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複檢

第9章 複檢

第九章複檢

「謝謝你。」

「欸?」季熠還準備了好些話打算用來對謝觀南動之以情的,猝不及防地等來了一句感謝,「謝我什麼?」

為了這院子里的花?為這一屋子的傢具擺設?還是廚房裡飄來的飯菜香?

謝觀南搖了搖頭,自然不是因為那些東西。而是,這屋子裡不過只多了季熠一個人,但他好像帶來了整個京城,突然就讓這裡變得不再那麼陌生。只是這話,他不知道怎樣表達才能不顯得奇怪或讓季熠誤會。

「我原本以為,你只有這張臉好看。」謝觀南想不出能說什麼,於是說了句無關緊要的大實話,如果不是他倆認識的時機和場合都不對,他當時可能就會這麼說的。

「這話怎麼聽著不像是在誇我?」季熠當然不會聽不明白,他連話外之音、言外之意都聽得真真的。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看起來謝觀南的情緒應該變好了不少,於是他又逗趣道,「我不僅好看還賢惠,觀南不如把我娶過門去?」

「滾!」謝觀南看到季熠又往他身邊蹭,佯嗔著伸手把他攮開,「我叫觀南,不是觀音,沒本事把你收了去。」

想著逗人的季熠卻被謝觀南一臉嚴肅的回復給逗著了,哈哈笑起來,笑得人都軟了,只得坐到另一張禪椅中。

笑過鬧過,謝觀南也不打算問季熠今日花了多少錢,橫豎他覺著即使問了也不會有正經回答,這事只能先擱著,再多掰扯就真矯情了。

謝觀南自認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類型,要讓他適應身邊新出現的人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但他對季熠好像並不存在這麼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季熠給謝觀南的感覺,除了好看便是多智而近妖。謝觀南認可對方的博聞強識,只是對他那總是似是而非的態度感覺難以應付,但季熠表現出來的親近之意並沒有讓謝觀南覺得厭惡,這本身就是件很奇妙的事。

「雖然師父說我當捕快的想法過於天真,但我覺得還是應該有我這樣的捕快才行。」謝觀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地問,「你知道這大半日衙門裡在忙些啥么?」

季熠搖搖頭,這個話題如果不是謝觀南主動提起,他也是不適合問的,但他隱隱約約覺得,如果不是回家時看到他準備的這些東西岔開了謝觀南的注意力,這小捕頭的心思恐怕一直在案子上。

「周楚緒的複檢。」謝觀南並沒有太留意季熠的表情,他說這些也彷彿只是因為如今這屋子裡有了個人可以聽他說話,「她不是自縊。」

「你看來並不意外。」季熠記得在周府謝觀南提出要複檢的時候神色就很凝重,所以他也不意外於謝觀南的不意外。

「周楚緒頸部的勒痕並未在後頸處交叉,所以初檢時仵作認為窒息是自縊造成的,這確實也有依據。但我在她房內看樑上的白綾時,發現那白綾離地的高度,不是周楚緒的身高能夠到的。」

自縊或他縊的區別,有時候也並非一眼就能分辨。不同的死因造成的屍斑情況會有細微的不同,而屍斑是會隨著時間變化的,所以現場的搜證和觀察就顯得尤為重要。

如果說謝觀南是以捕快的思維憑現場痕迹在尋找疑點,那麼季熠就比較主觀了,他存疑的重點,就是那些燒剩的紙片。

「周震聲辨認過了,確實是他女兒的筆跡,但從把他殺偽裝成自縊這點來倒推,這遺書應該也是人為製造的。」

「為了讓人以為周楚緒是自縊所以需要遺書,但又拿不出她真正的遺書……所以就只能用她平日里書寫的其他紙箋去營造出她有輕生念頭這麼一種假象?」季熠的反應依然很快,他已經明白為什麼現場的銅盆里那麼恰好只燒剩了那幾片,「能做這些的,只能是有機會拿到她親筆文字的人了。」

如果是普通的閨門小姐,這就好辦了,但這件案子又不同。因為周楚緒並非是不諳世事養在深閨、大門不出的那種千金小姐,周家是拿她當繼承人培養的,所以她學生意、看賬本,出入店鋪和賬房,筆墨之物接觸過的人不在少數。

「所以要查這些,範圍也不小。」謝觀南用手肘撐在桌上支著自己的腦袋,「周震聲像瘋了一樣要衙門把家裡所有的家丁丫鬟都抓去審問,他說兇手一定就在宅子里,不管查出是誰都要那人償命。」

也許是因為謝觀南只做過人子,不曾體會過為人父母的心情,他無法想象唯一的孩子慘死會讓一個父親陷入多可怕的悲痛深淵。周震聲在縣衙那聲嘶力竭的模樣,讓謝觀南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母親,若是他不在了,那個平日里看起來比男人還堅強的老婦人又會怎樣,思及此不免就揪起了心。

「苦主既這樣說,秦縣令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複檢證實了這是他殺兇案,那自然是要立刻進入偵破階段的。

「周府上下僕役總共二十多名,縣衙不可能毫無根據便一下收押這麼多人,於是先派了衙役去周宅守著門,令所有人不得隨意出入,待明日再逐一提人來問話。」

季熠看謝觀南神色依然深沉,料他還有沒說的事:「在想什麼?」

「這個案子或許並不難查,但我不知道破案之後會發生什麼。」謝觀南看著季熠,他剛剛心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希望這個人能說點什麼來為他引燈解惑,「案子的結束往往只是一個開始。」

「你師父說你天真,但你寧願選擇離開京城也還是想繼續當捕快,我不覺得你心裡真的沒有決斷。」季熠知道謝觀南在擔心什麼,「你想替已經無法開口的死者說話,也想還苦主一個公道,所以但行前路便可。」

「我知道,只是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太過嚴苛。」謝觀南點了點頭,他說出真正的憂慮,「複檢的結果還有一項,周楚緒已非完璧之身。」

季熠愣了一下,這個信息多少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就算商賈之家對女兒的態度開明些,可畢竟周楚緒還是閨閣小姐,未出閣但已破了身這種事情,必定也是不體面的,尤其是對她的身後名以及家人。

但這個信息對於破案又是極為有利的,那說明周楚緒有親近的男性,也就有可能牽扯情感糾紛,循著這個線索可能就是案件的突破口。

「周震聲知道女兒和什麼男子有過密的交往么?」季熠認為以周氏的身家背景,不至於讓自家大小姐平白被人欺辱了去,而周楚緒又正在議婚的階段,和她有過親密接觸的男子多半是周家認識的人。

「所以我才說這案子可能不難查,周震聲說過他已經有了贅婿的人選,差不多都開始準備婚事了。」雖不至於直接將那贅婿當作嫌疑人來看待,但那無疑是目前最需要被找來詢問的人之一,「明天也要提他來問話的。」

恰在此時,廚娘進來告知他們晚飯已經都準備妥了,適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忙了一日的謝觀南看到陸陸續續擺上桌的菜色,頓時就覺得飢腸轆轆起來。再看清楚端菜過來的人,忍不住聲音又大了些:「季熠,你居然把苗姑也從西雷山帶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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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山匪,但你可以來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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