黎音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對其動手，就會有無數晶體破碎，無數人死去。
所謂人類命運的最終解，本質不過是重構人類本身罷了。
以肉體為細胞，意識為核，重新構建人類的身體，讓人類那奇異的思維力量在體內流淌，以他們的執念為燃料，推動這龐大的戰爭機器前行。
而用來組成身體的水晶，一旦破碎，那個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終點。
這樣的解，真的是人類需要的嗎？
對於這個問題，黎音不清楚其他人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但在她這裡，無法認同！
水晶巨人的身上，那些被他吞噬的信仰能量也開始了暴動，一切都在向著混亂的方向發展，黎音輕輕一嘆，伸手指向著空中，從夢境本體之上凝聚出一道能量，覆蓋在了水晶巨人的身體之上。
嘈雜的聲音逐漸平息，所有的意識都在她的能量下陷入了沉睡。
「所以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有任何機會的。」
黎音把手探入虛空之中，將一團閃爍著淡藍色光澤的液體，拋向了不遠處。
液體在接觸空氣的剎那便開始揮發，一道模糊的影子從蒸汽中緩緩浮現。
「是啊，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機會。」
常征溫和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無奈，以及解脫：「我們的力量來源於意識，而你掌控著夢境的本源，是意識的主宰。」
這道影子，正是當初南極冰川之下的湖水，是被常征放棄的人性。
在冰川破碎之時，被黎音收集了起來，作為這場戰鬥最後的見證者。
但也僅限於此了，這一絲人性影子太過微弱，也再也沒有了歸宿，等待他的只剩消散。
黎音輕輕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
她的目光穿透水晶巨人的身體，看向那片由無盡執念構成的龐大世界。
意念一動，完全由能量構成的噩夢生物瞬間透體而出！一同帶走的還有龐大世界中無數的怪物。
這隻噩夢生物史無前例的強大！是匯聚了水晶巨人體內全部瘋狂力量的集合，甚至連常征看了都忍不住心驚。
但那怪物卻沒有展現出一絲破壞性，而是乖乖地匍匐在了黎音的身邊，好似許久未見，等待主人撫摸的小狗。
黎音將手放在它的頭頂，噩夢生物發出滿足的嗚咽聲，猙獰的面容也變得憨態可掬。
「現在懂了嗎？常征。」
常征深吸一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難怪水晶巨人身體內的狂暴，平靜速度超出了預期，原來是你進入了其中……」
黎音微笑點頭：「是我。」
常征將目光望向逐漸崩潰的巨人，苦笑著搖頭：「如果你在一開始就動用這股力量，那後來的戰鬥，或許根本就不會發生。」
「但我要看看你們的路，不是嗎？如果連見證者都沒有便潰散，豈不是太可悲了一些。」
「是啊，這個結果，太可悲了……」
常征的身影隨著嘆息，變得更加模糊了：「但也並不算太糟，因為人類擁有了你這樣一尊神明。想必未來的路，要好走一些。」
水晶巨人最後的反撲，雖然無恥，但也向他證實了一點。
黎音絕非對人類漠不關心、冷酷無情的神只，相反，她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守護者。
這就足夠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黎音。如果水晶巨人的力量超乎了你的預料，你會選擇怎麼做？」
黎音俯身，撿起一枚藍色的晶體，向其中注入一絲能量。
水晶在她的手中發出柔和的光芒，伴隨著一段奇異的影像。
那是一位坐在辦公桌后的少女，面前堆滿了各種檔案文件，她正專註地處理著工作，偶爾抬頭望向窗外，眼中流露出對未來的憧憬。
黎音的目光穿透影像，望向常征，語氣平靜地說道：「結果不會改變，以人類為燃料去對抗神明。這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不應該由你，或者其他人來決定。」
常征的身體幾乎已經透明到盡頭，他點了點頭，似乎放下了心中的重負。
「是啊，我走了一條錯誤的路。我傷害了朋友，傷害的信任我的人，許多人因為我而死去，也背離了初心。但幸運的是，遇到了你這樣的指路人。」他轉向黎音的方向，笑著問道：「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可能被原諒嗎？」
黎音搖頭：「沒可能了，逆罪無可恕。」
「你說得沒錯……」
常征仰頭望向天空，想要最後看一眼自己曾經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世界：「那麼，我就此告別了，黎音。」
他身影逐漸消散在空氣中，像是一陣被風吹散的煙……
空氣中最後傳來了他的笑聲：「哈哈，其實我也稍微走出了我自己的路。雖然錯了，但至少，也比他們強！」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世間再也不存在常征的痕迹。
黎音靜靜地看著那消散的身影，閉上了眼睛，看到了他留下來的東西。
那是他交給房朔之的實驗，羅安鎮實驗和父母鬼實驗。
他確實走出了自己的路。
從前一旦被轉化為活晶，就再無逆轉的可能，只剩殘留的執念，在那龐大世界中一遍遍重演。
而房朔之的實驗改變了這一切。
被轉化為活晶的人類，只不過是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他們的意識依舊可以保留，依舊可以按照過去的方式生活，甚至更加健康。
就如同自己本體投影到物質宇宙中的身體一般，只要活晶巨人不死，他們就可以不受疾病的影響，永遠地存續下去。
即便死亡也可以獲得重生。
看到這一結果，黎音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發出一聲感嘆；「你還真是個天才啊……」
輕輕將水晶拋入無盡的虛空之中，穿過精神與物質的阻隔，回到了地球，回到了他們的家。
現實中，隨著水晶巨人的崩潰，積蓄在其身體中的能量如風暴般釋放，衝擊在了世界的屏障之上。
在那一瞬間，黎音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是完美掌控者，是孔冰，是柚柚……
她的嘴角輕輕上揚，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和一絲意識，悄然送入世界的裂縫之中。
緊接著，裂縫再次閉合，黎音並未在意，因為她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