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客從何處來（下）

所謂雁過留名，何況是很稀罕的戰車，於是八路軍指戰員都紛紛想登上戰車留個影，只是照片膠捲珍貴，最終只拍了3張照片，其中一張照片雖然極力將更多的人拍進來，不過也就裝下了400多號人，加上周邊的夜幕，只怕洗出照片很多人也看不清面目了。

不過儘管如此，大家還是很高興，尤其是這支部隊最高指揮，以及另一位顯然也是高級指揮的年輕領導。

「可惜前幾天沒碰上這輛戰車。」

這位指揮員心中充滿了可惜，前幾日——也就是11月27日，日軍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以1400餘兵力編為第三路圍攻部隊，自同蒲鐵路東側應縣出動，進佔渾源後繼續向廣靈東犯的第三天，眼前這隻部隊當時便採取預先設伏的戰術，集中主力依託渾源至廣靈之間亂嶺關道路兩側高地隱蔽設伏，誘敵進入伏擊圈后突然發起猛攻。

因武器處於絕對劣勢，伏擊部隊在殲敵200餘人後主動撤出戰鬥，但此戰也致使東犯之日軍佔領廣靈后不敢繼續貿然東犯。

如果當時便有這輛戰車投入戰鬥，這1400多鬼子，起碼要多死傷至少200人，基本失去進攻能力。

不過也正是因為被迎頭痛擊，這支日軍向四周掃蕩的日軍友鄰部隊通報戰況，原本佔領了易縣的日軍14師團一部判斷晉察冀根據地主力在西面，這才決定在大龍華附近進行掃蕩破壞，最終遭到此次伏擊。

只是不管是唐亮還是這位年輕異常的指揮官，都沒想到歷史上大龍華這一仗雖然將敵人大部殲滅，但是因為附近主力缺乏武器，最終整整一夜的圍攻，只是殲滅了日偽軍200多人，其餘100多殘敵則成功逃離戰場，跑回了易縣。

當然了，逃回易縣的日偽軍再也不敢輕易出擊，只能固守易縣縣城，早早便退出了此次圍剿的序列。

而這個時空里，由於唐亮的橫空出世，直接把這場殲滅性打擊變成了全殲，雖然有不到50名偽軍和鬼子趁著夜色溜走，但是這一路圍攻的敵人，已經不僅僅是元氣大傷的問題了，基本等於刪號重練了。

「敢問這位首長姓名。」

興奮了大半天的唐亮這才想起自己跟人聊了半天，居然忘了詢問這位指揮員名字，不過眼看手下居然有3000多人的八路軍，想來不會是小角色，畢竟就算擴軍再快，距離全面抗戰開始也就不到5個月而已。

「我叫楊文武。」

「楊……」

唐亮雖然想過這是個大人物，但是絕對沒想到這位居然是1955年授勛上將的大人物，日後志願軍第20兵團司令員，解放軍的代理總參謀長。

「哦，看同志這模樣，似乎是聽說過我？」

當然聽說過，你寫的文章還入選了語文書呢，那課文叫啥名字來著？

《飛奪瀘定橋》

別人認不認識不知道，您這位帶著全團指戰員一天一夜強行軍240里山路的團政委，想不認識都不行啊。

何況這文章就是您老寫的呢。

「原來是楊政委，久仰大名，紅四團飛奪瀘定橋之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話說出，倒是讓楊文武愣了一下，飛奪瀘定橋之事居然連國軍戰車部隊都傳遍了么？國軍什麼時候會如此宣揚敵手的戰績，把自己的家醜掀出來呢？

而楊文武身旁同樣年輕的幹部卻是爽朗一笑，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調侃著：

「想不到師長的大名在國軍之中也傳遍了啊。」

「哦，敢問這位領導是？」

「我？無名小卒而已，我叫鄧國，是獨立師的政委。」

鄧國？政委？看著這張年輕的臉，唐亮忽然從腦海中翻出了記憶。

「您不會是湖南郴州人吧？」

「咦，您認得我？」

認得，太認得了。

日後的四野第15兵團司令員，並在朝鮮戰爭爆發后改任第13兵團司令員，志願軍第一副司令，並在彭帥因病回國養病期間代理志願軍司令員。

唐亮忽然間覺得無比榮幸，這是什麼好日子，居然一下子碰上兩位日後鼎鼎大名的人物。

只是這兩位大人物似乎都把唐亮當成了國軍戰車部隊的人，畢竟眼瞅著唐亮長的「肥頭大耳」，而且一身談吐起碼象華夏之人，而華夏之人擁有戰車的勢力，無外乎是國軍的勢力罷了。

只是他是來自中央軍還是地方軍閥呢？

如果是來自中央軍，只怕拉過來難度會大一些，不過楊文武和鄧國自然不懼，畢竟國軍自從8月初開始的「保定會戰」戰敗后，十數萬軍隊大潰散，緊接著便讓鬼子輕易兵臨井陘；而鬼子甚至沒做喘息，就繼續進攻，經艱難作戰，最終奪取娘子關並於11月8日奪取太原，可以說此戰之後，山西中北部，河北中北部大批國軍部隊已然潰散，基本建制打散找不到上級下級。

而河北南部的邯鄲，更是在太原陷落前的10月份，便已經被鬼子攻陷。

隨著河北南部和河南北部多個城市相繼陷落，唐亮這輛戰車就是想找「原部隊」，也很難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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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敵後，雖然有大量國軍被打散的游兵散勇，甚至有些因缺乏補給而上山落草變成了土匪，數量或許還有數萬人之多，但是這些人員已經失去組織，戰力大減；而且以楊文武對國軍的了解，像戰車部隊的人，如何能看得起普通步兵部隊的人。

再怎麼說戰車部隊在國軍隊伍中，也是自視甚高的存在。

所以楊文武在此戰後其實有一個大膽的設想，但是卻沒把握一定能說動唐亮，畢竟雙方只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他實在有些不甘心。

可惜剛剛的大龍華戰鬥中，部隊譯電員意外被鬼子射來的擲彈筒榴彈炸成了重傷，直接讓無線電台成了擺設，根本無法再跟晉察冀總部的聶司令進行聯繫，因而接下來作戰的決心便只能自己定下了。

「易縣火車站距離這兒不過10多公里，按情報看，那兒不過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和一個中隊偽軍駐守；如今天色尚黑，如果以您的戰車假扮鬼子，說不定便能騙過偽軍，奪下易縣火車站。」

「剛才戰鬥中多半有鬼子和偽軍逃散，我們如果現在才趕去易縣火車站，會不會讓他們先一步抵達通知守軍嚴加防範了？」

雖然唐亮有所擔憂，但楊文武卻是大喜，這說明唐亮根本不排斥繼續與八路軍一塊行動，不管打易縣這事成不成，至少拉攏這輛戰車加入晉察冀一塊反圍剿那是十拿九穩了。

「鬼子剛來這兒，對地形不熟；而且潰軍在黑夜裡要避開大路，走小路肯定跌跌撞撞走不快，只要我們立即行動，他們趕不上我們。」

「好，那就干吧。」

區區一個小隊的鬼子而已，料他們也沒有能操控火炮的人，就算偽裝不成大不了轉強攻就是，自己這個有炮的還怕沒炮的？更何況身後還有3000名八路軍爺爺們撐腰呢，干他！

於是一聲令下，匆匆打掃了戰場的八路軍戰士們留下百來人原地照顧傷員，等待地方組織百姓來運走傷員，其餘近3000名八路將士則立即開始列隊行軍，其中600多人穿上日軍軍服，僅僅在左臂綁上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白布，快步跟隨著雷諾坦克一塊先走一步。

「以現在的速度，估計得2個多小時才能抵達易縣火車站了吧？」

雖說雷諾坦克理論上在公路上能開到20公里的時速，然而這理論速度可是以歐洲路面標準做的測試——而眾所周知，此時的華夏僅就公路質量而言，實在差歐洲幾條街。

何況這可是黑夜，哪怕有火把照明，這也不是現代路燈所能比的，就算加上坦克大燈的照明，路面稍遠之處仍然是黑黝黝的一片，所以為了安全，坦克行進時速不過是6公里左右，也沒比步行快上多少。

好在12月的河北北部黑夜很長，哪怕到早上7點多還是黑乎乎一片，按現在的速度，晚上22點多便能趕到。

「我不會日語，待會如何騙過火車站守衛殺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