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子談心
一個時代的傳奇。
歡喜王。
死了。
他終於死了。
原本的歡喜王,也是擁有天人之資。
假若他不主動尋死,去什麼浩瀚女國。
也許他現在還能好好活著。
以一個天人的身份。
可惜。
他天資有餘。
但時運不足。
明明只要十餘年,也許更久,但終有成為天人的一日。
卻陷在了浩瀚女國最後的暴亂。
好不容易,歡喜王逃出了一條殘魂。
這條殘魂一開始十分虛弱。
所以他培養了一個人。
胡顏巴克。
最後,趁著胡顏巴克對他放鬆警惕之時,對他奪舍。
胡顏巴克是個草原人,心胸大氣爽朗。
這導致他倘若信了一個人,就真別人的母親去真信。以至於他好端端的身體,給這麼輕易的奪舍掉了。
由於胡顏巴克的身體底子十分好。
所以他依靠這具身體活了很久。
但人力有盡時。
不為天人,二百多年,這就是一個凡人的極限。
所以,一是機緣巧合,二是等不下去了。
歡喜王終於向趙長安出手。
但他一路謀划,千萬的辛苦,最終在最後一步,化為了一聲嘆息。
死了。
這是真正的魂滅。
連鬼都當不成。
最後一點真靈也在過往歲月里極盡的壓榨下磨滅了。
歡喜王一直活到現在,不是沒有原因的,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什麼是代價。
這就是了。
普通人死了,還有機會當鬼。
歡喜王死了,是真正死了,什麼也沒有留下來。
一無所有。
空空如也。
劉子義這時卻有些動容。
他想到了一個人。
白姨。
小的時候,最關心自己的,有很多人,但白姨絕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一開始,白姨只是很簡單的照顧他。
直到某一天,他發現了一件事。白姨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越來越不純粹。
當時的自己是年輕的。
年輕人,往往會有很高漲的熱情。
有的人是順應了這股子的熱情,成為了一個沉迷於女色的人。
很多紈絝子弟就是這樣形成的。
但還有一些人,也許是內向,也許是害羞,甚至是恐懼,他們選擇了壓抑自己的本能。
有時恨不得把小旗杆給打折了。
毫無疑問。
劉子義年輕時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早年曾在紅樓楚館里遊戲過,對男女之事也知之一二。
但他發現此事消耗人的精髓,也就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一直以來是潔身自好。
直到。
有一天。
白姨過來告訴他,歡喜王要對他出手的事。
正是有著白姨的提醒,他才能沒事。
不然有心算無心,他說不定早就被歡喜王得手了。
現一思之,他不由想起了白姨對他的好。
要知道,他的這位白姨可是一個極其高利的人,一個人就經營起一大片事業,後來更是把這份事業算到他的身上,這讓劉子義在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因為生活瑣事而煩憂。
否則,一個人要是生活得營營苟苟,一直在為柴米油鹽而奔波,還怎麼可能有現在的這一身修為。
往事已矣。
一切而終。
他這時才明白,白姨對他的感情。
他也想回應這份感情。
可到了此時,斯人已逝。
芳魂不再。
什麼都沒有了。
他忍不住的發出了長嘆。
劉醒非道:「你怎麼了,想要我現在就把你叫起來嗎?」
劉子義搖頭。
「那倒是也不必了,我在這裡也挺好,一切自然而然吧,不做強求。只是,白姨的屍體,還望你善待。」
劉醒非失笑道:「你這小子,拿我當什麼人了?」
劉子義不屑的笑了。
「父親,人,貴有自知之明,你難道時至今日仍然不明白自己在眾人心目之中是什麼樣的形象嗎?」
劉醒非不為所動,他坦然自若道:「世人怎麼看我?說我自私,好色,貪婪,好財?」
他冷冷一笑,對於這個兒子,開始說一些只有父子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才會說的話。
「我自私,你知不知道,為父出來行走江湖時,是多大年歲?我四十多了,人之一生,近之半矣,一個四十多歲的人,行走江湖,我若是不自私,怎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初涉江湖,走一步算一步,一開始的時候,每一枚銅錢,使用時都要在心裡精打細算,恨不得能把一枚銅錢劈成兩半來花。所以,我怎麼可能不自私,不自私,就要一直給別人當牛馬,當牛馬,是永無休止的日子,哪有可能會出頭啊!」
「說我好色……」
劉醒非苦笑了起來。
這是重點。
果然。
劉子義說道:「說你好色,怎麼不說了,你當年不是沒有女人,結果呢,你連母親也……」
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有一段日子,他是真的深恨,為什麼自己要生出來!
這世上,哪有當兄弟的上人老媽的這種事。
簡直是禽獸不如!
劉醒非苦笑道:「我和你母親一開始是並無它意的。當年,你母親是我朋友錦天兄弟的母親,我抬頭都不敢多看一眼,哪裡可能會有什麼心思。只是,你母親和一位仙門道庭的仙子有柏奚關係。那位仙子在面對一頭大妖時,沾染了銀毒。大妖之毒,非比尋常,不是一般藥石可解,當時如果不解,不僅你母親保不了,連仙子也保不了。為了根除這一道銀毒隱患,所以那位仙子這才盯上了我。」
劉子義道:「胡說八道,天下間那麼多人,怎麼會就一定要是你!」
劉醒非正色道:「銀毒厲害,連仙門道庭的仙子也要忌憚三分,是隨便找一個人就能解決的?只有高明的降術師才能解決。但是你想必知道,降術師往往不是老就是丑,你希望你母親和哪一個好?」
劉子義頓時無語。
他那個年代,還是知道一些事的。
大多數的降術師,不是蠢就是壞,容易被私心所干擾。
往往修為有成,就會胡作非為。
為了錢,為了權,為了青春長生,甚至為了私人恩怨,而胡亂的施出降術。
這就叫亂結因果。
一個降術師,胡亂的結因果,最終的結果就是引得業力降身,最終不得善終。
所以,降術師有,但走在正確道路上的降術師就少了。而這些走在正確道路上的降術師中,年輕,長得還可以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找來找去。
當時還真的只有一個劉一夫。
所以,仙門道庭的仙子叫來了劉醒非。
她就那麼站著,讓劉醒非去見錦氏。
仙子不說廢話。
但她身上的劍氣,在逐步提升。
仙門之人,比之尋常俗世中人,還要虛偽過甚。
但那份意思,卻是真實不虛。
你要是答應了,什麼事也沒有。
你要是不答應,現在,當場,就把你給砍了。
仙子擁有仙劍,那是已經超越了凡俗的本事,即便現在,劉醒非也完全沒有把握克敵制勝。
仙門之人,擅長御器。
法器,法寶,靈寶,道器,甚至先天之寶等等,每一件,都可以勝卻別人的努力無數。
一個最普通的凡人。
投身仙門。
短短一二十載之功。
得一二靈性法寶重器。
便可以追著一尊大妖去砍。
甚至可以戰而殺之。
這就是仙門底蘊,仙門的力量。
長久以來,仙門暗操權柄,早已經是此方天地不爭之主了。
做到如此之事,可謂是輕而易舉。
現在。
一位修為有成的仙門之人,身上相伴至少兩把飛劍,面對自己,提出要求。
怎麼拒絕?
拿什麼拒絕?
這是很簡單的選擇題。
甚至不需要想的。
更不要說,劉醒非並非是迂腐之人。
這上好的事在眼前,他拿什麼拒絕?
倘若沒人逼,他自然會克制一二。
但老大一把仙劍威脅到脖頸上。
劉醒非又能怎麼辦呢?
自然是順而從之。
至於錦氏,也是如此。
她十分無奈,但也別無選擇。
好在,這個人是劉醒非。
當時的劉醒非,修為,降術,也算頗為有成了。
從面目上說,不再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反而是像小年輕的模樣,顯嫩。
再者說了,錦氏也是一樣,保養極好。
但錦氏也並不年輕。
所以她和劉醒非兩個人,也算是般配二字。
這麼一順風順水,又有仙子相逼,自然也是水到渠成,雙雙成就了好事。
這一番事,二人調整了心情。
因為這樣的事不可能是一回。
需要的是長長久久。
如此,才能把大妖的銀毒給解除乾淨。
經歷如此之多的事,兩個人才結下了情緣。
劉醒非把此事細說一番,這才道:「我和你母親,從頭到尾,絕無輕薄無禮,有的只是無可奈何,有的是相處共好。你的出生,也不是情非得已,而是我和你母親真心相愛的愛情結晶。你既然知道過去的一些事,你不會以為你母親對范有田仍然有感情吧?」
范有田是錦氏第一任的丈夫。
當年是錦氏選擇了范有田。
但是,可惜,錦氏當時是別無選擇,在萬般無奈下迫不得已這才選擇了范有田。
只能說,這才是一種無奈。
好像打牌。
抓了一手的爛牌。
沒有王牌,只好把花牌當王牌了。
錦氏當時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男人。
只能抓范有田這樣的來湊個數。
事後果然如此。
范有田靠著錦氏發財,但卻失去了管家之能。
兩人的感情只能說乏善可陳。
沒有什麼滋味。
反而錦氏和劉醒非,他們兩個才算有些真情。
這感情一上來啊,是得顧不到一些事。
什麼兄弟情,能和男女之情相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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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俗話說得好嗎。
為兄弟,插仇人兩刀。
為情人,插兄弟兩刀。
雖說劉醒非和錦天也有一些交情。
但不得不說。
這交情有些情深緣淺。
劉醒非和錦天的關係,不及張小乙。
倘若是張小乙的媽,說不得劉醒非真要抗拒的。
但錦氏嘛,就有些卻之不恭了。
所以說到這份感情,劉醒非表現的是理直氣壯。
劉子義有些無奈,他只能說:「別把自己說的無辜,你也不是我娘一個女人。」
劉醒非更是坦然了。
「我和你母親的關係再好,也不能舉行大禮,在人之一生漫長歲月中,自然也可以有一些其餘紅顏相伴。再說我之一生,真正追求者少,主要也是接受一些女子對我的愛慕,相反,把那些女子橫加拒絕,才是傷了她們的錯誤之舉。我這一生,對於女色,問心無愧。」
劉子義有氣無力道:「那你貪婪好財又怎麼說呢?」
劉醒非連連搖頭。
「你是不是傻?」
他看劉子義,一臉的無奈。
「你能活這麼好,什麼都不缺,就是因為我在養著你!如果沒有錢,你看看你還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嗎?」
說到這裡,他回想往事,忍不住道:「當年我們兄弟三個組隊到地下打拚,那就是在玩命。可所得到手的收穫,甚至不敢肯定是其十分之一,這公平嗎?合理嗎?」
「我知道,我後來私分財物時,自己是貪多了一些,不過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錦天不缺錢,他又和楊家的大小姐相好,倘若尚了楊家,錢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就算未來婚姻失敗,錦家還能短了他的吃喝不成?至於張小乙,更不可能一口氣給他太多錢了。他始終和公門有關係,給他錢多了,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這一點,所以有錢總是要花掉許多,不然一個個上官找理由讓他孝敬,他孝敬的過來嗎?所以不能讓他手上有太多的浮財。我為兄弟們,是盡心儘力的,你以為光是大家一起公平分錢就是好事了?就正確了?就對了嗎?」
很多事,當事人置身事外時,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只有劉醒非這樣,真正經歷過的,才知道這是怎麼個事,這個事為什麼要這樣辦,所有的不合理,全都有合理的出處。
一句話,別拿所有人當傻子。
當年。
劉醒非三人之所以分了。
其主要原因不是劉醒非的事。
而是三個人都有問題,都有事。
當年的三個人。
張小乙身陷官場,參與了女帝陰謀奪權的計劃之中。
而這,是錦天,和劉醒非都不願意摻和過多的原因。
錦天也是如此。
他和楊家大小姐好事終是要面對的。
這一個男人,成家立業,往後還能在外面不要命的打拚嗎?
他往後得對他的家庭負責。
所以,不是劉醒非的原因才讓三人組散了的。
大勢所趨。
不得不為。
言盡於此。
當兒子的終於有些釋然了。
他長嘆一聲道:「父親,不要說了,我原諒你了,我猜的不錯,你這一次回來,是想要取回你這第一世身吧,你去取吧。其實我選擇在此閉關,也是在看守你的墓,想要和你見上一面,如今我心愿已經了了,輪到你完成你的心愿了,讓我,繼續在這好好休息吧。」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