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誰也休想搶走她!
玄術之妙在於能夠操縱並且運用天地自然之力,這是感悟天地修其內,而其實與奇術相似亦相反,奇術需依附陣法,借其天地環境奧妙時機與一些輔助道具,這是窺探天地之力煉其外。
然而一內修一外煉,若能夠運用得當,修鍊得精,交上手卻也是旗鼓相當的。
便如此時的玄嬰跟孟素戔。
那片片由淺粉至酴灩的花瓣雨飄至陣前,如一隻巨掌看似輕柔撫摸,但其勢卻是剛猛強烈的,然而,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被阻隔在外,那粉艷花瓣片片如被旋風帶著流轉,圍繞著七旗外端不斷地旋啊,飄啊,舞動著起伏,如天地之間的一方奇異風影,然而……卻怎麼樣也無法再探進一步。
牧驪歌看得稀奇,雖然滿目的花瓣迷眼,卻依舊目不轉睛。
玄嬰微微蹙眉,她施用玄氣控制著那些花瓣進行攻擊,可以說每一片都注入了她的力量,但是當花瓣靠近那個七旗陣的時候,她卻感覺那個看似平靜無害的陣法就像一汪無底的深潭,一池洶湧的漩渦,能夠直接吞噬吸汲所有靠近它的力量,漸漸花瓣像是枯萎凋零,失去了原有的靈性,片片如哀無力凄美地飄落墜地。
玄嬰隨手一試探,便瞭然這是一種防禦性極強的陣法,但受到攻擊卻沒有反擊,像這種防禦性極強的陣法,且不輔助於攻擊,則表示它幾乎專註於防禦能夠無堅不摧,毫無破綻可窺。
可對於亦曾修習過虞氏陣法的虞子嬰而言,則顯得……
「你以為躲在一個龜殼裡就能夠高枕無憂?」
玄嬰跨前一步,這一步,周遭突然靜寂了下來,這一步,驀地風生水起,那柔清軟攤一地的湄湄雨水如同受到某種召喚一般,從地面叮叮地騰升而起,一滴、二滴、三滴……成千上萬,密密融集成一團團晶瑩剔透的水光圈,映著細碎光線,透射著瑩潤光澤,溫馴乖巧地圍繞、流轉於玄嬰四周。
而天空那朦朦細雨一改那前那副柔柔弱弱之態,如同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所扭曲,千聲鶴唳,變得猙獰而凶厲,它們化作一道道寒意縈繞的雨箭,蠢蠢欲動地停簇於玄嬰身前一步。
覆陰廊檐之下,樹林陰翳,霧氣氤氳,一股暴戻而壓抑的氣息凝然不動,一陣涼爽清風拂過,少女輕輕轉動長裙驟然散開,雨勢被控制,少女那張被紗帶纏滿的臉龐露出,黑瞳、緋唇,她如一朵霏糜絕望深沉的黑然曼陀羅花,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剛柔並濟,雲歸岫,花無語,煙絡橫殿,橫霸山崗。
這一幕,很詭美,亦很稀罕,確確實實地震愣住在場所有的人。
伶仃獨步,素黑長衫飛舞,盈盈望斷,竹圃與海棠花葉忽然在風中舞成巨大的旋風。
她的臉……牧驪歌一驚,連忙用袍掩面,阻擋那刀子似的颳風,忍不住退後一步,安德才見殿下朝後退時,才敢撤下,他嚇得一哆嗦,直接趴地牆邊,探頭一顆腦袋既震驚、又激動地觀望著。
孟素戔穩站於陣中,即使外面如何風聲鶴唳,狂風暴雨,他裡面依舊如一方寧靜之桃源,月白風清似水天,他一雙澄清墨眸,一瞬不眨地凝望著玄嬰,那神情專註得……有些怪異。
紫衣衛面色一片冷凝肅穆,一頭長發狂飛,伸臂擋於眼前,但基於對主上的信任,他們僅握緊手中長劍,並沒有沖第一時間上去。
烏黑青絲拂動,少女一個手勢,如同沙場點兵之豪邁氣勢,直接率領她的「千軍萬馬」不攻其陣,反轟塌其陣下……地基。
「嘶!」安德才嚇傻眼了。
一陣地殼翻動,破石碎板激撞,飛沙走石后,眼見七旗駐地不穩,那軋壓而來的雨箭重重覆蓋,但見下攻上襲,波紋層層擠壓,禁制壁罩頃刻間薄透了幾分……最終陣破。
第一次遇到這種粗暴直接、連根拔起的霸道打法,一時之間,孟素戔啞聲了。
紫衣衛剛才一直緊張地留意場中,雖然亦詫異竟真有人能夠破掉主上布下的陣法,但亦是第一時間撐起最大的氣勢沖入場中,將殿下從一片廢墟中救出,一轉眼間,他們又回到了原初位置——門檻。
{好,只要你們能夠有本事跨得過那道門檻的話……}
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話,忠實而認真地實行著。
而他們,卻真的一步也突破不了……一想到這裡,兩名紫衣衛臉一綳,便咬緊得牙齒咯吱咯吱作響。
——
寢室內,跟一條蟲子似地趴地窗邊偷看的刺客華鋣,被窗外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對於這種單人造成如千軍萬馬的大規模場面,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而他身旁則是神色陰鷙而全身緊繃的嫉。
他精緻如玉瓷的側面,長睫覆下,因為窗帷疊疊層層撒下一片陰翳。
「你的女人……真的是人嗎?」華鋣咽了咽口水,那張刀削的異域面容帶著條條豎豎的傷痕,結結巴巴道。
嫉妒原先懶散抱臂停靠在窗畔一角,從他視線角度,僅能夠看看廊檐下站著的玄嬰,而庭院另一端的牧驪歌與孟素戔他們,則頂多聞其聲,不見其面。
雖然知道,玄嬰是替他「出戰」,是替他去面對孟素戔,但偏生他心胸狹窄得很,根本無法像尋常人一般坦然接受。
他微揚尖細的下鄂,塗黑的指尖掐陷入木頭之中,一臉充滿嫉恨而陰冷地盯著場中那威風凜凜的玄嬰,不期然想起了之前地呼顎城外,她亦是這樣一副藐視不可一世的模樣,對他不留情地使虐與蹂躪。
那時候面對他,她的表情更為寡淡,手段亦更加殘忍,那種眼神即使現在想起,亦會讓他血液在太陽穴里發瘋似地悸動,彷彿他的生死於她,不過是一條螻蟻爬蟲般不足輕重。
一想到這個,那張稚子臉變得黑沉可怖,眼睛里發出怒火,嘴張開露出尖銳的森森白牙,好像要把玄嬰一口一口地撕掉似的。
額上靜脈奮張,眼睛瞪得圓圓的,猛地朝外突出……這是他發病的徵兆。
他眼睛冒著怒火,兩頰慘白,但過一會就通紅起來,雙手和手指都奇怪地、不知不覺地抽動著。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狂躁,想將眼前一切都毀之而後快的暴戾衝動,然而這一切,卻在聽到華鋣無意識說的一句話時,嘎然停止。
他表情一懵,剛才臉上的陰鷙與猙獰逐漸消失,從一張陰沉的惡鬼臉,還原了那一張張瑰艷姿麗的美少臉面龐。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嫉妒轉身,一掌壓制他咽喉突起之處,額前松垮的繃帶落於耳廓,只剩一隻華麗、卻似粹毒般閃爍著異樣恐怖光澤的碧眸盯視著華鋣。
「呃!」華鋣猝不及防地被攻擊,一時呼吸不暢,本來就蒼白的臉色現在十足慘白了。
他翻著白眼,心中簡直恨得牙痒痒,不止一次幻想若他能夠逃脫活下來,以後勢必會再回來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刮、粉身碎骨、最後跺成肉醬后拿、去、喂、狗、吃!
麻辣隔壁!
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則是……他可憐兮兮的小命如今正拿捏在別人手裡,華鋣即使再恨再氣,也不能表現得太露骨,他掩藏起眼中如狼如虎的兇殺,不得不暫時妥協了。
「我、我是說,你、你的、的女人很厲害……」
他不知道他剛才那句話觸動了這個變態人物的哪一根敏感神經,但他想,既然兩人是一丘之貉,咳咳,一夥的,那麼他剛才說的話可能太不考究了,乾脆,他再換一種更委婉讚美的方式表達出來,這總該沒錯了吧?
「我、的、女、人……」這四個字,像是一項什麼新奇玩意兒,亦像一個口味奇特的糖,令嫉妒皺著眉頭,反覆地放在嘴裡咀嚼念了幾遍,最後……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愉悅感覺。
他、的!沒錯,玄嬰,那個傻子白痴女人是他的,是他嫉妒的,哈哈哈哈哈……
他根本不需要嫉妒,亦不需要殺她,因為……她本就是屬於他的了!
看嫉妒那一臉撿到寶貝,欲藏又欲炫耀,佝僂著纖韌的腰肢,望著某一處,嘴咧成一條如刀割,正常人絕不可能做得到的詭異弧度,碧眸爆發著一種璀璨、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光芒。
他眼睛驀地亮得出奇,將華鋣全身嚇得瞪直眼睛,這,這怪……怪物的眼睛,冒、冒光了……
「……」這哥們兒是瘋了吧?
華鋣被迫地看著他那滲人的模樣,一身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躥起,難怪世人皆說這東皇國的嫉殿腦子有病,簡直就是一個失去人性的瘋子。
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他比傳聞中描述得……更加變態啊!
不過,像天樞殺手基地那種培育了一批又一批殺人的地方,像他這種精神有病的人亦不少,倒不置於嚇得華鋣失了魂,他暗中動了別的否心思,像現在這樣……趁他心神癲狂,是不是可以找個機會……殺了他……
「呃!」
他眼珠子瞠大,脖子再次遭殃了。
「你~剛才在想什麼~嘶嘶嘶~」
嫉妒湊近他,指節咔咔作響,神經質地嘶笑著,這麼近地盯著他看,華鋣更覺得他像一個神經失常,心理瘋狂扭曲。
他錯了,雖然騰蛇七宗的殺手亦有很多的變態,可像他這種武力值高得嚇人的變態,卻只有眼前僅此一隻啊!
華鋣臉色一白,褐瞳機警地轉動,使勁朝後仰頭,擠開僵硬的臉皮,笑了一聲:「呵呵~沒、沒有什麼,什麼都沒有想~」
不過泄露了一絲殺氣,便能被他發現,這怪物是貓變的嗎?!
「你現在笑得樣子……令本殿很興奮呢……」嫉伸出一根如蛇信般腥紅,細長得令人寒毛豎起的蛇信,舔了舔嘴唇,那被潤過一遍的雙唇如染血一般:「讓本殿想伸手撕裂了它,沿著你的頭皮扯掉……」
華鋣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一直,倏地抿嘴,擺出一副十分嚴肅正經的模樣。
笑?他有笑過嗎?
「嫉殿,那個,他、他們好像要走了……」
從來沒有過這種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中的青蛙,那種被人獵食時寒毛豎起的感覺,華鋣承認比起嫉的變態,他自愧不如,他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唯有趕緊轉移話題。
唔?嫉妒動作一頓,接著迅速扭過身子,甩開華鋣,回頭看著窗外……
——
破陣之後,玄嬰收勢,漫天毛毛細雨再次覆下,除了一地狼藉之外,樓台煙雨,兩邊的位置一如先前。
「姑娘之能,素戔佩服。」
白袍杏衫沾衣欲濕,孟素戔靜佇於那裡,一點也不似貴族皇親那般氣勢咄咄,那般穿金戴銀標榜富貴,反而像一名行走游雲于山林的隱士,舒逸而靜謐,皎潔如秋月,蒼青浩瀚無涯。
很奇怪對嗎?一般人被別人這般不留情面地打出來,即使不發雷霆,亦會臉色難看。
但他卻沒有。
這下別說牧驪歌看向孟素戔時,帶了些許異色,連玄嬰都覺得,這個孟素戔渾身上下都透著「怪怪」的味道。
是什麼呢?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變故,仍舊不能改變其從容,要麼本身就是大善之人,要麼就是心機深沉之人……
玄嬰盯著孟素戔那雙澄清,如水光瀲灧漾波,不見攻擊性的眼眸,暗忖:這兩兄弟長得一點都不像,嘴裡卻問道:「你們要尋的那名刺客是什麼人?」
牧驪歌不語,孟素戔卻沒有隱瞞:「他是騰蛇七宗之一的天樞華氏的殺手,具體擔何身份,還需審問。」
牧驪歌無語,瞥了孟素戔一眼:說得也太詳細了一點兒吧,奕皇子,一般人能知道這種事情嗎……
果然是騰蛇一族……
玄嬰道:「天樞?莫非騰蛇七宗是指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搖光?」
「的確,是以北斗七星命名……」說到這裡,孟素戔莫地腦中飛速地閃過一道光芒,但由於太快,一時沒有逮到。
傳聞騰蛇七宗一直隱藏於俗世之外,只為等待騰蛇皇族蒞世,如今天樞出世,卻沒有外面談論騰蛇皇族現世的消息,莫非……
玄嬰道:「天樞華氏是被何方勢力收服?」
關於這一點,孟素戔亦沒有避而不答:「異域惰皇。」
惰!玄嬰心中咯噔一聲,不願被牧驪歌察覺到異樣,她收斂起全部情緒,此時,細雨漸漸停落,烏雲散去,一片明媚陽光撒落,如銅板的光線從枝椏縫隙中穿透,映入地面斑斕一片。
但見玄嬰沉默不語,孟素戔靜靜地落站在門檻處,姿態從容而優美,他望著玄嬰,突然道:「既然皇弟傷重,不宜探視,素戔亦不勉強,剛才一番切磋令素戔甚是仰慕姑娘一身本領,若姑娘得閑,素戔今日起便暫居軒廊苑,隨時歡迎你……」
「做夢!」
突地,一聲尖銳的聲音,殘葉卷花,如劃破玻璃般刺耳的聲音,只聞哐當一聲,木牆撞擊的聲音后,從苑內裡面疾飛射出一道黑色身影。
因為那道聲音夾雜著兇悍真氣,如同震耳欲聵的音波噪音,向四周擴散而去,但凡聽者第一時時間只覺一陣頭昏眼花、噁心欲嘔,安德才不懂武功,也沒有內力防身,只覺眼前一黑,七竊流血,若非牧驪歌替他擋了一些衝擊,他恐怕險些一口氣喘不上,直接見了閻羅王去。
玄嬰亦勉不了一陣暈眩,待再回過神時,她只覺腰間一緊,便被一道帶著腥甜味道的冰冷身子緊緊抱住。
剛才的聲音便讓玄嬰認出來者是誰,所以被他如其說抱,更像勒著的她骨頭撞向自己,才並沒有第一時間一掌將他劈飛,而是忍耐著他身上的那股陌生氣息,保持冷靜,忍耐了下來。
他的抱法,不像抱情人,不像抱親人,也不像抱朋友,甚至不像是在抱一個人。
他一隻手纏著她的頸后,將她的腦袋死死按進他胸前,若尋常人不懂閉氣,指不定就被他直接給捂到窒息而亡,他一隻手勒在她的腰間,那力道足以令人懷疑,若他是一隻蜘蛛,她想他會八隻腿全部都勒她身上,纏緊裹入身體內。
他在抱住她之後,似乎也曾為這種衝動的行為而後悔了那麼一瞬間,他從來不曾如此親近過任何一個人,身子因為不適而倏地僵硬起來,想推開那具與他溫差不大,卻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嬌小身軀。
但意識到那一雙看似溫溫涼涼,卻如附骨之蛆的眼神落在他背脊骨時,他渾身如過電一般,心臟被無形一隻巨掌緊攥,所有的情緒都一拋而空,他眼神飛快地瞥了一眼孟素戔,似針蟄一般,迅速收回,垂下纖長的脖子,背脊佝僂呈彎月弓型,那雙狠戾陰翳慣的碧幽眸子,不安、飛速地轉動著。
「她、她是我的……你體想再一次搶走!」他低啞的聲音,像是被熱油滾燙過一遍,發出的聲音氣氣喘喘、晦澀難辨,音調起伏過大,簡直就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這種詭異的發展是任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牧驪歌欲踏前一步,卻又想起什麼時,腳步又收了回來,繼而一臉驚訝地盯著嫉妒,失聲道:「你,你怎麼……」
孟素戔一點也不驚訝嫉妒看到他會有這種表現,他沒有理會嫉妒,而是瞥了牧驪歌一眼:這就是他報信所說的,連坐都不能坐起來的「嚴重」傷勢?
可他怎麼看著,他現在不僅能夠坐,站,甚至連跑跟飛都沒問題了。
牧驪歌也顧不上孟素戔的眼神,只是既驚又奇地盯著嫉妒——不可能吧!那御醫分明診斷,嫉妒的傷勢傷及肺腑,就算用最好的葯,待清理體內污血跟受損器官,最快恢復亦需要半個月才能夠站起來的啊!
他難不成喝神葯了不成!
「你的?」
孟素戔轉回視線,隔著一層水煙朦朧雨簾,看著時隔二年多,明顯身形愈發趨於成年人的嫉妒。
看著他緊緊抱著玄嬰,像一個害怕被搶走玩具、固執地抱緊想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發現的小孩子的模樣,似勾唇似淺笑了一下,眸光一黯,卻轉瞬即逝。
「我的!」嫉妒的確就像一頭護食的小狼,呼吸氣喘,那張蒼白失色的臉,像是喪屍一樣僵硬,他蓄足了勇氣,如毒蛇豎瞳般瞪了孟素戔一眼,呲開白牙,但一觸及那雙平波無瀾的澄清眼瞳,兩排染濕的睫毛劇烈地顫抖,全身亦如針軋地痛顫一下,便飛速地垂下眼帘。
那一刻,玄嬰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於嫉妒身上那無言以狀的恐懼。
對孟素戔這個男人,他的內心除了厭惡、痛恨,更多的則是一種深深的恐懼,這種懼意之中還夾雜著太多其它複雜的情緒。
這麼說來,十有**,嫉妒就是七煞之中的懼之煞了。
若真能確定,那麼攻略他的最佳短途策略,則是需要替他先攻克這個「懼」的來源,如此一來,在他生命中描上這麼一筆濃重色彩的她,便能夠無意外地令他徹底動心了。
看孟素戔斯文有禮,既不像是會施虐之人,亦不像是心理變態之人,嫉妒究竟對他因何而「懼」呢?
看來,這是一個需要值得深究的問題。
就在玄嬰沉吟深思的時候,嫉妒一把將玄嬰從懷中粗魯地扯出,他本來習慣性地準備掐住她的脖子脅迫,但一想到剛才那個刺客所言,她就是他的女人,那麼好像……他便不能像別人一樣對她太凶,否則會跑掉……
會跑掉的,擋開他的手,推開他……
像三年前那個豬妖一樣……
想到那個豬妖,嫉妒碧瞳似染血一般猩紅,眼中似噴出能焚燒掉一切的火,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要跟他走?對不對?!你是誰的,你說!」
玄嬰看著他眼中那道猩紅越來越深,以她多年以來跟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經驗來看,他腦中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經已經快瀕臨崩潰,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則就會徹底喪失人性,於是機會來了,她當機立斷。
踮起腳尖,雙臂伸起,那寬大的袖擺滑落於肘,她那一雙纖白細長的雙臂勾住他脖子朝下帶,等與她平視的時候,她傾身湊近,一個帶著淡淡馨香的淺吻,印在了他的額頭上。
嫉妒一愣,僵如石塑。
四周的聲音好像通通遠去,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只感受到那個輕柔得讓他幾乎無措的親吻印在額頭。
親在額上的吻,代表——珍惜,守護,與尊重。
停頓了二秒左右,她移開了,望他仍舊獃滯懵懂的眼睛,鄭重道:「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我會留在你身邊的。」
他表情難得出現混和著無措、緊張,那張蒼白的臉頰不知是羞、怒,煥發出一種青澀得令人心尖兒都酥軟的緋色,尖尖的下頷,魅惑的嘴唇,挺直的鼻樑,深如碧海的絕美綠瞳,彎如新月的長眉,光潔飽滿的額頭,最後是那頭隨著夜風飛舞的如瀑黑髮。
只有褪卻一身陰冷煞氣,跟神經質特性時候的嫉妒,才會令人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她順勢握住了他垂立於側那隻冰冷滲骨的手,她用柔軟包裹住他的硬殼,感受到他指尖微顫,同時也感受到他內心的不平靜,她貓眸隱隱生輝,便無視其它,直接領著人朝內苑牽去。
「恕不遠送。」
淡淡四個字,便是對他們幾人這一趟的回應。
多麼……明顯的逐家令啊。
孟素戔看著玄嬰牽著嫉妒的背影,他不在乎這一趟有沒有跟嫉聊上一句,也不在乎他傷勢如何,他的視線由始至終只關注於玄嬰身上,他突然道:「若姑娘想知道皇弟與素戔的關係,亦隨時歡迎你前來軒廊苑作客。」
剛安靜一會兒的嫉妒,被這麼一撩撥,又準備伸出利爪撓人了,可剛才玄嬰的保證並非完全沒有用,從另一方面來說,嫉這人對於多疑的玖蘭戚祈相比,他心思則單純許多,既然玄嬰當著他們的面跟他保證過了,他便會試著去相信。
但,對於生活在孟素戔那麼多年的陰影底下,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安,他心中一緊,反手一抓,將玄嬰拽得緊緊的,有種即使手斷了,也絕不放手的架勢。
玄嬰聞言雖心中一動,卻礙於嫉妒在身旁,始終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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