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懺悔經文

第407章 懺悔經文

「休得妄言!」

嚴老夫人緊緊捏住一枚佛珠,停止轉動。

「孫教諭與於貴命案無關。」

杜言秋持經書來到矮几前,在嚴老夫人對面的蒲團盤膝而坐。

「自然無關!」

嚴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默念了聲佛號,繼續轉動佛珠。

「我知道。」杜言秋語氣一貫平靜,將經書端正擺放在矮几上,「故而我不信老夫人的話。老夫人遣人去龍王廟查看,又將發現的斗笠燒毀,別有用意。」

嚴老夫人默默地瞪了眼杜言秋。

杜言秋繼續說道,「老夫人定然還記得我說過此事一分為二來看。或者是為破壞以斗笠為引,將案犯引出,看似護著案犯;也或者是想保護某人,避免其與案犯牽連,引火燒身。老夫人起初以為斗笠是某個別有用心之人所留,當聽說是出自我之手,神色意外,而非驚訝。定是心想自己料錯了。」

這些話,嚴老夫人自然記得一清二楚,自那日之後,又有多少夜裡為這些話輾轉難眠。

嚴老夫人看著杜言秋的眼睛里少了怒意,多了幾分仔細的打量,好似在探究什麼。

「同樣還是當日說過的話。」

杜言秋坦然地迎著嚴老夫人的目光,「既然有『料錯』之念,便是曾有『料想』。以老夫人之見,除了官府,私底下還有誰會在於貴命案中摻和?」

嚴老夫人微微張唇。

杜言秋沒等她發出聲音,「這不是我的臆想,我也並未問錯人。當日默認老夫人的說辭沒有繼續逼問,只是在那時情形之下見好就收,暫時放過老夫人一馬而已。」

平靜,靜得如一汪碧藍的湖水,清澈地映照出岸上隨風飄拂的殘枝。這便是面前這位年輕男子的目光,清澈冷靜中容納著看透真相的通透。

上次並未搪塞成功,此時嚴老夫人對上這麼一雙目光,竟不知再該如何辯解,或者說,感覺到任何虛言謊語說出口都將是這個年輕男子眼中的笑話。

「你知道些什麼?」

嚴老夫人雖未承認什麼,但此問話一出口,便等同默認了杜言秋的話是對的。

而杜言秋則且避過此問,「即便老夫人真不知,對於貴在縣學所見之人,心中也該有幾分猜測吧。」

這是他又一次將問題落在那個引見於貴與鄧知縣見面的學子身上。

嚴老夫人不禁好奇,「此事當真非同小可?不瞞杜大人,我後來是著人去縣學打探過,得知那於貴曾糾纏伍文軒。伍文軒謀害鄧知縣,與於貴那等敗類勾結也不奇怪。怪只怪在未對二人來往深究,否則或許可救下鄧知縣一命。如此想來,此事確實非同小可,可他二人不是都已經死了么?」

「於貴確實曾糾纏伍文軒,妄圖勾結伍文軒合謀耍賴勒索葯圃。但於貴說找學子幫忙引見鄧知縣的那一日是三月二十三,也是孫夫人發病的前兩日。」杜言秋道,「據我所知,那日於貴似乎並非找伍文軒。」

「不是找伍文軒?」嚴老夫人意外,「那是找何人?或者說,他的目的也不是為見鄧知縣?難道我女婿說謊不成?」

「不論於貴究竟是何目的,在孫教諭看來他確實與一位縣學學子私下說過話,也確實有他想暗中求見鄧知縣的話傳出。」

杜言秋相信孫世明被困時與羅星河說的話,在那種情形下,他沒必要編造謊言。

「杜大人能否把話說清楚?」嚴老夫人擰眉。

杜言秋並未直說答案,而是又把問題繞回去,「嚴老夫人若想知道內情,先回答我,焚燒斗笠之舉,本是以為在保誰?」

不是試著猜問,而是肯定地點明一個「保」字。

嚴老夫人僵頓片刻,「杜大人猜測,我想保之人與於貴見面的那學子是同一人?」

「請老夫人明言相告。」

嚴老夫人垂眸,似有似無地看著杜言秋手下的經書,沉默不語。

杜言秋也正在翻看手中的經書。

這是手抄本,其實這小小藏經房中的經書大多都是封面空白的手抄本。內容重複不少,內頁字跡大致有兩種。

他翻出的這本壓在最下面,紙張顯舊,與上面擺放的那本剛抄寫完不久的經書字跡不同。前者大氣,後者娟秀。

「這是《八十八佛大懺悔文》吧。」

嚴老夫人沒想到杜言秋認得那本無名經文的內容。

「這本是嚴老知縣所寫?」

杜言秋又說出落筆之人。

嚴老夫人的薄唇微顫了一下。

「你夫婦二人都在抄寫這些經文,是自知所造業障不淺啊。」

嚴老夫人內心大亂,快速轉動手中佛珠,閉目默念佛號。

「未見這些經文之前,我還並無十分把握。」

杜言秋合上經書,直視嚴老夫人,「我代老夫人回答,你以為想借一頂斗笠留書,通過於貴命案做點什麼的人是——陳少傑。」

嚴老夫人驀地睜開眼。

「如老夫人所慮,前有鄧知縣遇害,後有於貴被分屍,又得知於貴曾借學子引路私下見鄧知縣。若於貴與鄧知縣命案有關,那與鄧知縣相關之人想為他的死做點什麼,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想保的便是此人。但此念不錯,卻料想錯了。」

一開始,杜言秋只是隱隱懷疑嚴老夫人的用心,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不想多事,便暫且放過她。後來查到陳少傑,又從羅星河口中聽到孫世明的交代,他對此事有了九成確定,最後一成在此時此刻有了定論。

「你——」

嚴老夫人動了動僵硬的唇,勉強啞聲道,「查到了少傑?」

驚愕的目光也變得擔憂,轉而又騰起怒意。

「是孫世明!我早猜想他是被人收買的鷹犬,是他盯著少傑,出賣了少傑!」

杜言秋靜靜地注視著嚴老夫人的怒意。

怒意並不強烈,攥著佛珠的手不住地顫抖,明顯還在按壓著情緒。

嚴老夫人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衝動,緩了一口氣,直直地盯著杜言秋,小心言語,「你是楊衡,是為你兄長楊鴻而來。可你也曾說是為鄧知縣的死而來,你是站在鄧知縣這邊的,對不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月懸煙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月懸煙江
上一章下一章

第407章 懺悔經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