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棋局

簡訊發出，我直接關了機。

防止沈高森打過來露餡。

走了十多分鐘，我們來到了喜來發棋牌室五十米開外。

王三看著不遠處的招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拿出兩支煙，遞給王三一支：

王三一言不發的接過煙，點燃之後狠狠的抽了幾口，然後把煙頭一丟，快步走了過去。

我緩緩的抽著煙。

和之前一樣，我們還是分開進去。

抓千，一直是賭場鼓勵的事，並且有高額的獎勵。

因為賭場也在做，但賭場希望抓的是外面的老千。

而自己的暗燈在裡面出千賺錢如果被抓，那賭場就會很難做。

即便暗燈不承認自己是賭場的人，也需要付出代價，要麼剁手，要麼十倍賠償給參賭的賭客。

無論是哪個，賭場都會損失巨大。

此時王三想的，應該是只抓外面的老千，不抓暗燈。

可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分辨的出那些老千是外面的，那些老千是暗燈。

所以他才如此緊張。

其實這些緊張都是多餘的。

而我的目的，自然不是要搞臭喜來財，更加不是要搞死沈高森。

我的目的是沈高林。

針對沈高林做的局，已經開始鋪開了。

這個局就像是一張大網，裡面會有很多個小局。

而針對沈高森的這個局，就是其中之一。

……

喜來財和六六順的布局不一樣，一二層是麻將館，三四層是洗浴休閑。

而喜來財真正的賭場，設置在地下室。

即便是在地下室，裡面依舊猶如白晝，全景燈光布置的很巧妙，既不會刺眼，又沒有出現太多的陰影。

喜來財的規模和六六順倒是差不多。

賭客數量也差不多。

不同的是，這裡高級賭區佔了將近一半。

而且這賭場里，竟然還有賭象棋的。

一個駝背頭髮花白的老頭手裡拿著一桿旱煙，桌邊放著好幾沓百元大鈔，旁邊明碼標價，一把一萬。

坐在駝背老頭對面的，竟然是一個看著只有二十三四歲的長發女孩。

倆人都是表情凝重，正殺得難捨難分。

我看了一眼王三，此時他還未落座。

相比起在六六順的高調，他來這裡低調了很多。

沒有著急上手賭，而是開始觀察了起來。

他很謹慎，也夠聰明。

我對賭沒有什麼興趣，但對象棋卻情有獨鍾。

因為除了遷墳的那些規矩之外，爺爺唯一教我的，就是象棋。

爺爺一旦閑暇，就會拉著我下象棋，尤其喜歡教我解殘局。

他說，象棋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中國智慧。

有勝固欣然敗亦喜的洒脫。

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豁達。

有將帥無為而治的胸襟。

有小兵過河殺君王的勇氣。

有觀棋不語的修養。

有成王敗寇的信念。

……

而對於我這種金門神棍來說，象棋更像是一個局。

16枚棋子行走在90個交叉點中。

合理的利用好每一枚契子。

來完成對局勢的掌控。

更是一個合格的金門神棍的必修課。

在現實的局裡，我們這種掌局者。

既要有運籌帷幄的智慧，也要有上陣殺敵的能力。

既要有海納百川的胸襟，也要有棄車保帥的決絕。

其實古代的金門契子，名曰金衛，就是按照象棋的棋子來設置的。

每一個局，都是一盤棋。

小局謀財謀物。

中局謀權謀勢。

大局謀位謀國。

王三場子里轉悠了十來分鐘，這才在一個牌九賭桌上坐了下來。

我並沒有過去，因為他現在已經不是為了贏錢了，而是要抓千。

棋局中，一老一少陷入了焦灼。

黑方的女孩正在沉思，遲遲不肯落子。

我掃了一眼局勢，此局她已無勝算。

但如果她能把拖入殘局，還有求和的機會。

見我站在旁邊，女孩抬頭看了我一眼。

「大叔，你說這局怎麼落？」

女孩長得很漂亮，絲毫不比蘇莫離差。

但她的眼神更為乾淨，雖然看著有些不諳世事，但這只是表象。

跑翻身巷的賭場來下棋，絕對不是簡單之輩。

我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觀棋不語的規矩我懂。

駝子突然說話：

「呵呵，我駝子這沒這規矩，你要有這本事，儘管說就是，駝子我下了大半輩子的棋了，未逢敵手，你若能幫白大小姐贏下這一局，駝神仙我送你一卦。」

我轉頭看著這個駝子，這傢伙敢自稱神仙，也不知道是大師還是神棍。

不過不管是大師還是神棍，我都沒興趣。

我還沒說話，女孩直接說道：「大叔，你若能幫我，這一萬就是你的，我只需要駝神仙的一卦。」

我疑惑的問道：

「那你直接拿錢賣卦不就好了？」

駝子冷哼一聲：

「我駝神仙的卦可沒那麼不值錢，要問我賣卦，得先在棋局上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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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噘嘴說道：

「可不，一局一萬，我已經輸了十多局了。」

十多局就是十多萬。

我心中一陣無語。

這老頭是個厚道人啊。

他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還耐著性子陪她下棋。

這女孩也是個大冤種，求個卦，被騙十多萬了。

駝子瞥了我一眼：

「沒招兒就滾蛋，白小姐，落子吧，咱們再開一局。」

女孩點點頭，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叫人給她再送二十萬過來。

我呵呵一笑，這種事情和我無關，我沒必要冒頭。

那一萬塊我雖然喜歡，但這老頭是什麼背景我還沒弄清楚。

那邊的王三已經完全進入了賭局，但還沒有開始抓千。

就在我剛準備走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駝神仙，老闆請您過去一趟。」

駝子擺了擺手，目不轉睛的盯著棋盤。

「老子沒空，叫他自己滾過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象棋青年組的省冠軍，老子得多過幾把癮。」

「是。」

小弟恭恭敬敬的退了回去。

這傢伙果然來頭不小。

那個女孩象棋實力也不俗，而且還是個富二代。

這裡的老闆是沈高森。

這駝子有這地位，我自然不會就這麼錯過。

我猛的轉過身來，一副剛想明白棋局的樣子。問道：

「駝神仙，和局怎麼算？」

「當然後手黑方贏，我們之前就說好的。」.

駝子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轉頭看著女孩：

「車五進四，卒七進一，卒六平五，支士飛象。」

女孩稍微想了想，點頭落子。

雙方你來我往，四步下來，棋局變成殘局。

「帶子入朝？」

駝子抬頭看著我。

「前輩，您輸了，錢，我拿走了，卦，您送給這位白小姐吧。」

我說著伸手把女孩面前的一萬塊揣進兜里。

駝子也沒阻擋，只是慢悠悠的點了一支旱煙。

女孩趕緊說道：

「駝神仙，我此次前來，是為求姻緣卦，我現在不想結婚，可父親卻讓我嫁給張家的公子，我非常抗拒，您看，最終結果……」

女孩話沒說完，駝子猛的吸了一口煙，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那種咳嗽，就好像一口氣沒喘上來就要背過去似的。

女孩趕緊起身，準備去幫駝子拍背。

但我知道，他是故意咳嗽打斷女孩話的，因為沈高森正在快步走來。

我沒有著急走。

而是看著沈高森近身。

他謹慎的看了一眼我和那個女孩，然後蹲坐在駝子身邊，湊到他耳邊。

還未等沈高森開口，駝子便偏開了頭：

「有話直說，不用背人。」

沈高森點頭道：

「駝神仙，有個神秘人給我發了條簡訊，說喪坤找了人來我們場子抓千，還叫我撤掉所有正在出千的暗燈，您覺得我應該撤么？」

駝子再次抽了口煙，慢悠悠的說道：

「趕緊撤，抓千的人，已經來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

這駝子果然不簡單。

「好。」

沈高森趕緊起身，對著對講機說了一句『文扇停擺』。

沈高森一走，我也準備離開。

駝子開口說道：

「小傢伙，咱倆殺一局，順便賭一下，那個抓千之人，能抓到幾個。」

我心裡再次咯噔一下，腳步卻沒有停。

身後傳來女孩疑惑的聲音：

「駝神仙，那大叔看著有四五十歲了，你叫人家小傢伙？」

「呵呵。」

駝子淡笑一聲，優哉游哉的說道：

「過河無橋值隆冬，前踏一步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