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夢浮生（二）

小西弗勒斯不明白——姜又在說另一種語言——但這份食物好像是給他的。

「吃吧，這是我家鄉那邊的食物，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對了！」

姜伸手點了點桌面，一個木頭製作的小人兒跳上了桌子。

姜靈沐：「小竹子，教他用餐具。」

連續十幾次失敗之後，小竹子退而求其次，給小西弗勒斯找了一把叉子。

浸滿了雞湯鮮香的麵條進入口腔，刺激味蕾，小西弗勒斯吃得頭都不抬，沒多久就把一整碗餛飩麵一掃而空。

好在姜靈沐在做飯之前把握了下食物的量，小西弗勒斯吃飽了，但也沒怎麼撐到。

靈動的木頭小人帶著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帶著他到小樓里參觀，帶著他到二樓的卧室。

小西弗勒斯好奇地四處打量，一張有柱子、有帳子的床靠牆放著，房間被一道帳子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床和衣櫃，另一邊是書桌和書架。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著盛開的鮮花，房間里有一股木頭的清香。

書桌另一頭還有一道門，小西弗勒斯在小竹子的示意下把門推開，裡面是一間盥洗室。

他看到了光亮潔凈的馬桶，看到了常見的淋浴器，這裡的淋浴器是嶄新的，旁邊是一個比他還要高的大木桶，木桶邊還有一道梯子。

小西弗勒斯覺得這應該是浴缸。

柔軟的毛巾搭在架子上，一套深藍色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旁邊。

小西弗勒斯眼睛發亮——他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

他長大之後的價值真的能償還這所有的一切嗎？

小竹子打開了「浴缸」上方的水龍頭，又爬到洗手台上，指著架子上的罐子，然後不停地做著洗身體、洗頭的動作。

小西弗勒斯看懂了。

笨手笨腳地在小竹子的指導下洗了個香噴噴的、舒服的熱水澡、換上了那套深藍色的衣服——這套衣服原本應該是合身的，小西弗勒斯想，但是他太瘦了，本來就寬鬆的衣服更顯得空蕩。

小竹子指揮他把浴桶邊的梯子搬到洗手台下，教他使用牙粉和牙刷刷牙，用了一個魔法烘乾了他的頭髮，耐心地教他剪掉過長的指甲，把指甲邊緣打磨光滑……

小西弗勒斯乖乖一一照做，從來沒有人教他這些。

等一切做完，他在小竹子的示意下爬上了床，滾進被窩裡。

身下的床墊很柔軟，被子就像是有重量的雲朵，小西弗勒斯覺得全身上下都暖呼呼、軟綿綿的。

小竹子爬到了他的枕邊，他恍然間意識到——他再也不用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亂髮脾氣的托比亞，也不用被艾琳的哭泣聲吵得難以入睡。

意識到這點，濃重的困意瞬間席捲上來，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沒有噩夢，沒有任何突髮狀況——小西弗勒斯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懵，他閉著眼睛，雙手在被子上、枕頭上摸索了好一陣，確定昨天發生的一切不是他的夢，這才睜開眼睛。

房間里拉著窗帘，但透過布料陽光照射的痕迹依舊清晰可見。

對了，小木頭，小木頭呢？

小西弗勒斯在被子里翻找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找到，他有點失落——房間門被推開了。

是小木頭！

小西弗勒斯趕緊從床上跑下來，看到小木頭對著他招了招手，像是在對他說早安。

小西弗勒斯動作生疏地洗漱完、整理好床鋪，帶著忐忑的心情走下樓，院子里陽光明媚，姜正在用一種大而圓的淺口容器晾曬著什麼東西。

他顯然睡過頭了。

「早啊，西弗。早餐在桌子上，我和多比已經吃過了。」

姜對他笑了笑，小西弗勒斯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了早安。

……………

小西弗勒斯就這麼在農場里安頓了下來。

農場的日子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安靜和愜意，姜帶他參觀了她的農場和種植場，教他辨別那些神奇草藥。

最重要的是，農場里人似乎都很喜歡他，小木頭會教他生活常識，姜會給他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家養小精靈會帶著他去玩耍。

有時姜也會帶他到附近的巫師村落，那是一個純粹的魔法世界，姜在村子里擁有一家店面，在店裡工作的女巫們也很喜歡他。

每次路過蜂蜜公爵糖果店，姜都會給他買一大堆各種各樣神奇的巫師糖果，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需要。

其實他懷疑姜只是自己想吃，但又對巫師們的口味懷有戒心，所以總是鼓勵他嘗試新糖果。

姜給他買了很多認字的書，偶爾會親自教他閱讀，更多的時候是小精靈教他——姜總是很忙。

他最喜歡跟在姜的身後，看她用神奇的魔法控制一頭藤蔓怪物打理農田，看她從容地侍弄神奇草藥，看她在院子的房間里處理各種魔藥材料，一罐又一罐的浸液整齊地擺放在架子上。

喜歡在姜下廚的時候到廚房裡幫忙，姜的手似乎也擁有什麼魔力，總是能做出從不重複的美味。

他也很喜歡學習和閱讀，他有很多選擇——他可以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學習，也可以在自己房間里學習，或者在一樓的大書房裡，姜的書房有數不清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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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都安靜又舒適。

僅僅幾個月他就完成了麻瓜們的小學課程，他開始接觸姜書房裡那些和魔法有關的讀物。

他也喜歡學習姜家鄉的語言。

姜從來不要求他必須做什麼，他可以在農場和種植場四處閑逛，可以幫忙工作，也可以用一下午的時間遠遠眺望那座古老恢弘的城堡，期待11歲之後正式上學的日子。

他在農場度過的第一個聖誕節，姜送了他一把飛天掃帚和一根真正的魔杖。

不滿11歲的小巫師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魔杖，姜買了一根最普通的、沒什麼特色的魔杖回來，方便他提前學習那些神奇的魔法。

他對飛天掃帚沒有太大興趣，他學會的第一個魔法是漂浮咒。

某天，他在姜的書房裡看到了那些艾琳的舊書，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想到蜘蛛尾巷和那兩個人了，看到這些書，他突然明白了姜教過他的一個辭彙——

恍如隔世。

這些舊書被保存得很好，他猜想艾琳應該也很懷念神奇的魔法世界，她明明是個巫師，卻從來不使用魔法。

這就是愛情嗎？

可他覺得托比亞沒有什麼值得去愛的，那個男人不配得到這樣的感情。

他把這個問題帶到姜的面前，姜給了他否定的答案。

她說，具體原因只有當事人知道，人心複雜，或許有些人就是喜歡互相折磨和糾纏。

他只是個受害者，無需愧疚，更沒有責任。

那天之後，他就學會了控制情緒，學會了什麼叫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