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打著騾子讓馬看

第182章 打著騾子讓馬看

民主選舉村委會的事雖然沒公開,但經過雙方一串聯,便鬧得人人皆知了。

一日,在程庄南河沿的吃飯場上,人們議論著選舉的事。有人說高峰不賴,應該選他;有人說春光是農民企業家,能帶領大家致富,應該選他;有人說當婦聯主任得臉皮厚,底下的小媳婦都臉皮薄,所以現任婦聯主任還會被選上!有人說關仁門頭大,肯定會選上;有人說程旋滑得像泥鰍,樹葉落頭上也怕砸窟窿,肯定選不上;有人說汪宏泰正直、講理、應該選他!

吃飯場上有個叫程耿的人,以前,和鄰居爭宅基地邊時,被鄰居打傷住了縣醫院,出院后,讓汪書記去向那家要藥費。汪書記開始說去要,後來說忙、又不去要了。程耿後來聽說是那家給汪書記送了錢,氣得大病一場!如今,他聽著人們議論選舉的事,起初,不想多嘴多舌,后聽有人說汪書記正直、講理,想起那事,便憋不住了,把喝了麵條的碗往地上一旋,撇嘴冷笑著「哼」一聲,道:「就他不直正、不論理!」許多人拗頭詫異地看著他,問:「咋啦?」程耿端著碗,站起來,扎煞著手,摩挲著大拇指肚和食指肚,說:「再沒理、只要有這,到他那裡就有理!」那些人都知他和鄰居因宅基地找書記的事,又知其動作的意思是書記得了鄰居的錢,都「嘿嘿」笑了!程耿說:「恁正直、講理的官,大家咋不選他呀?」說罷,又「哼」一聲,走了!

吃飯場上有個和汪宏泰一勢的人,把這事說給了汪宏泰。汪宏泰想:在這敏感的時候,程耿在大庭廣眾說自己的壞話,分明是鼓動大家不選自己!必須痛打騾子讓馬看,以警示大家不選自己是不中的!

這日,喝罷湯,汪宏泰去到「大黑狗」家,說了程耿造謠不讓大家選他的話!「大黑狗」知汪書記和自己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決定殺雞儆猴!汪宏泰又去到菊蓮家,許她當婦聯主任,又說了程耿鼓動人們不選他的話!菊蓮也知只有汪宏泰當選、自己才能當幹部,也決定找程耿妻子的事,讓人們知道誰不選汪宏泰就有災!

一日,程庄有會。一街兩行擺著攤:有賣布的;有賣吃食的;有剃頭的;有賣苕帚的……這會能招來方圓十幾里的人。會上熙熙攘攘!有的閑逛、有的搞價、有的看了這攤商品看那攤商品!有的商販吆喝:「賣大蔥——大蔥便宜啦!」有的吆喝:「打豆腐——」有的吆喝:「紅薯粉條,管打仗(賒賬)!」嘈雜聲聲!

菊蓮逛罷會,回到家,挑倆尿罐子,去到西邊的菜地里倒罷尿,挑著空罐子往家走,在村頭,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扭頭見是程耿的妻子揚冬花,遂放慢了腳步。揚冬花是在自家菜地里薅了菜回來的。此時,她挎著盛著菜的竹籃子往家走。菊蓮聽到冬花走到她身後了,扭頭瞪她一眼,往地上啐一口!冬花見她有意啐自己,想她婆娘頭大、自己惹不起她,便加快步子,想從她左邊走過去。那菊蓮卻又扭頭瞪她一眼,往左邊地上啐一口,快步走在了她前面……冬花往哪邊走,菊蓮往哪邊擋。二人就這樣走到了會上。突然,菊蓮把勾擔一抹、打在了冬花頭上,把尿罐子甩在冬花身上。冬花忍無可忍,便責怪道:「你咋欺負人呀!」菊蓮把挑子往地上「嘩」一放,編誆道:「誰讓你在娘們伙里講我好吃懶做、罵公罵婆的壞話啦?」冬花一愣,道:「我在哪講你啦?」菊蓮說:「你在南河沿吃飯場!」冬花說:「我就沒去那吃過飯!」菊蓮叉著腰往前一蹦,猛一聲說:「你就講我嘞!」說著,狠狠地咽口唾沫說:「你還說選幹部也不選像我那樣麻糜不分的人!」冬花說:「你誣陷我!」菊蓮又往前一蹦道:「說恁娘那臊窟窿!」冬花見她這樣欺負人,就是一堆糞也發燒,便攉出去了,放下了菜籃子,也往前一蹦,怒視著她,道:「說恁娘那臊窟窿!」菊蓮罵的升級了,道:「恁妮子那臊窟窿!」冬花還嘴道:「恁妮子那臊窟窿!」

罵聲引來會上的人看熱鬧!姑娘們聽她倆罵恁臊的話,都撩起衣襟捂著嘴和半拉臉。有的小夥子聽著那臊話,偷看姑娘臉上的表情。姑娘看見只裝沒看見!人們議論紛紛!有的說能有多大仇呀?把妮子都兌上嘞!有的說各人兌個妮,誰也不吃虧!

那菊蓮見光罵治不住冬花,便躥上去一把拽住了冬花的頭髮,把她拽倒在地上,騎著她,舉拳打!冬花閉著眼睛,用一隻手護著頭,用另一隻手去撈摸她的頭髮,怎奈婆娘頭小,撈摸不著,只得任由她打了!

這當兒,程耿從地里幹完活回來了,走到這裡,擠進人群,見狀,忙上前拽起菊蓮,擋住她,怒問:「憑啥打人?」菊蓮怒道:「她在南河沿說我的壞話,還說選幹部時不能選像我這樣的人當幹部!」冬花坐地上,抖抖地指點著她,咬著牙,十分冤枉地「噫——」一聲,猛一聲說:「誰說瞎話讓龍抓她!」菊蓮轉過身,往前一蹦一蹦、同時一下一下地指點著她,惡狠狠地說:「讓龍抓你!讓龍抓你!」冬花有男人撐腰,也一下一下地指點著她,怒道:「讓龍抓你!讓龍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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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耿聽到這裡,頓時明白是自己在南河沿說的那話被誰說給菊蓮來找事了。但他又想:不對呀!自己說的是書記,菊蓮咋會吃熱呢?他又一想,明白了:傳說書記和菊蓮有一腿,定是書記讓菊蓮來找事的!他恨自己當初把不住門惹來禍!他知菊蓮有來頭、惹不起,便挎起竹籃子,拉起冬花,從會上走回家了。菊蓮也挑起尿罐子,走了。看者也散了,都覺得這裡面有隱情,有的嘆,有的笑,有的直搖頭!

程耿和冬花回到會的南頭自家院里。這時候,程耿大從堂屋走出來,要上會買煙葉,見兒子、兒媳不高興,想著是他兩口子生氣哩,也沒往心裡擱,就上會了。冬花進了堂屋。程耿想去會上買把鍬,剛出大門,就見「大黑狗」和一個小混混各扛把鍬、氣勢洶洶地過來了。程耿笑著問:「弄啥去呀?」他倆板著臉,不吭氣。程耿沒介意,就往會上走去了,走不遠,不經意回頭一看,見「大黑狗」和那個小混混在挖自家門口路上的土往路當間撂,吃一驚,忙拐回來了。他大也看到了,也拐回來了。

倆人走到大門口。程耿問:「你們咋干這事呀?」「大黑狗」挖一鍬土撂著說:「書記說這段路當間有坑,讓俺倆挖土墊墊坑!」程耿大笑著說:「那也不能挖俺門口的土墊坑呀!」小混混說:「這是公家路上的土!俺想咋挖就咋挖!」程耿大想想,便往兜里掏煙,想給他倆散,一想自己吸的是煙葉,便從兒子兜里掏出來煙,先敬給「大黑狗」一支,又敬給小混混一支,笑說:「恁倆商量一下,能不能不挖俺門口的土?」小混混「嘿嘿」笑!「大黑狗」說:「沒啥商量的!這是書記交給的任務!必須挖!」程耿說:「你們挖斷了俺門口的路,咋讓俺家人出去呀?」「大黑狗」說:「不出去還好些呢,省得在吃飯場上說賴話!」程耿方知他們又是因為那事來找事的!他覺得一味忍讓是不中了,便上前去奪「大黑狗」的鍬。「大黑狗」用鍬把子一抹,把程耿抹得直趔趄,又不忿地「嗯」一聲,道:「你想翻天哩!」程耿大擋住了「大黑狗」,責問道:「你們還講理不講理?」「大黑狗」瞪著他,道:「是誰不講理呀?唵!汪書記是恁好的官,你兒子說賴話,鼓動大家不選他!這到底是誰不講理?」程耿聽他把話說透了,又想起剛才妻子被菊蓮欺負的事,怒火一下子燃燒起來了!他突然繞過去大,抱著「大黑狗」的腰,甩著說:「我想選誰就選誰!你們不能這樣欺負人!」「大黑狗」反胳膊夾住程耿的脖子,把他甩倒在地上,騎著他,揮拳打!程耿大去拽「大黑狗」!那小混混「咣」地扔了鍬,拉住了程耿大!冬花跑出來,拉「大黑狗」,拉不動,既委屈,又疼男人,便一屁股坐地上,閉著眼睛,前俯後仰地拍著地、邊哭邊數落:「我的老天爺啊,這還講理不講理呀!找了那事找這事呀!這還讓俺咋過呀!啊啊啊——」

哭聲又驚來會上的人圍著看!大家見又是他倆的事,互相問是咋回事?有人知內情,便小聲說:「馬上要民主選舉村幹部嘞!這家掌柜的說了汪書記的賴話,惹了禍!」聽者驚恐地咂下嘴,小聲說:「看來不選汪書記,有災星呀!」有人苦笑著「哼」一聲,說:「那就選他唄!總不能讓家裡有災星呀!」有人伸頭瞪眼看著說這話的人,把手掌遮嘴旁邊,驚恐地「噓——」一聲,小聲說:「別亂說!」說著,指著程耿一家人,一揚頭,道:「看看這家人,不就是嘴上惹的禍嗎?」

於是,人們驚恐地看一下身邊的人,就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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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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