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食古不化
因著平陵侯入住,懷安很是激憤,吆喝著讓下人們將所有的東西都搬到偏院去住。
齊婆婆一臉為難地看了溫徇一眼。
後者眉目柔軟,對上那叉著腰的懷安,伸了手就牽了他的指尖。
「官瑾,我們還是住到側殿吧,來回折騰總是費力,再說了,你不是覺得偏院的地龍燒得不夠熱?眼瞧著過幾日還得落場雪。」
懷安看了眼外頭,忙將一旁的湯婆子塞到溫徇的懷裡。
囔囔道:「你說得對,讓那老東西搬到偏院去!」
溫徇:「......」
齊婆婆只得上前道:「御醫說了,老侯爺這傷不適宜挪動。」
懷安臉色一沉,拉了張凳子坐在溫徇的面前。
「你別管那個老東西了,我明日就上將軍府去要個院子,護國公還在世時,賞下的府邸比我這郡王府可大多了,咱們搬過去,誰讓他們將那老東西扔到我這兒來。」
溫徇:「......」
他將懷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慢摩挲著勸道:「你是不是不知該如何和他相處?」
懷安梗了脖頸,揚眉:「為何要與這老東西相處!」
溫徇忍下將人一巴掌打飛的衝動。
「我把煎好的湯藥備好,你送進屋中,無需開口說話,先習慣一二可好?」
懷安轉著溫徇的手不說話。
溫徇面色暗了下來:「李官瑾!」
懷安只覺得后脊樑汗毛一立,便見面前這人一雙柔情似水的狐狸眸子里蓄了紅暈,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起身將人圈著,抱在了懷中。
齊婆婆很有眼力見地退出了屋子。
懷安的眼瞼垂下,輕嘆了口氣:「這兩日你日日前去為那老東西送葯,更是親自換傷葯,可他待你如何?我都看在眼裡。溫徇,我迎你入府是為了更好的愛你,是為了讓你入主郡王府,而不是一件我的附屬品,那些人口中的話,他們的不解都不足以讓你低下身子去伺候那食古不化的老東西。」
溫徇感受著這人有些發抖的身子,伸了手,將人的腰環住。
自己前去,這人總立在軒窗之外,他被平陵侯出言嘲諷時,這人忍了又忍這才沒有破口大罵。
故而...他真的是忍無可忍,才想著分府別住。
懷安實在瞧不過自己滿心滿眼的人受盡委屈。
「你對我好,我自然全都明白。世上的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娶一個名正言順,舉案齊眉的妻子...我...」
懷安感受著幾滴到清淚滴落在自己手臂之上,心猛得揪得生疼。
他躬下身子,與溫徇平行對視著,指節曲起,拭他臉上的淚。
一種說不出的心疼,在心裡翻湧開來,他收起了一慣不羈的模樣,摩挲著這人的眼尾。
「我去...今後的葯我去送。」
故而...
平陵侯發現,一直不願意踏足自己身邊的懷安居然來了。
他嘴角起了微不可察的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擺上了平日里那副子蠻橫的模樣。
「不孝子!還捨得進屋來?」
懷安將那湯勺隨意的「啪嗒」一聲叩在碗里。
「愛喝不喝,老東西!」
說罷,直直的把碗往前一送。
平陵侯鼻腔里哼了一聲,但終是伸出手將碗接了過來。
懷安立在床榻邊上雙手交叉橫抱在前胸,身子后倚在床畔。
只要把這空了的葯碗送出去,便能哄得自己的心尖兒不至於太過傷心。
想到此,他耐了性子,隨即盤著手中的碧玉扳指沉默著。
「你家那個總算是不來了?不繼續裝下去了嗎?」
懷安冷眼瞪他:「老東西!為了你的事,他已經數日茶飯不思,你的傷口一直反覆,他親自在榻邊侍候,一夜未眠,但凡有點良心,也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
平陵侯將碗一撇,砸在地上,裡頭的湯藥四濺,將懷安的下袍染上了污色。
「他一個青樓小倌,要不是你,如今能有這般好的生活,這樣的人定是想要討好你才對我這般,枉你是我侯府嫡子,竟是如此心智,我看你就是被這狐狸精蒙了眼了!」
懷安登時火冒三丈,可眼尾瞥見房門旁那一角梅色衣裙,撇下話:「你以為侯府嫡子是何好事,我在京都受盡刁難之時你在哪裡,我病重瀕死之際你又在哪裡。我李官瑾從來不欠你分毫!溫徇是我的人,更是我的命,他無需討好任何人,是我求著他入的府,是我卑鄙地用這座王府困住了他!」
說罷,人就追了出去。
在一片寒風呼嘯的迴廊,他將溫徇拉住,緊緊貼上這人冰涼的唇。
直到溫暖了,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
「你去哪兒?」
溫徇兩頰飛紅:「葯灑了,我去吩咐再熬一碗來。」
懷安抱著人的腰肢不讓他動彈。
「你回屋中休息,我去就好。」
於是乎...
平陵侯和懷安大吵了一下午,葯碗砸了五個...
黃昏已至,齊婆婆進屋來打掃著一地的狼藉。
平陵侯氣哼哼地吆喝著要寫信遣人來,他要回平陵去。
齊婆婆默不作聲的將碎瓷片一枚枚揀好。
就聽平陵侯嘆了口氣,眼角的細紋似乎深了許多,蒼茫地看著那房梁。
「齊婆,你是懷安的乳娘,怎得也對這青樓小倌唯命是從,是他許了你什麼好處了?」
齊婆婆跪了下來,舉著手立誓。
若是她收了溫公子絲毫的好處,便叫她不得好死。
平陵侯很是不解的側著挪了挪身子,看著她道:「那又是為何?」
齊婆婆道:「老奴是看著郡王爺長大的,他這一路來所受得苦和委屈實在太多。您遠在平陵不知道,在外頭,郡王爺浪蕩不羈,總有風流名聲在身。可回了府,老奴沒見他笑過。」
提到過往,齊婆婆眼淚四涕,顫著聲繼續道:「侯爺,你可知道,自從溫公子來了府,郡王爺有多歡喜嗎?老奴是真心感謝溫公子的,溫公子這些日子所為,也是真心為了咱們郡王爺的。」
平陵侯雙目空洞,久久才擺了擺手讓人全都退下。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直到半響,方才囔囔著自說自話:「都是爹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