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南轅北轍

阿赫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勾唇一笑，「那就重新拿出來，往日我那時怕太過招搖才爹爹的心意空置虛度，如今不用了……」

桃枝不知道不用什麼，又不敢問她，怕惹了大妃的厭。

纖細輕柔的手指穿梭在烏雲鬢髮間，照花妝鏡台，花容膠相應。

「你一會兒讓白芷去庫房將那副芙蓉石暖香爐拿出來。」

桃枝皺了皺眉，那件東西平日里大妃都捨不得拿出來擺擺，芙蓉石本就難得，尤其是通體晶瑩的大塊籽料，又經工藝嫻熟的雕工師傅經久雕刻，上面山水疊復，鳥蟲鳴鳴，一幅悠然山水躍然其間。

尤其是點上傳世之香那才叫如臨仙境。

「大妃，那件東西可是老爺給您特意尋來的，說句有市無價也不為過，您不會是想將它獻給太夫人吧？」

阿赫眼中儘是譏諷，斂下眼眸里的深色，「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身外之物，就算走了只要人能過的更好，那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俗話講，物盡其用才不致令寶珠蒙塵，與其在我的私庫里落灰，倒不如將它置之高台之上的讓人瞻仰，那樣不比跟著塵土打交道要強上萬倍嗎？」

桃枝癟癟嘴，好吧你有理，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大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王給刺激了，還是怎麼著了，前些日子先是送千年的人蔘，這又要送能當傳世佳作的香爐。

要是老爺知道他閨女這麼敗家估計現在都能殺到這碧波苑來了，可是這話她可不敢說，大王不在自己的一腔孤勇都變成水花，算了，不管以後怎樣，那也得等大王回來才行，現在這段時間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大妃手下的第一人好了。

反正不能讓白芷那個會巧言令色的小賤人將大妃給籠絡過去！

阿赫透過銅鏡冷眼看著桃枝變來變去的臉色，心裡不禁冷笑，就這樣淺的心思還一天到晚想著登天梯？！

也真是難為這丫頭的好勇氣了。

「聽說最近爹爹監國，估計這會子應該在水寨議事，一會兒我們從映月閣回來讓人備好了午膳，隨我見見爹爹。」

阿赫拿起腮紅輕輕一掃，一副艷若朝霞的荼蘼花瞬間有了生命。

「以前我只知道遊戲人間，肆意妄為，而今想想這個世上對你最好的還是血脈至親，也不知道爹爹會不會因為我過去的任性而生氣呢？」

桃枝聽著阿赫的話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呢？

不過那都不是她的事，現在只要把自己在碧波苑的地位落穩了才是正途！

「您說的是，老爺對您的好那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說句誇大的，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這樣的寵愛也就是您這樣的人才配得上。」

阿赫哼笑一聲，「哪有你說的這樣誇大，父母愛子自然思慮良多，我沒做過母親，不明白那種心情，可是那日看鷓芳苑的魏美人卻感觸良多。」

「小月牙才這麼小她就替她操碎了心，那麼愛美的人自打有了小月牙連裝扮都顧及不上了。」

「眼神就跟著這個孩子跑，生怕一個沒注意到就磕著碰著，那日我看見她們母女倆在花園玩想上前逗逗小月牙，她那個娘生怕我傷了她。」

「不過她倒是個有福的，小月牙才不到兩歲這又再次開懷，真是讓人羨慕啊。」

阿赫雖然嘴上說著那人的無禮可是桃枝卻知道阿赫此時並沒有生氣，但是作為大妃身邊的紅人，哪能沒有安撫主子情緒的自覺呢？

「那個魏美人倒是好運，只是被大王臨幸這麼一兩次便有了公主，以前海棠苑的那位沒來之前大王稱讚過她的美貌。」

「其實我看啊，她也就是眉眼間有這麼一兩分的相似，不然哪裡輪到這麼個破落戶的女兒，得意什麼，還不是改不了那股小家子氣……」

阿赫手指撥弄了一下頭上的步搖流蘇，清凌的聲音如清泉流過。

「你的心不小，但是這張嘴早晚得惹禍，那再怎麼說都是王的女人，輪得到你來貶低嗎？」

桃枝聞言瞬間汗毛聳立，趕緊認錯，「大妃恕罪！奴婢只是一直口不擇言，萬萬沒有冒犯大王的意思！請大妃責罰！」

「呵~你這認錯倒是快。比起以前有些長進了，但是要知道畫虎不成反類犬。」

阿赫看著跪坐在自己身側請罪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你說你，學誰不好，非要學我，大王喜歡遺世獨立纖塵不染，而我跟這些南轅北轍，哪裡有半分相似。」

「他喜歡的是愛穿淡雅綾衫的女子，我恰恰喜愛的是烈焰紅裙，恣意張揚。」

「你說你要是學我，那還能有一飛衝天的機會嗎？」

桃枝怯生生的抬起頭看向如明珠一樣熠熠生輝的女人，眼裡儘是迷茫，還沒等她想明白下巴就被一根白玉般的指尖輕輕挑起，桃枝頭一感覺就是幸好幸好，不是像上一次那樣用金簪挑她的下巴。

上一次那冰涼的觸感，尖銳的柄端讓人不寒而慄，就像在生死邊緣徘徊一般。

「大妃，桃枝不敢，奴婢豈敢僭越！」

「不敢么？不，你很有勇氣，只是野心要與自己的能力匹配才能叫做相得益彰相輔相成，不然只會作繭自縛，我跟你說過的，你總是不聽。」

阿赫收回了手指，遞到她眼前，桃枝看了眼阿赫的面色，瞬間就心領神會，趕緊取過錦帕將她本來就潔凈無瑕的手指擦拭的更加纖塵不染。

「是是，奴婢不聽話辜負了大妃的栽培，是奴婢不識好歹。」

「好了，幫我看看還有哪裡不妥。」

桃枝聞言如劫后重生，她現在才知道以前的大妃脾氣有多好，大王真是不做人事，竟然把一個刁蠻貴女生生折騰成了喜怒無常的女魔頭了。

這日子還怎麼過，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大夫人天姿國色，艷若朝陽，哪裡會有不妥。」

阿赫眼角上挑，嬌俏的哼了聲，聲音甜絲絲的，這會兒倒像是一個被寵得嬌氣的世家小姐，可是桃枝知道這些都是她家大妃喜怒無常的『癥狀』罷了。

她家小姐終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