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噩夢
錐心之痛。
李寧祁認真的看著她,想要從她的臉上讀出一絲的關懷。
卻只瞧見了她的餘光轉向了地上的李星昀。
他怒急,向前一步,任由著劍身刺穿,伸手掐住了南汐的脖子,卻終是不敢用力。
只迫她看向自己,帶了分哀求般啟口。
「夫人...你看看我啊。」
在李伯的破廟前,也是這般,若是她想,李寧祁願意將這條命雙手奉上。
可絕不能是為了李星昀!
腦袋昏沉,刺痛感再一次襲來。
不知是胸口的傷讓他馬上快要死了,還是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死了。
身子向後倒去,拔劍出身,滿目血紅,染上一片天際,身子陷入泥中,無邊無際,黑暗帶著血腥味裹挾了過來。
越沉越深,五感封閉。
穿過那窒息的虛無。
又回到了那個老地方。
他坐在一片屍骸之上,抱著自己的雙膝,雙目無光。
聽覺回歸!
凄厲無比的哀嚎聲,啼哭聲,咒罵聲鑽入耳中。
觸感回歸!
白骨森然攀上他的手背,要他同下地府。
可視覺呢?
抬頭向上,自己的那束光呢?
......
「謝大人,他若還是這般痛苦掙扎,只怕傷口還會溢出血來啊。」
南汐拂袖,讓那些御醫們先行下去。
李寧祁發燒后就開始昏睡,怎麼叫也叫不醒,痛苦神色愈加濃烈。
就連唇都被自己的牙尖咬出了血來。
她撫著這人的眼尾,拭乾上頭的濕意。
「夫君,你這是夢見了什麼,竟然如此痛苦。」
她取來兩截韁繩,將李寧祁亂動的手分別綁在了床頭,更是取了帕巾擰成團塞進他的口中。
再這麼咬自己,怕是清醒過來也該吃不下飯了。
她嘆了口氣,取了水來,擰了帕子,為他擦拭身上的汗。
這人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背上有傷,回來之後便裸露了上身,南汐細細擦過,看他紅腫的背,再一點點往下,擦拭他的腰窩。
褪下了他全身的衣物。
直到人清清爽爽,他似乎不再掙扎了,像個讓人擺弄的人偶一般。
南汐拉過薄被,蓋在他的腰間,將他口中的帕巾取下。
帷帳放下,免得這人又著涼了去。
她起身,伸了伸懶腰,忙乎了大半宿,自己也實在疲乏的厲害。
簡單洗漱之後,轉過身子,燭光之下,將那帷帳之內的人影身形勾勒。
確實...不錯...
昔日他在竹影齋養傷的時候,自己也曾綁過他。
但那個時候,他們並未成親,他也並沒有不著衣物。
現下再仔細看來...
她臉頰一紅,愣神了片刻。
若是闖進一個人來,只怕她根本說不清白。
南汐取了矮椅坐在榻邊,以手為枕,沉沉入睡。
直到晨曉...
外頭傳來聲響。
刑部的人昨夜徹查獵場,想來是有收穫要報。
南汐打了個哈欠,剛想讓人進來彙報。
卻突然看見了床上的夫君...
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道:「帳外稍候,我馬上出來。」
抓了幾個活口,她決定親自動手審問。
一個時辰過去...
若不是李星昀攔著,恐怕現在那幾人已經沒了人樣。
她最是不願濫用酷刑,但這一次!
十指染血,她歪著腦袋取過邊上小吏遞過來的帕子擦拭,將指甲之中的血污一點點全都抹去。
勾唇若是罌粟花綻放,狠厲暴虐。
「都吐乾淨了?」
那幾個被釘在刑架上的人,由一開始的緘默到求饒到求死,現下恐懼得連連頷首。
瞧著名單上的人名,南汐看向了李星昀。
「你親自去將人送來刑部大牢。」
她這般生氣,甚至於讓自己去提名單上的人犯。
這是警告,是對自己,也是對晉王對太后的警告。
李星昀小聲問道:「李寧祁他還好嗎?」
父親不認這個兒子,更是三番四次想要置他於死地。
而自己呢,與他之間恩怨糾纏不清。
兄長二字,像是淬毒的玩笑。
南汐是感念李星昀趕來相救之情,但她也深知李星昀性子溫柔易心軟,對待親情更是容易沒有底線。
故而要他親自捉人,第一層意思確實是警告,第二層是希望未來能有機會劃清他,救他。
「傷重未醒,但是星昀,若是他有事,即便背負罵名,我也會...」
話點到為止。
李星昀自然心知肚明。
謝家忠君愛國,身為謝家兒女,南汐不能枉費了祖輩用鮮血換來的名聲。
但是李寧祁於他已然太過重要。
太后高高在上,是皇室,她想助皇上奪權,讓她這一生困於高牆之內,再無權柄。
可若是他出事了。
自己如何還能清醒的謀划這一切。
南汐回到帳內的時候,李寧祁已經醒了。
她端著清粥放在矮几之上,又將帷帳掀起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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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夜,你可餓了?」
李寧祁努了努嘴,南汐揚唇一笑,為他解開手腕上的繩子。
瞧著上頭的紅痕,她心疼的就要去掏懷中的藥膏。
「你昨夜是做了什麼噩夢,動彈的厲害,若是不綁起來,只怕這背上的傷口崩裂開來。」
李寧祁回想起昨夜的夢,剎那間呼吸一滯,心痛感再次襲來。
反握住南汐的手就要起身抱她。
只有將人揉進身子里,才算是真正擺脫了夢境。
這麼一動,薄被本就蓋得松垮。
李寧祁:「......」
南汐:「......」
她咳嗽了一聲,道:「你發燒出汗,若是捂著屬實不好,我只好幫你擦了身子。」
李寧祁揚眉,任由著這人紅了臉頰替他又重新拉了被角,又扶他起身,給他的腰間塞進一軟墊,取過水來讓他洗漱。
見人情況尚好,她俯下身子剛要將矮几上的粥捧起。
李寧祁卻前傾了兩分,伸手將她的手捉住:「很餓...」
南汐轉了轉手腕,掙脫無果:「既然餓了,那便趕緊放開我,我給你喂粥,御醫說了,你高燒剛退,不能吃旁的葷辛之物。」
李寧祁靠近了兩分,話音低啞,帶著悠悠的蠱惑:「夫人...為夫餓了。」
南汐:「......」
她不該現在就鬆開繩子的。
南汐有些後悔,就應該綁著他強行把飯塞他嘴裡,好叫這不省心的夫君安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