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2章 衣冠冢
最近一段時間，雲山市真是多事之秋！
錢天君被殺，成昆又自殺身亡，兩個都曾是雲山市呼風喚雨的厲害角色。
有的人又感嘆人生無常。
擁有那麼大的權力，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又怎樣？
王藝瑩接到報告后，按照規定立即向省里報告。
領導班子成員死亡，屬於應該立即報告的重大事項。
省里要求，妥善處理成昆後事，避免造成負面網路輿情。
官員死後，如果發現問題線索，究竟要不要立案調查？
並沒有明確規定。
一般來說，有個不成文的慣例。
就是在立案后死的，可能會繼續調查。
但是在死之前沒有立案，一般都不會追究責任。
沒有人和一個死人過不去，何況這個死人本來就沒有被立案調查。
作為雲山市市委一把手，王藝瑩只能按照慣例妥善處理成昆死後事宜。
訃告是要發的。死亡理由就是因病去世。
這麼說，是默認抑鬱症自殺身亡。
遺體告別儀式，也是要舉行的。
還有人物評價也少不了。
而且，人物評價不能差，只能往好的說。
反正人都死了，就是很多人對成昆心存不滿，也不會說什麼。
如果和一個死人較勁，別人會質疑他的度量。
至於有人說成昆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那也沒有證據。
因為有關部門並沒有立案，也就沒有證據。
王藝瑩給予成昆的評價語與錢天君的基本一致，如一心為民，勤勉敬業，堅持原則，公道正派，嚴於律己。
最後一句話仍然是，成昆的逝世，是雲山市的重大損失！成昆同志千古！
王藝瑩內心裡並不願意這樣評價成昆，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因為上級有關部門從來沒有對成昆立案，死後更不太可能立案調查，那就只能默認成昆是位好同志。
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操作。
……
李恨水的住處。
任小嫻敲門進來。
「李市長，我是向你告別的。明天上午，我就從軍分區大院搬出去了，考慮到你白天上班，所以，今晚和你打聲招呼。」
任小嫻一襲黑衣，臉上有著濃濃的悲傷。
宣霄犧牲后，任小嫻就一直深陷痛苦之中。
「明天就搬出去了？」李恨水望著有些憔悴的任小嫻。
「是的，謝謝李市長為我們提供的臨時住處。」
「任老師，宣霄出事，我心裡一直很內疚，作為領導，我沒有保護好宣霄。
唉，想起和宣霄在一起的日子，我心裡非常難過。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宣霄評上烈士，將所有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目前，直接兇手許國勝等三人全部捉拿歸案，幕後主謀武正天也被抓，幕後主謀成昆自殺身亡。」
「李市長，宣霄太敬業，也太大意了。唉，如果他提高警惕，不去團山，就不會……」
任小嫻說著，又淚流滿面。
「任老師，宣舟睡著了？」
「是的，宣舟還小，不懂得死亡意味著什麼。這幾天，老是嚷嚷著要爸爸。
別人死了，最起碼有屍骨，可宣霄，骨灰都沒有。」
李恨水心情很沉重，宣霄的確太慘了。
「任老師，宣霄同志是我市公安系統的英雄，我們正在深入挖掘宣霄同志事迹。
作為遺屬，你們在工作上、生活上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提，組織上一定儘力幫助。」
任小嫻搖頭：「沒有什麼困難。」
李恨水說：「也行，今後遇到什麼困難，可隨時和我說。」
任小嫻說：「謝謝李市長關心。」
李恨水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任老師，有件事和你商量下，省廳為了褒揚烈士，計劃在清明節前夕，在公安烈士陵園舉行烈士紀念日活動。
我在想啊，是不是在烈士陵園為宣霄建一個衣冠冢，立個墓碑，這不僅僅是讓後人紀念，也是為宣霄的家人紀念？
當然啦，我首先得徵求你的意見。」
任小嫻問：「公安烈士陵園是在省城江州嗎？」
李恨水點頭道：「是的，在江州市郊區一座山上。」
任小嫻說：「李市長，我同意。縱然只是個衣冠冢，但也是給我們一個念想。每年清明節，還能為他掃墓。」
李恨水說：「好，我會安排同志專門負責此事。」
任小嫻愣了愣，說：「李市長，那我回去啦。宣舟這幾天老是驚醒，也許是宣霄想他了。」
李恨水安慰道：「任老師，人死不能復生，你開開心心地生活，宣舟健康茁壯成長，就是對宣霄最好的懷念。」
任小嫻走了。
……
武正天死扛多日，終於扛不住了。
因為這段時間，似乎沒有人救他。
當然，武正天也知道，他犯的是死罪。一般人也救不了他。
在強大的審訊攻勢下，武正天精神崩潰，交代了他做過的種種罪行，以及收藏的視頻音頻。
這些年，被武正天拉下水的幹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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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在雲山市，就有很多。
如果對這些幹部全部立案調查，一來紀委人手不足，二來會引起官場地震，人心惶惶，不利於工作。
因此，王藝瑩和龍岩等人碰頭后決定，對於在規定期限內主動交代問題，上交受賄款項的，金額在一定限額以內的，不再立案。
一時間，去市紀委主動交代問題的幹部摩肩擦踵。
大家心裡都有一本賬，收到二十萬，上交十萬，不僅不會處理，還賺十萬。
但如果不上交，就有可能被立案調查，最後錢全部上交，官職又沒了，還要接受黨紀政紀處理。
兩害相權取其輕。
冬去春來。
天氣乍暖還寒。
李恨水的最新任職文件來了，晉陞為市委常委。
市委常委和副市長一樣，也是副廳級，但顯然位置更重要。
李恨水獲得提拔，固然與他的能力、政績、口碑有關，但與王藝瑩的大力推薦也分不開。
王藝瑩與市長朋一偉關係並不融洽。
這是很多地方的通病。
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但在雲山市，一二把手不同性別也不行。
市委常委由省里任命，但一般來說，市委常委分工由市委決定。
莫嘯天出事後，省委常委、江州市委書記關海龍接任他的職位。
關海龍是李恨水的老領導。
王藝瑩希望李恨水能擔任紀委書記，確保「刀把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徵得關海龍同意，李恨水擔任委常委、市紀委書記。
但他仍然兼任副市長、市公安局長，但這只是暫時的。
因為省里不可能讓他這樣長久兼職。
而且，省里正在進行公示，李恨水在海河縣的老對手劉愛超有望接任副市長、市公安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