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攆出去1
金釧兒見寶玉出神,遂輕輕推了推他,笑道:「怎麼二爺呆住了,反倒不說話了。」
寶玉愣了愣神,對著金釧兒笑道:「並沒有什麼,不過是想到明日又要去上家學,心裡有些不願意罷了。」
金釧兒嬌笑道:「這有何難,近來舅老爺家裡宴席很多,二爺只回了老太太,說自己要去舅老爺那裡做客交際,要老太太派人去和先生說一聲,四老太爺本就懶怠教,又不能得罪了老太太,勢必準的。」
寶玉笑道:「這是好極的。」
后又皺了眉頭在那裡說道:「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去吃那宴席,坐在那裡聽那幫人說什麼虛偽的話,簡直難受。」
金釧兒笑道:「只說你要去,可是二爺出了門,誰又能專門盯著你去舅老爺家裡呢。待逛回了府,二爺只說自己吹風吹的難受,假裝稱病卧在床上,不又能清閑幾日么。奴婢們給二爺端吃端喝,若是二爺想姐妹們了,奴婢們再去請了姑娘們過來,作詩在哪裡不能做呢,屋子裡也是可以的。」
寶玉聽了以後豁然開朗,輕輕拍了拍巴掌笑道:「還是我的金釧兒聰穎些,放了襲人再是想不到的。」
金釧兒聽了冷笑道:「襲人姐姐倒是並非想不到,不過是怕是方便了二爺,就在二太太那裡交不了差事了,畢竟她這個准姨娘也得做些活計吧。」
寶玉卻是沒有聽到,只是坐在那裡想著事情的可行性,后沮喪的說道:「如今二太太且不論了,就是老太太也是緊管著我許多,都是環兒累的我,老太太只說這段時間讓我多讀些書,好歹矇混過去二老爺,省得他錘我。」
金釧兒輕笑一聲,說道:「老太太也是的,憑管怎麼說,三爺還能越過二爺去么,有什麼好擔心的。要我說,三爺只不過擔了一個解元的虛名吧,誰知道這次恩科他能否考中,不要是再臨時發個病矇混過去了就好了。」
寶玉忙說道:「金釧兒不可如此說環兒,不管他之前多麼淘氣,讀書這點上我還是服他的,雖讀的是那世俗之書,八股之論的,畢竟也是讀進去了,那解元的名頭可是真刀真槍的考下來的。」
金釧兒只是不服氣,遂笑道:「二爺倒是好心,只是不知道罷了,我來告訴二爺個巧宗兒,若你哪天得空,直接去了篤思園裡拿環哥兒和彩霞去,只怕彩雲也在那裡,平日說的那樣正經,誰知道他們私底下什麼模樣。」
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只守著你就好了,難道你竟是不願意,只推了我去別處。」
兩人正調笑著,卻是惱了一個人,原來王夫人坐在東府那裡看戲,也是甚感無趣,便扶了玉釧兒的手慢慢的回了西府。
正在路上走著,心裡不由得想起了寶玉屋裡的丫鬟,如今賈府裁減丫鬟婆子將近一半,獨獨寶玉屋裡的丫鬟婆子一人未動,日常出去單寶玉一個身邊就圍了一大堆的奴才,就連老太太也是比不上,傳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寶玉不知禮數,暗地裡不知笑話了多少次,偏偏寶玉不自知,一任的不是帶了金釧兒,就是帶秋紋,或是碧痕,還有那個四兒,襲人和麝月那兩個笨笨的倒是還好,獃頭獃腦的不懂得上前爭著寶玉帶了她們出去轉轉。正好元春定下了南安郡王府的世子,畢竟元春的陪嫁丫鬟也是需要那種聰明伶俐的人,最好長的美些,將來也能大用,王夫人就想著不如趁勢將寶玉屋裡的幾個難纏的丫鬟打發了出去,只將她們陪嫁到南安郡王府也就是了。
后一想到,陪嫁丫鬟須得老實本分些才好,若是不聽說,只管著自己肆意妄為,只怕會連累元春,難免還要爬到大姑娘頭上撒尿去呢。
腦子裡這樣想著,王夫人的腳不由得邁向了寶玉那裡。
剛剛進了院子,就見有小丫鬟想進去通稟,被王夫人用眼色狠狠攔住。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想看看寶玉現在在做些什麼,可是有在用功讀書。
她放輕了腳步,拿手擺了擺,要玉釧兒退下,自己獨個進去了。
玉釧兒平日被王夫人斥責慣了,且素日覺得自家姐姐也不是什麼狂妄之人,又是青天白日下的,她們又敢做什麼,遂也就偃旗息鼓的下去了,誰料到被王夫人一抓便抓住了大的,又是自家姐姐。
只見王夫人一個高高便跳了進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兩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給教壞了。」
說完了,尤不解恨,照著金釧兒的腰上就狠狠踢了一腳,把個金釧兒給咕咚一聲給踹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寶玉見王夫人進來,嚇得畢恭畢敬的站了起來,將頭低低垂下,半聲不敢吭的。
這裡金釧兒臉上火熱,腰上酸痛,勉強支應起來,跪在那裡,一聲不敢言語。
登時外面的丫鬟們,帶著玉釧兒都聽見王夫人在發作丫鬟了,都忙進來。
玉釧兒一見是自己的姐姐跪在那裡,不由得跌腳失聲,卻是想不到自家親姐姐能做出這等沒臉的事來,又被王夫人瞧見。
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
金釧兒聽說,忙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又被太太恩賜了跟了二爺,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
王夫人聽見金釧兒說自己派了她服侍寶玉,更加氣往上撞,暗恨自己怎麼就瞎了眼,竟是看錯了人,素日看金釧兒是個好的,在她面前又老實,方鄭重將寶玉交給了她,誰料到是這麼個東西,真真打了自己的臉。
那金釧兒眼含熱淚的看著寶玉,實指望寶玉能替她說兩句話,誰想到寶玉頭做鵪鶉,半點也不敢往她這裡看來,素日爭榮誇耀的心瞬間灰了下來,都怪自己心眼實誠,自以為自己被二太太給了二爺,主動的貼了上去,人都是寶玉的了,現在被二太太攆了出去,自己還能落了什麼好,只怕是人家也說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