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白道 一(6)
李斌良不想告訴她,但他也知道,自己越不說,她會越惦念。***因此就把昨夜的遭遇大致講了一下,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她仍然嚇得不輕,又扭過臉抹起了眼淚。他預料到,她將要說什麼。
果然沒錯,妻子抹了一把眼淚后說:「咋樣,我說得沒錯吧,勸你不聽,非要干這刑警……我看,早一天晚一天,你不被人殺死,我也得被嚇死……」
李斌良閉上了眼睛。
近幾年,李斌良經常和妻子生口角,而且,隨著矛盾的升級,漸漸影響到兩人的感,他們之間出現了一條縫隙,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彌補。此時此刻,他又清晰地感覺到那縫隙的存在。
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的,結婚後也吵過嘴,但是哪對夫妻不吵嘴呢?應該說,一開始是正常的,矛盾的升級是他到公安局工作后特別是調刑警大隊后,進一步加劇的。她無法習慣他經常性的夜不歸宿,不滿意他對工作的投入態度,當然,還有拮据的家庭經濟,也成為他們衝突的導火索。要不是有吳志深從中調和,恐怕兩人早已鬧翻了。此時,自己受了傷,遭遇這麼大的危險,不但沒得到她的溫柔和關懷,反而是一通抱怨,李斌良感到一陣傷心。
妻子沒有想到他的感受,抽泣幾聲后在旁數落起來:「怎麼樣?勸你不聽,這回可好……要是在市政府不出來能出這種事嗎?你們那批秘書已經有三個當上鄉鎮長了,一個還當了書記,都是正科級。餘一平比你後進去的,都提了副主任,哪個不比你強……調公安局也行,在政工科不挺好嗎?如果不出來,現在已經是政工科長了,還是黨委委員,憑你的能力,幾年後政委就是你的。現在可好,整天起早貪黑,家都不回,我看不出有啥前途……都說你們刑警手裡有權,有的人干幾年就家了,你大小還是個頭兒,可我沒看出啥權來,只有挨累的權。這麼長時間了,除了工資,我是沒看你往家多拿一分錢,就是工資也沒有開滿。這不,還差點把命搭上……」
怒火一股股地從李斌良心中往上涌,他強力抑制著,並再三告誡自己:忍耐,要忍耐……
這就是她——妻子王淑芬。她說到點子上了。其實,什麼不該從政府辦調出來,什麼不該當刑警,都是表面原因。如果自己能大把大把地往家拿錢,滿足她的一切**,自己做什麼工作她也不會有意見的;對錢是怎麼來的,她是不會多問的。只要有錢,能滿足她那浮淺的虛榮心就什麼都好了!
這才是他和她生隔閡的根本原因。
她怎麼是這樣一個人?結婚前,沒看出她這樣啊……無怪乎有人告誡自己,搞文藝的女人多虛榮,難養活……難道真是這樣?可現在她已經改行了,已經當上領導了……她調出文工團后,先在婦聯工作,后又調組織部,不久前又被提拔了市勞動局的副局長,可她還是這樣,還是這水平!李斌良知道,她也曾在台上給別人作報告,也偶爾看過她寫的講稿,什麼「四有」、「四自」,教育別人忘我工作無私奉獻……可在沒外人的時候,她就這個樣子。這才是真實的她。
妻子還在埋怨。李斌良閉著眼睛聽著,心裡的反感越來越強烈,血往上涌,頭又暈眩起來。他終於忍不住了,猛地睜開眼睛,粗魯地一揮手:「滾,你別煩我,我願意當警察,願意當刑警,願意冒危險,我死了也不用你管。要是看我不行,你可以另行選擇,你不是說餘一平提副主任了嗎?找他去吧,他能往上爬,我不如他,我就是傻,就是傻。要是不傻,也不會找你這樣的人當老婆!」
「你……」
妻子氣得猛地站起來,喘了幾口粗氣,一把抱起女兒:「好,我走,我們走,反正你心裡也沒我們娘兒倆……」
妻子抱著女兒轉身向外走去,吳志深卻及時出現在門口攔住她:「哎,弟妹,你這是……你多呆一會兒啊,怎麼了……」
吳志深總是這樣,總是在自己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果然,妻子看到吳志深,表緩和下來,勉強笑一下說:「我得先把孩子送幼兒園去,然後還得上班……吳大哥,麻煩你多照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