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五十九（1）

喬伊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汪名華，是她使自己走投無路。

喬伊定了定神，就朝汪名華居住的方向走，她已經顧不上汪名華的住地距這裡有多麼遙遠了。

她的腳步很急，就像小跑一樣，不知是什麼原因，她不想打車，只想走著去見汪名華，最好是雙腳淌血，她的血也許會令汪名華感動。

天色早就黑了，黑暗中的喬伊令人看不清表，但她急促的腳步卻能使路上的行人感覺，人們不時地回頭望她，揣度這女孩子為什麼如此行色匆匆？

喬伊想見到汪名華的時候，一定要問個明白，為什麼她和黃總違背了初衷？現在，劉獵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並且懷疑她想借黃總和汪名華的手瓦解「伊思獵」，她該怎麼辦？真的，怎麼辦啊？

汪名華正巧在家裡，電子門鈴響的時候，汪名華聽出是喬伊的聲音，她本不想開門，卻聽見喬伊將門鈴撳個不停。

汪名華終於耐不住了，猛地將門打開，以致喬伊差點跌了個趔趄。

喬伊站在門外，眼睛里浸滿了淚水。

找我幹什麼？汪名華兩手抱臂，冷冷地問。

未等開口，喬伊的眼淚先涌了出來。

汪名華仍是板著臉，並沒有因為喬伊的眼淚而軟下心來，更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而是橫在門口冷冷地看喬伊，看她的眼淚怎樣在臉上漫延。

這樣對峙了幾分鐘，當喬伊的意識漸漸清醒的時候，當她通過汪名華的表看穿了她的內心世界的時候，喬伊對眼前的汪名華再也不抱什麼幻想了，她終於鼓起了勇氣說話了。

喬伊說：劉獵不要我了，「伊思獵」更不收留我了，如今我像一隻野貓連吃食的地方都沒有了，是你將我逼成這個樣子的，現在我投奔你來了，能可憐我一下嗎？

汪名華冷笑了一聲，轉身欲關門。

喬伊將一隻腳快速地伸向門裡。

你想幹什麼？汪名華亮開了嗓門，好像故意想讓人聽見似的。

喬伊說：我只想投奔你。本來我在劉獵那裡幹得好好的，可你硬逼著我跟劉獵分股份，如今看來你是在幫助黃總瓦解「伊思獵」，黃總害怕劉獵超過他，他便藉助你我的力量，更確切地說是你的力量。汪名華，這次我算是知道金領麗人的厲害了，只是你的厲害太傷別人了。喬伊說罷，眼淚又涌了出來。

汪名華冷笑了一聲，神古怪地對喬伊說：喬小姐，你剛才這番話很令我不解。你把我想得像埃及艷后那樣詭計多端，實在是太抬舉我了。我慫恿你跟劉獵分股權，是想讓你跟男人一樣平起平坐，女人精神上的真正獨立緣於經濟上的獨立，從我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很渴望像我一樣生活，我把辦法教給了你，卻惹來你的曲解，我真的是對你有所求嗎？

汪名華反扒一手，弄得喬伊竟無話可說了。她看著汪名華，認真地看著，她現汪名華原來是個並不漂亮的女人，她板著臉的時候就像一片冰川，讓人感到生冷，而她笑的時候，又像一片莫測的湖水，隱藏了神秘和虛假，這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女人，她把自己獻給了怪癖的黃總，接著又把喬伊介紹給他，可恨的是喬伊在跟黃總上床時在忍受黃總不正常的**折磨時，並沒有想到他的慷慨相助背後竟暗藏著殺機……喬伊太嫩了。

喬伊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說：好，算你狠。那你把我送給黃總，總該有個說法吧？

汪名華突然抬高了聲音說：那你就去找黃總吧，他正等著你呢。汪名華說罷，趁喬伊不備，一把推開她，然後砰地把門關上了。

喬伊絕望地看著關上的屋門，心痛得幾乎要淌血了。她就那麼怔怔地愣著，直到眼前模糊一片，她才想起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喬伊慢慢挪動腳步，終於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她站在路口，看著來往的車輛，她不想去找黃總了，她已在汪名華身上看到了見到黃總後會是怎樣的結果了。她忽然想起了母親，想起了鄉下，想起了家園，她好像從來也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見到母親，她的母親曾經在她離家的時候切齒地罵過她，本來她是要在城市裡混出名堂來的，不混出名堂她不想回鄉下。她混出名堂來了嗎？城市裡的生活對她來說是多麼龐雜啊！喬伊的頭突然一陣眩暈，她定了定神，決定回自己的宿舍收拾東西，然後開著車子回家去。她總算在城市裡混過了，穿著時髦的衣裝開著車子回家，挺榮光的，不算給母親丟臉吧。喬伊想起同村的一個女孩兒在城市裡混了幾年，回家蓋了一幢小樓，村裡人都知道她的錢來得不幹凈，又都羨慕那樓蓋得漂亮氣派，那個時候喬伊就下定決心進城打工，將來也給母親掙一幢樓回來。如今她已經在城市混了幾年了，她賺下了多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