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五(1)
拂曉。
常安民醒來,大聲命令起床,準備上路。
出前,他讓楊鬍子給每人喝一口水,放半塊鍋盔。在大伙兒分鍋盔時,他將三個女俘帶到一旁。
他掃視三個女俘一眼,拿出一塊鍋盔,說道:「誰說出了走出戈壁灘的路,這塊鍋盔就歸誰!」
三個女俘都冷眼看著他手中的鍋盜。他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他早就聽說,徐老大有個妹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匪,人稱徐大腳,她的手下有不少女匪。這三個女俘一定是徐大腳的部下,從衣著來看,她們八成還是徐大腳的親隨。這股土匪經常在這一帶出沒,不可能不知道路徑。
二號和三號女俘很快轉過臉去,似乎不屑一顧。一號看了常安民一眼,眼裡閃出一絲別樣的東西,但稍縱即逝。
常安民還想再說點兒啥,但意識到昨晚楊鬍子的行為肯定使這三個女俘更加仇視他們了,便鉗了口。他轉過身,黑著臉大聲命令道:「出!」
隊伍逶迤前行。休息了一夜,又喝了口水,吃了點兒乾糧,加之早晨天氣涼爽,初始的行軍速度還是較快的。然而,隨著太陽的漸漸升高,速度又是越來越慢。太陽升到了中天,腳下的鵝卵石和黃沙好像經鐵鍋炒過似的,隔著鞋也覺燙得慌。
楊鬍子光著膀子,阿拉伯人似的將衣服裹在頭上,黝黑的脊背上滾動著閃亮的油汗珠子。他不時抬頭看看釘在頭頂的太陽,邊走邊罵:「他娘的腳!這是個啥鬼地方!怕比孫猴子過的火焰山還熱!」走了幾步又嚷嚷,「連長,讓弟兄們喝口水吧?」他雖然背著幾壺水,此時還知道請示長官。
沒等常安民話,隊伍就停了下來。大伙兒看了看連長,目光最後全落在楊鬍子腰間的水壺上,舌頭不住舔著早已乾裂起泡的嘴唇。
常安民掃視了隊伍一眼,半晌,方才點了點頭。
大伙兒立刻圍住了楊鬍子。
楊鬍子摘下水壺,威嚴地說:「每人只許喝一小口!連長,你先喝吧。」說著,將水壺遞給了常安民。
常安民接過水壺,遲疑了一下,舉起水壺喝了一口,頓覺渾身清爽起來,可立刻又感到更加乾渴,恨不能連水壺也倒進肚裡去。但他還是立即將水壺遞紿了身邊的士兵,他明白此時此地不能搞半點兒特殊。
這口水還是沒有給女俘喝。常安民只是讓人給她們鬆了綁。三個女俘都像霜打了的黃花,蔫頭耷腦,有氣無力。到了這種境地,估計她們逃跑的可能性很小了。
終於熬過了最難熬的午間時刻。太陽斜到了西天,溫度有所減退,但整個隊伍疲憊不堪,如蚯蚓般蠕動。
常安民萬分焦急,他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大戈壁。假如明天還走不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昨晚還有巴掌大的胡楊林可以宿營,今天該上哪裡去歇息一晚呢?他手搭涼棚,舉目遠眺,沙丘似闊人家祭亡人供桌上的饅頭,一個挨著一個,直到看不見的天邊。他不由得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劉萬仁趕上來,喘著粗氣說:「連長,大伙兒都不行了,幾個挂彩的弟兄口鼻都出血了,是不是讓弟兄們喝點兒水、吃點兒乾糧?」
常安民看著劉萬仁,這個原本精瘦的漢子只剩下一把骨頭了,一雙眼睛出奇的大,眼珠子黑白分明,讓人瞅著害怕。他點了一下頭。劉萬仁剛轉身要走,又被他叫住了。
「讓鬍子也給俘虜一口水喝吧。」
劉萬仁一怔,有點兒不解地看著他。
「別把她們渴死了,我們的命也許在她們手裡攥著呢。」
劉萬仁有點兒遲疑地說:「只怕鬍子不肯……」
常安民擺了一下手,說:「你先給弟兄們分乾糧吧,水的事我跟鬍子說。」
一聽要給俘虜水喝,楊鬍子果然瞪起了眼:「連長,水可是咱們的命啊。依我看,把她們都宰了算了,帶著是個累贅!」
常安民咧嘴笑了一下,說:「鬍子,把一號宰了,你能捨得?」
楊鬍子轉眼去看一號。一號頭蓬亂,面相憔悴,已花容盡失。衣衫昨晚被楊鬍子撕爛了,大半個**裸露在外,她也不去遮掩。楊鬍子收回目光,苦笑道:「大哥,不瞞你說,昨晚我還有一股子邪勁,這會兒就是她要光著身子找我睡覺,我也沒一點兒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