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移船就岸
離輕雁塞北三百里,積雪林地中間站著五人。納蘭靜對面前這個年青人熱切眼神感到不適,可秦晚卻毫不在意,試圖將對面這位黑色皮甲的女將軍,與史書中納蘭明月相貌對應起來。
「果然明月將軍是瓜子臉呢。」看到崇拜對象的後人,秦晚內心高興得不行。納蘭明月的事迹,他早已倒背如流,沉靜內斂,智謀如海,武功蓋世,又是當時數一數二的帥哥,除了吉曉原一戰外,納蘭明月戰功數不勝數,千載之下仍讓人神往。
一旁的青鸞看不下去了。武妃和路玄真在側她不敢造次,只是惡狠狠盯著秦晚,秦晚察覺氣氛不對后猛然醒覺,趕緊行了標準軍禮,咳了聲道:「卑職參見靜將軍。」他沒有敘皇爵而是以軍職分上下,令納蘭靜對他印象開始改觀。
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毫無徵兆之下,武妃靈壓狂放,還刻意繞過青鸞和納蘭靜,直逼秦晚與路玄真。秦晚身上護身死鎧頓時浮現,而路玄真毫不畏懼,瑩瑩冰華迎上武妃靈壓,兩者相交,發出爆裂輕響。
秦晚一個閃身站到路玄真跟前,而路玄真卻將他撥開,靜靜望向武妃,青鸞想也不想衝上前去,跪倒在武妃腳下,哀聲道:「不要!」
武丹儀毫不放鬆,靈壓如潮,狂浪般繼續朝秦晚二人席捲,連想上前制止的納蘭靜也被壓制。在她修為之下,秦晚和路玄真壓力驟增,秦晚手快剛為二人加上靈符,已聽得連番爆響,靈符在武妃威壓下竟撐不過三刻。
路玄真一抬手,靈槍雪蚓化作盾牌擋在胸前,九朵冰蓮如輪護住二人,眼前這人修為實為此生僅見,對方突然發難,她毫不猶豫準備施展最強道術,決意擋下下一擊。
萬般危急時刻,秦晚開口說了一句話,聽到此話由不得武丹儀不收手。「娘娘,會驚動敵人。」他這話讓盛怒中的武妃迅速冷靜,靈壓倏地收回,路玄真俏臉一白,冰蓮也同時消失。
「這妮子是什麼人?」雖然住手,武丹儀卻怒意不減,鳳眼殺意如刀,緊盯著路玄真不放。她初見秦晚二人便發現不對勁,路玄真緊貼秦晚站立,兩人之間距離近得不正常,再看這女修嬌顏如畫,完全不亞於青鸞,猜想著便沒好事。
剛才秦晚上衝去護住路玄真,又被路玄真反手擋在身後,更是激起了她怒火,心想好一對姦夫淫婦,撇下青鸞孤身接應,他們倒雙宿雙飛在外面快活,直準備一劍下去殺掉。
武丹儀沒覺察出來自己是在為青鸞出頭,那邊青鸞搶著答道:「玄真姐是雪梵庵高徒,救過女兒性命,是我的好姐姐,母親大人不可傷她!」
「我沒問你!」武丹儀看向秦晚,秦晚心想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長痛不如短痛,朗然說道:「玄真和鸞兒一樣,都是我的意中人,以後也是我的妻子。」他話音一落,兩邊都紅了臉,武丹儀見狀更是壓制不住火氣,冷喝一聲:「我看你享不到這個福。」金劍已經擎在手上。
「娘娘,不可因私廢公。」秦晚終於等來救兵,在納蘭靜的勸諫下,武丹儀強忍著收回靈器,轉頭望向青鸞,喝道:「你跟我來,把事情講清楚。」見青鸞被武丹儀帶走,怕她嘴拙,秦晚便想跟上去,卻被路玄真拉住。
「鸞兒媽媽之前不是要殺她的么,現在不一樣了。」有路玄真提醒,秦晚這下反應過來,武妃的確顯露出護犢的樣子,這麼說來,她們母女間關係有可能好轉呢,便收回了腳步,轉頭望向納蘭靜。
「嘿嘿,家事讓將軍見笑了。」見秦晚又恢復玩世不恭的樣子,納蘭靜暗自嘆了口氣,也不知老皇帝和南、車兩位將軍為何這麼看重他。她搖頭道:「現在人齊了,我先將那邊的事說與你知。」
兩邊一對,秦晚與納蘭靜都大概清楚了現在形勢。秦晚心知西境帶來的這些修士凶多吉少,不由多嘴問道:「這些修士,都隨靜將軍征戰有年了吧?」納蘭靜沉痛回答:「這些將士,論修為並不算高,但因駐守西境時日長,對付巫咒之術都有經驗,確是我得力部下。」
秦晚頓時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如果最後這些戰士被證實進入了雷家包圍,西境若有變動,就少了一支強援,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惋惜,當下之事,還是得優先處理輕雁塞。果然,納蘭靜問他:「你有何打算?」
「我打算從輕雁塞入手,讓雲國更快給他們帶來壓力。」秦晚果斷道。「為何不從人入手?」納蘭靜立刻抓到重點。
秦晚搖頭道:「靜將軍也聽到了,那雷隆島所持道術名為雷芽,現在還不知其威能,僅從談話中可以猜測可能屬於防禦類。如果他有能力以輕雁塞為中心向外圍布置,那麼我懷疑塞內對方更是做好了準備,不清楚敵情的前提下,我們如果突襲,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阻礙。」
「而且,我們如果勝得太乾脆,對方戰術會出現巨大變化......」聽完秦晚所說,納蘭靜沉默不語。她有高明戰略眼光,與秦晚一樣,心知這場與雷家的爭鬥至今尚能稱為可控,如果把雷隆衡逼急了,他完全可以先攻下明光城,然後以皇城內人質逼迫己方進行營救,到時游擊戰變成硬碰硬,勝算幾乎就沒有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萼國想要獲得可以接受的戰爭結果,就得確保兩方都守住底線,她很欣賞秦晚沒有殺死雷隆繩和雷隆矩,同樣的道理,雷隆島和雷隆岸也最好不能死於己方之手。「你的意思是,想為雲國南下掃清障礙?」
「正是。雲國這次估計是皇帝動了殺心,要盡滅雷家一族,雖然具體亂成什麼樣還沒有情報回傳,總之肯定事情相當大條的啦。」秦晚繼續說道:「正常情況下,雲國的討伐部隊需要從南零三、南零二一直殺至南零一,才能夠威脅到雷隆寺的主力部隊,但如果他們有心,從合冰山脈這邊,以飛空修士部隊發動突襲,直接分隔輕雁塞和南零一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地面部隊配合的戰爭已經成為常態了啊......」
「其實在數百年前,瀾國的巫咒術士穿越大陸西側沼澤絕地進入偃州,就是這類戰爭的實踐了。」秦晚介面道。
「戰爭形態雖然改變,但本質仍然沒變。」納蘭靜指出。「是,雖然地形、天候影響變弱,但後勤、士氣、戰情仍然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你的意思是破壞輕雁塞的後勤?」
「靜將軍,雷隆衡最擔心的是這邊戰事沒結束,那邊雲國大軍壓境,我想從這個方向著手,不過暫時還沒有好的想法。」聽秦晚這麼說,納蘭靜也思索起來:「扮作雲國人佯攻輕雁塞有困難,我們不熟悉雲國高手的情報,對方不見得會上當。」
「這裡物資屯積已經不少,破壞掉應該不會冒太大風險。」「能夠破壞的估計多數是地面部隊所用,修士用的靈石、法器之類,多數會放進空間靈器中。」
「正面攻擊兩位駐防大將,用娘娘進行偷襲呢?」「我捨不得這麼早用她,萬一不成功,咱們最大倚仗就沒有了。」兩人商量來商量去,一時間還真沒有具體好的對策。
「讓對方有所察覺和疑惑,而又不能確定也行吧。」「唔......」秦晚三人望向與武丹儀一起回來的青鸞,她的發言表示母女間對話已經結束。武丹儀臉色平復,朝路玄真微頷首。剛才青鸞將上京一路來路玄真對她多方照顧,出手相救的事詳細說明,又強調她與秦晚相識更早,是以武丹儀暫時收了怒氣。
「鸞兒說得對呀。不一定要把事情做實,虛虛實實,只要起到惑敵效果便可。」秦晚高興地誇讚,納蘭靜也微笑表示認可,青鸞臉頓時高興得紅了起來。武丹儀看著她,心中突然生出歡喜,這個放養出來的女娃兒,在跟隨秦晚、路玄真的過程中也得到了成長。
「他們忌憚的是被兩面夾擊,我們能不能扮成雲國人從北方佯攻?」納蘭靜這時提出的建議讓秦晚心頭一亮。「有了,不是從北方佯攻,而從西南方牽制,從輕雁塞零二!」他話音剛落,納蘭靜已經明白其意,立刻道:「有意思。」
「嘿嘿。」秦晚望向眨眼不解的青鸞解釋道:「雷隆島和雷隆岸作為連接帝都和南零一的樞紐,現在在嚴防雲國南下,以輕雁塞為中心,四周天空布滿空哨,地面還有暗哨,這個大家都見識過了,對吧。」
「嗯。」
「從這到含璋塞,以北都是巨大的合冰山脈,可以說是我國與雲國的帝巒,走地面難以穿越,歷史上是兩國間的天然屏障,只有修士可以越空飛行,雷隆島所說雷芽,正是為防備北來敵人布置,對吧。」
「嗯。」
「但這裡有個很大的漏洞,鸞兒,你說輕雁塞有什麼優勢」「誒?」青鸞眨巴眼睛想不清楚,的確,現在城塞除了服務地面部隊,對修士而言作用真的不大。秦晚等了等笑道:「唯一優勢是位置。」
聽到這裡幾人都點頭。的確,城塞若說對修士有甚加持也就是位置了,輕雁塞西護帝京,東北可回援落日城,再往北輻射含璋塞、寒城,是到達幾個戰略要地最近的要塞,雷隆島和雷隆岸二人等於是雷家的後手。
「如果我們讓這兩人被迫離開現在位置,比如往西往南一些,那是不是他們離寒城、含璋塞更遠了,也就是製造出萬一寒城有事,令他們援救不及的態勢;又或者說往東往北一些,使他們意識到無法及時協助帝京戰事?」
這時路玄真也明白秦晚意思了,點頭道:「所以晚兒是想調動這二人離開現有位置,把他們當作輕雁塞。」「是了,因為帝京這邊敵人勢大,所以我考慮把他們往西南方向引,他們與雷隆衡靠得越近,離雷隆寺就越遠,我們只負責牽制,之後還要看雲國人爭不爭氣,什麼時候從北方下來。」
這下武妃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移船就岸,調動了這兩人,就等於是牽制了輕雁塞。」
青鸞不解地問:「那不是變相把帝京這邊敵人實力再度提升了嗎,如果我們被包夾的話怎麼辦?」秦晚滿意地眨眨眼,讚許青鸞能夠看出這點:「戰爭如弈棋,一個地方棋子太多,便成了愚型,沒有靈活調動的優勢。帝京現在只是他們口中之肉,反正也硬扛不過,多些少些敵人問題不大。不過鸞兒你說的包夾,的確風險很大。」
這時納蘭靜道:「只要趁雷家還在帝京時行動,就不會被包夾。」她皺眉道:「關鍵在於時機,要如何卡著雲國開始攻略寒城這個點,調動開這二人。」秦晚點頭道:「正是,正好我們有一手最大底牌,寒城那邊我已安排下有人手中持有千山璧。」
他所說的,正是萬寶行在寒城持有小千山璧的掌柜,之前因為靜棉的事秦晚與他聯繫過,他現在手中持有的是柳煙遙的靈器,可以與對方通話。秦晚此說是為了掩飾千山璧出自萬寶行,可納蘭靜聽到心中卻驚訝萬分,「這人怎麼如此厲害,是在何時作了此種布置?」
還是納蘭靜在軍略上更敏銳,問道:「用什麼誘餌能把他們引過來?」「當然是靜將軍了。」秦晚毫不猶豫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