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派武警押解
伴隨著窗外的北風凜冽,1989年只剩最後幾天,辦公室粟主任已經送來了新鮮的掛歷,掛歷上的美女穿著色彩鮮艷的泳衣,在沙灘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彷彿那陽光都被她的快樂感染,從畫面中滿溢出來。
我看了看道:粟主任,這樣的掛歷,掛在辦公室不合適!
粟主任愣了一下,笑著道:李局長,這些掛歷都是給咱們供應文具的老闆送的,雖然是穿的不咋得體,但關鍵是不要錢啊!
倒是不想在這些小事上糾結,客氣了幾句之後,粟主任道:李局,我聽說馬上新來的縣長,也是平安縣的幹部,還是一位女將?
我自然也是聽說了吳香梅要過來出任縣長,但是這樣的消息,未見官方的文件之前,會有很大的變數。本身這些問題,都不應該討論,或者不應該和粟主任討論。只是笑了笑道:沒說那,粟主任,一切要以組織部門的文件為準。
粟主任出了門之後,我心裡感慨,無風不起浪啊,這些小道消息到底是如何傳出來的?
吳香梅即將出任臨平縣長的消息不脛而走,在人事幹部安排上跑風漏氣的事一直存在,上到省城,下到鄉鎮,總是有「消息靈通人士」通過蛛絲馬跡和特殊途徑獲得最為核心的機密,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地委大院里,鍾毅即將召開班子會議研究人事調整工作,如今的鐘毅已經掌握了人事工作的絕對領導權,五人小組會上,雖然齊永林沒有表態,但還是原則通過了有關人事調整的工作,在眾人走後,鍾毅整理了一下發言材料,算著時間,也就準備起身主持召開班子會議。
人還沒有起身,辦公室的電話也就響了起來,鍾毅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電話。
鍾毅同志嗎?我是立人啊!
聽到是組織部曹立人部長,鍾毅就已經知道,人事工作上的安排沒有那麼順利。笑呵呵的客套了三五句,自然也就問起來了人事上的安排。
鍾毅同志啊,那個,叫,叫鄒新民的同志,地委這次是不是沒有考慮啊?
鍾毅心裡暗道:看來鄒新民還是去找領導彙報了,有意在爭取一下。
鍾毅道:部長啊,這個新民同志我們打算再歷練一下、觀察觀察,現在也是有一定的線索,反映這個同志可能存在問題!
可能存在問題?鍾毅同志,作為地委書記,怎麼能說出可能這樣模糊的定義啊,這可是對幹部不負責任啊。有問題你們就拿出證據,該處理處理,如果沒有問題,就要大膽使用。
立人部長,地委掌握了一些線索,公安機關正在核實……
電話那頭十分淡定地道:鍾毅同志啊,我還從來沒有為一個縣處級幹部,打過兩次招呼。鄒鏡堂同志剛來省里,為省裡帶來了不少的政策支持,重用鄒新民這不是鄒書記個人意見,這是省委的意思。鍾毅同志,難道還要道方書記在這麼一件小事上親自給你打電話?要站在省委和大局上考慮問題。改革開放,摸著石頭過河嘛,年輕幹部要容錯和糾錯,你們加強約束和引導。鍾毅同志,我再強調一遍,有證據你就拿出來,沒有證據就儘快動議啟動程序,不要拖了,拖解決不了問題。
鍾毅知道,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只有無奈地應了下來。
掛斷了電話。心裡也是暗暗地想著,官大一級壓死人啊,看來老方還是沒有頂住,自己也是低估了對方的決心啊。
眾人在會議室里等了十多分鐘,還沒見鍾毅下來,秘書長郭志遠看了一下腕錶,就起了身主動走向了鍾毅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進去之後,看到鍾毅一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微微有些佝僂著背、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暗暗發獃。
郭志遠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就低聲喊了一聲:鍾書記?開會了!
鍾毅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資料,嘆了口氣道:這樣吧,會議準備的還不夠充分,調整會議時間吧。
郭志遠聽完有些詫異:調整時間?
對,調整時間吧,把牧為和偉正同志請過來吧。
郭志遠點了點頭,不多會鄧牧為和於偉正就一起來到了鍾毅的辦公室,向建民泡了茶,出門轉身的時候,鍾毅道:小向,把門帶上,這會我誰也不見。
向建民應了一聲,很是利索地出去帶上了門。
鍾毅用手指靜靜地敲了敲桌子,將接到省委組織部曹立人部長的電話一事也就與兩人做了交代。
鄧牧為和於偉正聽話,很是詫異。於偉正不客氣地道:省委怎麼能夠這樣,不問一問基層的情況…
鍾毅用手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聽見了於偉正發起了牢騷,忙揮了揮手制止道:偉正同志,要講政治,不能議論省委的決策。省委站在全局的角度再考慮問題,我們只有抓執行抓落實啊。
鄧牧為抽著煙,面色有些凝重,這個時候組織上已經做了決定,再說什麼都是徒勞無益,枉費心機了。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三個人本想著借力打力,為臨平選上一任心懷正氣、鞠躬盡瘁的縣長,卻也是願望落空而無可奈何。人生中的無奈,此刻顯現無遺,地委書記如何?還不是要服從大局,考慮全面,掌握平衡,面對妥協,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人情世故都是徒勞,這種打擊和碾壓,是降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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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偉正看著筆記本上寫著吳香梅臨平縣長,覺得這樣的安排已經不再合適,就道:書記,吳香梅同志下一步怎麼安排?
鍾毅雙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手指偶爾會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扶手的邊緣,發出微弱而單調的聲響。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片刻之後道:香梅還是要去臨平,接替鄒新民任常務副縣長。有了吳香梅同志的協助,我還放心一些,我也相信張慶合同志,是能夠駕馭全局的。
於偉正心有不甘地道:鍾書記,這事難道就這樣定了?沒有轉機了?
鍾毅輕輕地敲著椅子扶手道:證據,關鍵是證據,要有分量的證據啊。學武去北京前啊,專門彙報過,在臨平存在一個以煤炭產業為紐帶的腐敗團伙,主要是以臨平個別領導幹部為核心,從蛛絲馬跡來看,其中就包括羅正財和鄒新民。雖然「打人砸車」的事提供了一些方向,但現在仍然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鄒新民和羅正財直接參与了什麼。
鄧牧為也感嘆道:如果不是有力證據,拿出來不痛不癢的,看來是無法改變上級的態度。可能還會讓省委誤會地委不落實省委的決策。
鍾毅思索良久之後道:臨平公安局手上的這個案子,現在看來是解決問題的關鍵。那個關鍵的老高,現在又成了植物人。說著就讓向建民將政法委書記周朝政叫了過來,聽取進度彙報。
周朝政隨時在關注臨平的動態,也是及時掌握了情況,將所有的事如實全面地向鍾毅做了彙報。
鍾毅聽完彙報之後,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從窗邊走到門口,又從門口折返回窗邊,平靜地道:你的意思是,現在所有問題的核心都在這個叫羅煥清的同志身上了?
對,只要突破了羅煥清,就極有可能拿到一些領導幹部腐敗的關鍵證據,如果不能突破的話,可能也就查到這裡了。
鍾毅拿起了桌子上的日曆,翻了翻,這一年也就剩下了兩張。放下日曆之後,鍾毅心裡暗道:留給地委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三兩天內拿不到鄒新民犯罪的證據,就必須啟動動議程序,安排其擔任縣長了。
鍾毅站起身,敲了敲桌子道:老高就真的不能說話了?
鍾書記,地區醫院的醫生已經給老高做了全面的檢查,他可以瞞過縣裡的醫生,但地區的醫生會診之後認為,老高確實是植物人了。
鍾毅已經對這個敢於跳樓的老高已經不敢相信了,這樣吧,聯繫省里的醫院,必須對老高的情況,做一個全面的診斷,朝政同志,你想一想,一個連自己生命都可以不要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周朝政剛剛應了,鍾毅又道:地區公安處,派人參加對羅煥清的審訊,要力求還原事實真相。
鄧牧為起身道:鍾書記、朝政同志,這個羅煥清極為重要,我建議異地隔離審查。
鍾毅想了想,心裡清楚,如果鄒新民真的有問題,問題爆發是早晚的事,無論何時爆發,自己都將得罪鄒鏡堂了,也將會讓地委陷入巨大被動。現在看來,如果在其擔任縣長之前查明真相,影響最小。如果真的其擔任了縣長再查出問題來,被動的可不僅僅是地委和鄒鏡堂了。想通了這一點,鍾毅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道:弄到地區公安處來,讓他給我張口說實話。
周朝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補充道,我聯繫地區武警支隊吧,參與押解。
臨平縣公安局由何浩牽頭,組織對經警大隊的董先刃和大隊長羅煥清進行了審訊,事已至此,董先刃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結局,完完整整地將羅煥清交付槍支和指示打人砸車的事做了如實的供述。同時將在煤炭殺人案和行賄老高的更多細節也做了全面的交代,而對羅煥清的審查也是無比的順利,對於安排砸車打人,購買槍支的事,也是全盤都認了。
我拿著兩人的筆錄材料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董先刃的事情基本已經掌握清楚,只是又交代了細節,而羅煥清的事,則是有些不解地道:何局啊,羅煥清沒人指使?據我了解的情況,和羅煥清所交代的情況和事實出入不小啊,他就把所有的事都認下了?
何浩也是不解地道:是啊,這小子認得十分乾脆,打人砸車的事是為了為臨平煤炭公司的司機師傅出頭,而槍支的事,則是為了維護礦區的治安形勢。都是個人行為,臨平縣煤炭公司和礦區的領導都不知道。
我心裡暗暗地道:按照鍾瀟虹之前提供的線索,羅煥清膽小怕事,砸車打人和買槍的事都認了,少說也是三年起步的牢獄之災,難道他為了不得罪林華北,連坐牢都不怕了。
我將材料推過去道:何局,羅煥清沒說實話,從邏輯上看,他雖然是經警大隊的大隊長,但畢竟是為煤炭和礦區工作,他犯得著自己去主動花錢買幾把手槍嘛。第二點啊,他屬於經警大隊,管的是煤礦的秩序,這由誰拉碎石管他經警大隊什麼關係。所以,這個羅煥清,沒有說實話。
何浩道:但是他現在主動認罪了,我們的同志就不好辦了。
上手段沒有?
何浩有些為難地道:縣委政法委的同志在審訊之前,親自到了縣看守所,專門傳達了華東書記的指示,對待羅煥清同志,一不準打罵,二不準虐待。您知道的,他是羅縣長的侄子,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鍾瀟虹的愛人。負責審訊的同志,心裡有負擔啊。
剛剛想著這事,就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抬頭望去,幾個身著制服的同志就已經站在了門口。
帶隊的招呼道:李局長吧,我們是地區刑警支隊和地區武警支隊的。
何浩忙站了起來,搬了凳子,幾人落座之後,就將來意表明了。
何浩不解地道:帶兩個人,你們出動了咱們武警的同志?
旁邊一人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打開了皮包,從裡面拿出了手續。
帶隊的同志笑了笑道:李局長,按照我們接到的通知,不僅我們要帶走人,所有涉及的案卷材料、審訊材料,我們都要帶走。
何浩道:這不,我們剛剛問的。
帶隊的同志看了沒看,直接裝進了包里道:這個我們就不看了,到了地區公安處,有專人來看。
辦完了手續,地區公安處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武警也就將羅煥清和董先刃押著上了車。
董先刃看著全副武裝的武警,一臉震驚的道:不再審審了嗎?不是還要法院判嗎?
看著一行兩輛軍車、兩輛警車,何浩有些納悶地道:這倆人這待遇,自己幹了這麼多年的公安,押解的犯人也不少了,能享受這個待遇的,著實不多,難道還怕有人劫了不成。
董先刃和羅煥清被帶走的消息,自然也瞞不過林華北和鄒新民,倆人在煤炭賓館里,一邊抽煙一邊商量著對策。
林華北道:問清楚了沒有?
問清楚了,確實是帶到地區公安處了。
鄒新民喝了口茶道:我去地區找周海英,他要是不幫忙,咱們出了事,他碎石的事也別想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