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回(2)

2.第二回(2)

鄭妻笑道:「我話是答得急了些,不是怪你。***說起來也真可憐!像你這樣人哪裡會做這樣事?不怕杜兄見笑,全家長幼正苦秋風,本來鋪蓋無多,他卻將這床剛漿洗好準備裝棉的夾被去塞窗洞,怎麼不叫人有些著急呢?」

鄭虔笑道:「這不相干,我去把它扯下來。」

鄭妻忙攔道:「已然擋上,就不忙此一時了。這些家務事你越幫我越忙。你自陪杜兄清談,等我把酒飯準備好了再說。」說罷轉身要走,忽又回顧鄭虔,苦笑道:「酒菜都買來了,還賃了兩床被,紙也借來好些。這回請你把這幾幅畫保住,莫再毀棄可好?」

杜甫忙由榻后將畫取出,笑道:「大嫂請快拿走!這幅《終南春霽圖》更是鄭兄精心傑作。不是我輩中人,看都不要給他看呢!」

鄭妻含笑謝諾。阿鸞早將先前用過的盆水取走,又端來大盆熱水,帶進一個空盆。剛將水勻成兩份,聞將畫抱起,便往外走。

杜甫恐鄭虔任性,忙道:「臉水來了,快洗,快洗!」

鄭妻忙著去備酒飯,便自走去。

鄭虔笑道:「小弟平生愛玩煙霞,喜涉山川,體會物,每多感觸。惟恐過眼雲煙,難留永憶,這才學為繪畫,記以詩歌。空拋心力,虛度時光,全由自家愛好,積習難忘。本無裨於今世,亦非有人誤我。此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補我寒窗,兼供臥遊,御風應急,原非故意。既然找得紙來,當然不會再用畫補。得此良友賢妻,已是自豪。若再非此不可,便是有心作態,連人也顯得小氣了。」隨陪杜甫同往外間小屋,各把身上灰塵掃去,洗漱之後,重整衣冠,又談起來。

阿鸞先送進一壺酒,一碗炒蛋,一盤涼拌晚菘(菜名,色青者即青菜,色白者即白菜,變種而色轉黃者即黃芽菜),笑道:「爸!娘說請你陪杜伯父先用點酒。」說罷匆匆走出。

幼女天真,憨態可掬。

杜、鄭二人舉杯同飲,談興更豪。由詩、書、畫談到朝廷好大喜功,屢開邊釁,以致連年用兵,多耗國用。近更信任奸相,習為奢侈,使百姓多受征役之災,將來恐有分崩離析之患。瞻念前途,同懷隱憂。又由互吐襟期,各其志,變為哀民念切,共慮時艱。就在這激昂慷慨、相對嘆息之際,鄭妻恰將新炊晚稻和燉好的肥雞送了進來。跟著打掃床榻,放好鋪蓋,備了茶水,又將窗子糊上,方始辭出。

杜、鄭二人酒足飯飽,歇了片時,索性同榻夜話,一直談到雞聲再唱,方始矇矓去。杜甫恐主人費事費錢,昨晚約定次日同去看望房琯、孔巢父,醒來見天時將近午,忙把鄭虔喚起,匆匆洗漱,一同走出。杜甫因鄭虔曾與房琯相識,巢父尚未見過,恐他不願意去,笑道:「弱翁(巢父字)隱居徂徠山,志行高潔,又是太白故交,和房次律(琯字)一樣,都是我輩中人,定能一見如故。聽說他將要迴轉江東,我想托他代向太白問候,恐怕錯過機會,因此先到他家,便約酒肆同飲,午後再訪房次律去,尊意如何?」

鄭虔笑道:「觀人者必於其友,何況此君並非當道,又是太白舊交,焉有不去之理?我只是不願去看那些豪門中人的顏色罷了。此時風雖暫住,滿街落葉,遍地黃塵,蕭颯景象令人難受。天子移住華清,連落葉塵沙也無人掃,不尋朋友談笑,何以度日?聽說他就寄居在南門外汝陽王(李琎)別墅裡面,離此不遠。天已不早,快些走罷。」

二人且談且行,轉眼出了南門,尋到汝陽王別墅。名帖剛拿進去不多一會,孔巢父便出迎賓,同到園中客館落座,互相禮見之後暢談起來。

鄭虔見巢父紅面長髯,身材高大,聲如洪鐘,人甚豪爽,先就心喜,交談之後,越投機。等杜甫問完太白近況,見天已交午,意欲辭去。

孔巢父忙道:「主人已命備下酒宴,托我挽留嘉客,在此一醉,二兄此時都不能走了。」

杜甫本意李琎皇室宗親,必已隨駕驪山,打算少坐片刻,約了巢父同往酒家小飲,不料主人竟會移居別墅。前聽太白說他愛才善飲,三斗不醉,並無王公習氣。雖然是個好人,只是冒昧登門,連名刺都未通,怎好就做他的座上客?見鄭虔已先開口推謝,正請巢父代為婉辭,忽聽門外有人笑道:「二位先生不肯臨賜(賞光),可是嫌我未先邀約,待客之意不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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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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