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此不再是少年!
亭台里的氣氛,比沒打架的時候鬆快許多。
因為季清歡故意氣韓梟的假面具卸下來,很多事情都可以攤開說了。
韓梟捂著胸口從斷木里爬起來,挪到軟榻里隨性歪倒著,金靴蹬著軟榻扶手,坐姿懶散又瀟洒。
「喂,你昨天為什麼要裝成那副噁心樣子,是故意想逼我動手?」
他這會兒才有些明白過來,季清歡有可能是故意的。
故意初次見面,演戲想看他露出詫異驚怒的模樣?
韓梟臉沉了,姓季的簡直陰險!
「也不全是,」季清歡揉著手臂肌肉緩解鈍痛,抬頭看韓梟,「你已經威脅我兩天了,我心底真正怕什麼你不知道?」
威脅他雪夜除衣下跪、多番辱罵、充當奴僕.....
以及此刻還被軟禁在宮裡,想打就打。
韓梟能不知道他怕什麼?
「怕我對季州那群老弱婦孺動手?啊,還有剛才嚇唬你要叫你長姐進宮的事?」
韓梟皺眉,不高興的瞪著季清歡。
「季清歡,你是不是喜歡從門縫裡看人,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卑鄙?」
「——?」
季清歡實在沒忍住:「你的所作所為有哪一點不卑鄙?」
就這兩天來說。
「......」
韓梟被噎住了。
主要是他一時間還不太習慣。
畢竟在進亭台前,這人還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韓梟哼笑,直接轉話題:「不裝了?季少主的斯文有禮,沉穩如狗,淡漠如冰呢?」
「不裝了!某人猴急的朝我怒吼半天,以為我真忘了十八年之約,急的上竄下蹦....」季清歡也笑,眉眼透著本性囂張。
「我看的很爽,戲都看完了還裝什麼?」
「!」
韓梟攥拳,狠狠哽住。
但同時心底總算踏實了,因為這就是他想看見的季清歡啊。
從見面起,韓梟就堅定認為季清歡戴假面具。
是因為——
從過往兩人互罵的那些書信來看,季清歡在信里問候他韓家祖宗的墳是不是被大糞泡過,才養出他這個腦仁沒有核桃大的蠢逼,還學他練霸王槍,韓家的笨種練個扭麻花兒都費勁......
反正見面后,季清歡外表極致反差的冷淡模樣。
讓韓梟極為詫異!
於是他觀察『冷冽如玉』的斯文少主,跟他記憶中在信紙上囂張蹦躂的人做對比。
他欺負季清歡。
用信里季清歡罵過他的那些話,辱罵季清歡。
就跟對暗號似的。
可這人一直不理他,他都懷疑那些信是不是季清歡寫的!
韓梟輕咳一聲,逞強似的再度開口。
「你得意什麼?我又不是絲毫沒看出來,你戲演的也沒那麼好。」
「哪裡不好?」季清歡陪著他聊。
但眉眼間隱秘閃過一抹黯淡,因為見面時.....
喪門犬三個字是真的。
季清歡從來沒想過,第一次跟韓梟見面,他會是以『喪門犬』的身份和狀態。
昨夜羞惱到只能用冷麵示人,也是真的由心而發。
但韓梟這傻逼以為他是演的。
韓梟笑著說:「不就是故意晾著我嗎,想讓我以為你因眼下困境而心灰意冷,自此要改頭換面,踏實給我當狗了。」
再也不提那十八年的約定,直接俯首認輸。
比如:
還沒完成十八年的約定,季清歡就要跪著凍死在他門口。
他作勢要掐死季清歡,這人就直梗梗的躺著給他掐,一點都不緊張他真的會掐死他。
這都是季清歡想讓他相信。
相信兩人之間的十八年約定作廢!
故意要看他發怒氣憤暴躁,並以此為樂。
韓梟一直被人說頑劣,但他知道季清歡骨子裡也不差他多少。
「....你覺得我全是演的?」季清歡怪異瞥他。
十年來,兩人就像關係惡劣的筆友一樣,見面后既陌生又熟悉。
還需要再摸索一段時間,確認彼此的心性是否跟紙上一樣。
韓梟狐疑看他:「難道不是演的?」
不以真面目跟他說話,就只暗戳戳的跟他對著干!
這般架勢怎麼可能心灰意冷?
「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一朝從雲端跌落有多難受。」
季清歡眉眼冷了些,習慣性垂著眼。
心說——
總有一天,他要讓韓梟也體驗體驗被丟到仇敵面前的感覺,看看那股子淡漠是不是演的。
「你的王爺爹算計我家是真的,但這件事在你眼裡好像很小,不足為慮?」
韓梟蹙眉:「你把這個當回事?」
「?」
這傻逼說什麼呢,季清歡覺得好笑。
「你要是忽然被人從青源城驅離,流落到我季家當侍衛,給我賣命,你認為這不值得當回事?」
果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大柿子。
但韓梟卻搖搖頭:「我無所謂,我寧願是平民身份在你身邊當侍衛,至少有趣。」
總比住在王宮裡,一輩子當個工具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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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裡從來都不快樂,這些年只有跟季清歡寫信互罵最快樂。
但季清歡好像不懂。
「......」
神經病,季清歡懶得跟他講。
韓梟大概知道這人在煩什麼,無非是不想叫季滄海給韓王賣命。
他思索著說:「總歸季將軍是要打匈奴的,你們正好借南部的兵馬打退匈奴,這難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對你的好大爹來說是好事,」季清歡語氣不耐煩,「回頭我老爹打的江山直接送給你家,多好!」
韓王不會管季滄海的死活,他只要戰果。
韓梟咧嘴笑了:「只要你能贏過我,興許未來我有的東西都給你呢。」
「不必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家似的做夢都想當皇帝?」季清歡回嘴。
「請注意你的言辭,什麼叫我家?」
韓梟翹著二郎腿把雙臂枕在腦後,閑散盯著房梁,嗓音稍稍冷淡下去。
「他是他,我是我。」
「......」
季清歡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畢竟這父子倆的事與他無關。
他隨口打岔:「哎,我以為你能堅持到生辰過後呢,沒想到連最後兩天都熬不住,蹦著要跟我打。」
他是真沒想在這種時候跟韓梟動手,畢竟只想儘快出宮。
可柿子太心急了。
「哼。」韓梟冷哼一聲,眉眼間閃過懊惱。
好吧,他承認自己確實比季清歡浮躁!
畢竟他罵人的辭彙量不多啊,遠沒有季清歡多。
那些從季清歡嘴裡說出來的辱罵辭彙,他就算全都還回去,也給這人帶不來什麼心理傷害。
在害怕季清歡真忘了十八年之約的時候.....
唯有直接動手!
韓梟性格不算沉穩,但他吃准了季清歡也不是能忍耐的。
外人只道季少主斯文有禮,清冽如玉。
只有他知道季清歡有多壞心眼兒,這些年小動作一個接一個的坑害他!
想到這裡,韓梟側過身子忍著胸口悶疼,質問季清歡。
「那年他們說你學會馭蛇了,你當真學了么?」
「....我在長街上看見人馭蛇來著,」季清歡憋著想笑的衝動,眉眼故作驚訝,「啊,難道你真學了?」
「季清歡你真歹毒!」
天知道蛇那東西有多噁心!
韓梟起初看一眼都呲牙咧嘴,覺得頭皮發麻。
後來想著季清歡會的,他也一定得會。
硬是強忍著噁心養了一條碧綠小蛇,但不到半個月,就被他忍不住拔出匕首斬成兩截了,畢竟總擔心小蛇往他身上爬。
他有潔癖啊,特別厭惡!
韓梟看季清歡的反應,就知道這又是給自己設的坑。
他想了想忽然問——
「那麼,你有徒手爬過白雲山的彎月崖嗎?」
「!?」季清歡不嘻嘻。
韓梟頓時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會去!」
「我提前叫人在崖壁上塗了牛糞汁,你不是說我家祖宗的墳叫糞泡過么,我定叫你回去臭上半個月!」
「......」
兩人又聊了半晌。
回憶著從前的犯傻舉動,都忍不住笑著搖頭。
針鋒相對這麼多年,彼此都在各自面前從不落下風,也算是人間難得的....惡友?還是死對頭。
但這都無所謂了。
因為已經長大,彼此很快就不再是少年。
他們各自擁有著長大后的身份,是無法橫跨的對立面。
還關乎著家國社稷的那種。
「......」
亭台里還算歡快的互懟后,恍然間陷入寂靜。
他倆都沒說話。
因為如今真見了面,兩人都覺得遺憾。
季清歡的遺憾在於:
他不能以平等的身份,痛痛快快跟韓梟打一場。
韓梟的遺憾在於:
終於見面,卻輸掉一場開門紅。
畢竟是他先急的張牙舞爪,把季清歡揍了一頓。
但想到之後來日方長,韓梟又不遺憾了。
他有的是時間收拾季清歡,早晚能叫季清歡心服口服!
韓梟輕輕轉頭,漂亮眸子望向窗下坐著的人。
不管怎麼樣。
此刻的季清歡——
比昨夜跪雪地里那死模樣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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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兩個少年還在成長中。
他倆後期一個比一個瘋批,連黑化的時間都差不多,確實是天打雷劈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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