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施惠不受反遭怨
自打從嘉寧宮出來,奕王著實鬧心了幾天,周敞跟著也無法消停。
奕王突然奇貨可居是始料未及。
然而,漵國公顧炎透露的有關榮王和顯王的消息更是大出意外。
顯王與端王好著好著,關鍵時刻卻陰了端王,甚至直接將端王搞到殘廢?
而榮王呢?
無論奕王還是周敞,都一直將榮王當好人,難道榮王真的是那等陰險城府的偽君子?
奕王心底無論如何不願相信,周敞亦下不了結論。
既然沒有實質證據又無法確定的事情,就當沒那回事兒,乾脆眼不見為凈。
好容易平復過來,今日上午,宮中突然降旨,追封奕王生母蘭嬪為蘭妃。
周敞接旨之後,心中莫名其妙,奕王的意識亦無半點歡喜。
蘭嬪封妃,按說早就是該有之事,育有皇子成年之時,按照大臨國禮法就該晉封。
可是這麼多年來無人提及,不封也就不封了吧。
並且,前有榮王生母順妃,苦等到兒子三十五歲,已經是七十的半整數才得晉封,那麼奕王尚未到而立之年,這樣算起來,卻還是「提前」了。
可是這個「提前」的晉封來得突兀,稍加細想便可知是嘉寧宮怡貴妃顧氏的手筆。
施以小恩小惠,目的自是籠絡奕王的心。
嘉寧宮之事,周敞那日回來之後並未向任何人提起,今日接了聖旨,奕王府自是人人歡喜。
尤其是景姑姑得知消息,更是喜極而泣:「王爺,娘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快,咱們得去給娘娘上柱香,告訴她這個消息。」
「好。」周敞攙扶景姑姑又回了剛才接旨的中殿。
後殿正院還未重建完成,蘭嬪娘娘的牌位還供奉在中殿。
不過這麼一看倒也恰好,剛才皇帝宣旨,豈不就等於蘭嬪娘娘在天之靈親耳聽到了一般。
在景姑姑的張羅下,眾人又一起給蘭嬪,不現在該是蘭妃娘娘上了香。
再起身之時,景姑姑不知是否過於激動,身子栽歪就險些暈倒。
「景姑姑……」周敞和瘦猴左右扶住。
景姑姑臉上帶著面紗遮住下半邊臉,右側垂下半面頭髮遮住額頭火紅疤痕,唯有露出的一雙眼睛久違的和悅:「沒事兒、沒事兒,老奴沒事……,就是這面紗戴得久了有些不透氣。」
「是了,景姑姑,您的身體剛剛恢復,還不宜操勞,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周敞說著話將景歆送回去。
之後,周敞勉強陪景姑姑說了會兒話,到底心中有事,告辭回去書房。
「王爺,宮中突然下旨追封,可是有什麼緣故?」周敞剛走回書房小院就又遇到鍾與等在那裡。
周敞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倒是跟在一旁的瘦猴也不知其中就裡:「鍾先生何有此問?這次追封的也不只我們娘娘一人,還有兩位美人也都升了位次。話說,娘娘早就該封妃的,就是之前沒人提起,這次陛下總算想到了娘娘。」
「先生既然問起,不如去書房詳談。」周敞憋了幾日,早也猶豫著要不要同鍾與商量。
如今鍾與既然主動問起,也就不必再隱瞞下去。
三人迴轉書房,瘦猴先去泡茶,周敞則把那日嘉寧宮之事說與了鍾與。
「不妥不妥……」鍾與聽罷還是大搖其頭,「王爺當時沒能嚴詞拒絕,而依照現在這個情勢,您就是再要拒絕已經是不可能了。」
周敞亦是心虛在此,將還壓在桌上的三萬兩銀票遞給鍾與:「喏,先生就是這三萬兩,對方硬塞,但是我亦拒絕不得。就當是幫他們積點陰德,你拿去布施了吧。」
「唉,布施不是這麼個道理。」鍾與嘴上這麼說,卻已經起身雙手接了過來。
連銀票也交出去,周敞徹底「眼不見為凈」,卻又想起鍾與剛才所說,不禁問:「母妃是陛下追封的,就算要領怡貴妃的情,也不一定就要答應他們。先生卻為何說已經拒絕不得?」
鍾與眉頭皺得更緊,擰成了疙瘩:「這件事情涉及蘭妃娘娘,表面看起來不那麼分明罷了。可是從這一舉動也可窺之對方的決心,那麼一次、兩次不成,難道接下來不會還有三次、四次?王爺既然已經接受了兩次,那麼往下呢?豈不知小人皆是『施惠不受反遭怨』的心胸?」
「施惠不受反遭怨?」周敞從來沒聽過這個說法。
鍾與就還得進一步解釋:「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之間的交往但求發自於真心,也不計之以利。可小人之間則是以利相交,無論是你得了他的利、還是妨礙了他得利,如何不引來他的記恨?」
周敞明白過來:「啊,是了,就是『求愛不得反生恨』,啊呸……,什麼愛,本王跟他們之間清清白白。」
鍾與倒沒咬字眼,還自憂慮:「尤其這小人若還是個上位,上位者自來覺得那是恩賜,你若不受,一而再,再而三,就覺得駁了他們的面子,反而惱羞成怒。」
「那該怎麼辦?別說這三萬兩銀子已經收了,還不回去,」周敞主要想到怡貴妃顧氏的寶石錦盒已經被帶了貨,打死她也是還不回去,「更何況,皇帝下旨封了母妃,更是不能拒絕。」
「的確拒絕不得。」鍾與也無奈點頭,「若是屬下顧慮不錯,接下來,顧氏一族還會繼續向王爺示好,以表現合作的誠意。」
「那我該怎麼辦?」周敞亦意識到已經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卻又不知能如何應對。
鍾與一時也想不出個辦法:「顧氏一族自認三朝元老,曾輔佐過太宗、高宗再到當今陛下,卻一直沒有出過一位皇后,這一朝終於有了位貴妃,便一直以皇家外戚自居。總想著能將端王扶上位,可惜端王腿廢,再無希望。現在竟將主意打到王爺身上,可見也是想瘋了心。可越是如此,卻越見其決心之大,不可輕易撼動。」
這些情況周敞也反覆思量過,如今鍾與也這麼說,更加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