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古宗遺迹
且說兩宗三十八名鍊氣弟子進入古宗遺迹后,周玉明等玄天宗弟子並不結隊而行,各人均對自己充滿信心,想著獨自尋找機緣。
古宗遺迹是一處用大陣封閉起來的空間,核心是古宗遺留下來的幾處建築,以及幾座靈脈彙集的山峰,是厚土宗用來培育靈物的秘境。由於兼作鍊氣弟子試煉之所,故其中只有蠻血期妖獸。但是,上萬年下來,也形成了一些險絕之地,誕生了一些詭異之物,十分兇險。
十幾日過去,周玉明找到幾株靈品三階草藥,差強人意。對於他這種鍊氣十三層的修士而言,除了築基丹或者能夠用於交換築基丹的天地靈物,一般東西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
玄天宗的丹房每十年可煉出三十枚築基丹,其中十枚獎勵給大比前十名,另外二十枚需要依靠貢獻度或天地靈材去換取。當然,任何弟子都可以自己集齊築基丹材料,請丹房煉丹師煉製。
又轉了數日,周玉明站在一處溪邊谷地,前方不遠處,是三大險地之一的銅鐵峽。他陰沉著臉,遠遠看著那大山密林之間的峽谷,隱隱聽到妖獸嘶吼之聲。正猶豫間,忽然看到一道青色身影一閃而逝,沒入山中深林之間,竟是朝那峽谷而去。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從衣飾上看,不像是玄天宗弟子。
「哼!」周玉明重重哼了一聲,祭出一柄飛行用的鐵劍,向那峽谷入口處飛馳而去。
谷口約有二十幾米寬,周圍儘是參天巨木,茂密枝葉遮住陽光,即使是日頭正盛的時候,林中也是一片陰暗。在遠處時,似乎還聽到妖獸動靜,到了這谷口,卻反而靜得怕人。
周玉明落在地上,收起鐵劍,將重金購買的玄銅甲穿上,左手捏著一張防禦偽靈符「金盾符」,右手捏一張攻擊偽靈符「斬靈刀」,施展一種奇詭身法,悄然遁入谷中。偽靈符是專門給鍊氣弟子使用的靈符,乃是低階靈符的半成品或殘次品,威力通常只有低階靈符的十分之一左右。
谷中地形並不複雜,入口處狹窄,越往裡則越寬,除了一些矮小的不知名植物,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行了約有十幾里,兩旁山崖越來越陡峭,峽谷寬度保持在一里左右,漸聞嘩嘩水流之聲。
轉過一處絕壁,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四五里方圓的小湖泊,靜靜躺在峽谷中央。一條河流,如同白色緞帶一樣飄在一側的山崖上,在一處豁口,河水找到出口,直瀉而下,在懸崖底部衝出一個大池塘,池中之水隨著瀑布的衝擊,不斷向外溢出,緩緩流入湖泊之中。
周玉明只是微微失神,旋即恢復警惕。他仔細掃了掃瀑布、池塘和湖泊,沒有發現異樣。此處已是峽谷盡頭,若說有兇險,只怕就在這裡。
最後,周玉明的目光落在了中央的湖泊中,猜測剛才那修士只怕進入湖泊之中了。可惜,自己沒有帶避水之物和適合水中戰鬥的法器和偽靈符。
他正尋思間,原本靜若處子的湖面,突然上下震動起來,似有龐然大物正在興風作浪。他正疑惑間,湖面爆裂開來,一頭巨大的黑獸衝天而起,吼聲撕天。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青色人影,正是剛才入谷的那個修士。
周玉明大吃一驚,連忙伏在地上,收斂氣息,一動不動。那竟是築基期修士!怎會有築基期修士進入此處?厚土宗既然開啟秘境,必定是作了周全準備,何必又派個築基修士進來,與這奇怪的妖獸戰鬥!
他的躲藏之處,距離湖泊不過三四里遠,而築基期修士感知範圍一般在五里左右。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已暴露,因而不敢輕舉妄動。
青衫修士祭出一柄銀色小劍,直取黑獸腦袋。那黑獸形如大狗,背插雙翅,是啟靈期境界。它似乎對銀色小劍十分忌憚,不敢硬接,雙翅一抖,倏然閃開。
青衫修士操控銀劍,來回追擊。黑獸則躲來閃去,雖落下風,卻無危險。
周玉明正猶豫是否要趁機退走,青衫修士突然左手一揮,一條紅色鎖鏈飛出,直奔黑獸而去。這是一件十分少見的纏繞類靈器。黑獸猝不及防,被鎖了個正著。它尚未來得及掙扎,銀劍已至,深深插入它的頭顱之中。黑獸短促地悲嚎一聲,瞬間斃命。
青衫修士哈哈一笑,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是好東西,果然管用!」
他伸手一招,那紅色鎖鏈便拽著黑獸屍體自行飛來。他抓住鎖鏈一端,提著黑獸屍體飛落在湖泊靠周玉明這一側的岸邊。爾後,左手拿出一個二寸高的玉瓶,右手拔出黑獸頭顱中的銀劍,將黑獸粗短的脖子一劍劈開,然後拋起玉瓶,左手法訣一指,那玉瓶生出吸力,將黑獸脖頸處湧出的熱騰騰鮮血盡數吸入其中。
過得幾息,再無血液流出,青衫修士收好玉瓶,轉過身,對著周玉明所在之地喝道:「出來吧!」
周玉明嘴角一抽,心知不好,這事只怕難以善了。但是,在這樣的環境里,想從築基期修士手底下逃走,是不可能的。鍊氣與築基之別,是仙凡之別,再強大的鍊氣修士,在築基修士面前都是螻蟻。好在,此修士應是厚土宗的,下殺手的可能性不大。
周玉明聞言站起,然後緩緩向對方走去。他已看清楚青衫修士的面貌,一張平實無奇的臉,略顯蒼白,豁然是厚土宗那三十名鍊氣弟子中的一個。
「膽子不小,竟敢獨自深入此谷。玄天弟子?哼!」青衫修士有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想撞大運?還是想撿漏?沒有第一時間逃走!」
周玉明心中一凜,暗道此人連他心底隱藏的想法都洞若觀火,必是精明強幹之人,絕難糊弄。便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前輩,小子就是一時害怕,不敢逃跑。」
青衫修士不置可否,說道:「你既然進來了,那就替我做件事。至於如何處置你,就看做事的結果了。」
周玉明心頭一沉,嘴上連忙應道:「請前輩吩咐!」
「你且隨我來。」
青衫修士轉身邁步向瀑布走去,到了跟前也不停步,而是用法力護住全身,向前一跨,便消失不見。周玉明情知瀑布后必定別有洞天,遂依葫蘆畫瓢,也沖了過去。
果然,瀑布之後,出現一個丈余高、五尺寬的山洞,隨地勢而下延,七曲八折。青衫修士頭也不回,直入洞中。周玉明老老實實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行走了四五里左右,進入一個數十丈大小的石室,像是修士的洞府,但其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連石室的牆壁都似被鏟過一遍,光禿禿的,也未見壁櫥之類的布置。
「剛才我所殺的黑獸,名曰飛天靈狗,此獸今世少見,中古之時倒也尋常。這遺迹是中古厚土宗的山門所在,故飛天靈狗繁衍下來。此獸平平無奇,但有一條,就是其血液能夠顯化一些特殊材料,故常常被古修士用來破陣。不過,現在知道這一點的修士不多了。嘿嘿!若非如此,這石室的秘密早就被發現了。」青衫修士將盛獸血的玉瓶扔給周玉明,說道,「你且做一件事,就是用此血將這石室每一寸牆面塗滿,室頂和地面也塗滿。」
周玉明接過玉瓶,也不多問,小心操控玉瓶,施法將血漿慢慢引出,然後揮灑在左邊的室壁上。此血異常沉重,搬運起來靈力消耗很大,難怪青衫修士抓他當苦力。他一邊抹牆,一邊偷眼瞧了瞧青衫修士,就見那人拿著一本普通的紙書在閱讀,搖頭晃腦的,不時還用力吸吸鼻子,一臉陶醉模樣,像極凡人中的酸書生。
周玉明不敢多看,埋頭塗抹牆壁,不疾不徐。一個時辰后,才把一面室壁塗抹完畢,毫無異樣。
青衫修士仍在看書,沒有說話。周玉明又開始塗前方的牆。隨著靈力的消耗,他越塗越慢,最後用了十四個時辰才將四面牆、室頂、地面塗抹完。然而,從頭到尾,所有牆壁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正當周玉明愣神的時候,青衫修士突然說道:「你且退到室外。」
周玉明趕緊走到室外。這時,青衫修士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白色小包,手一抖,一團白色粉末在空中爆開,隨即他雙手上下揮動,用法力將粉塵吹向四方牆面和室頂。不到一刻鐘,石室就如同被抹了白灰一樣,完全變了樣。
做完這一切,青衫修士靜靜站立,閉目養神。
周玉明不敢吭聲,在室外跌坐,竭力恢復法力。他原本以為還會有其他修士找到此處,但是一天多過去,外面聽不到絲毫動靜。
一個時辰過去。突然,青衫修士動了,他快步走到石室西南角,抬頭看向室頂,就見室頂角落有一塊三寸見方的黑色水漬,正在不斷擴大,同時,有黑色石粉簌簌下落。
又過了一個時辰,黑色水漬擴大到四尺見方,下方地面已經落滿厚厚一層黑色石粉。
半個時辰后,黑色水漬不再擴大。青衫修士將周玉明叫了進來,命他把這片黑色水漬挖開。
周玉明不敢怠慢,駕著飛行鐵劍,飛到半空,然後拿出一把挖靈石礦的七玄鋤,很快將那片被黑色水漬腐蝕了的石壁全部挖掉。上方露出一扇玄黃鐵門。
青衫修士面露喜色,說道:「把鐵門推開。」
周玉明雖然害怕有什麼機關,但不敢遲疑,伸手頂住鐵門,發力一推。「啞啞」兩聲,鐵門被推得上開數寸,鐵門裡漆黑一片,倒沒什麼東西冒出來。周玉明鬆了一口氣,接連用力,將鐵門整個舉起來,人也跟著升了上去。
青衫修士等了幾息,這才飛了上來。
這也是一個石室,比下面的要小很多,只有五六丈見方,室中央放了一個打坐蒲團,蒲團右側有一張一尺多高的石台,石台上有一本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書。
青衫修士正要抬步去拿書,突然想起什麼,對周玉明說:「你去把書拿起來,一頁一頁翻一遍。」
周玉明咬咬牙,說道:「前輩,能否允許小子取個東西做防護。」
青衫修士面無表情,眼中嘲諷之色轉瞬即逝,隨口說道:「你可自便!」
周玉明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對紫黑手套,卻是修真界常見的煉丹手套,隔熱防毒,用來取書倒也湊合。
他緩步走到石台前,彎下腰,雙手輕觸檯面,停了三息,然後才輕輕摸住書,似是某種特殊皮革。又停了三息,這才慢慢拾起皮書,待皮書完全離開石台的剎那,迅速向後退了三步。這才一手端書,一手慢慢翻動書頁。
此書總共十五頁,周玉明用二十息時間翻完一遍,裡邊的內容自然也看了個大概。他雖因憂懼而心不在焉,還是被其中的內容震驚了,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吃驚的表情。
青衫修士頗有些玩味地看著周玉明,待他將書翻完,這才說道:「看來沒有白忙活幾十年。拿過來吧!」
周玉明連忙走過來,雙手奉上皮書,然後向出口位置退了三四步。青衫修士急於閱看皮書,沒有發現周玉明的小動作。他翻開皮書,一目十行,只用幾息時間就將整本書瀏覽一遍,不覺哈哈大笑:「好,好,好啊,這樣一件大功,結丹指日可待。三十年潛伏,沒有白費。」他意猶未盡,又將書打開,仔仔細細、一字一句地看,看到興奮處,連連吸鼻子。看完一遍,又看一遍,這才罷了。
趁青衫修士沉浸在那個驚天秘聞中時,周玉明又悄然退了幾步,一直退到出口邊緣上。
青衫修士轉過身,看向周玉明,正要開口說話,周玉明卻退步從洞口一落,掉入下面石室,然後迅速展開身法向石洞外逃去。
青衫修士森然一笑,提步追了出去,好整以暇地跟在周玉明身後,並沒有急於下手。
周玉明跑得很快,沒過多久,便出了石洞,逃到了谷中湖泊邊。不過,青衫修士更快,已然堵在了出谷方向的路上。
「前輩當非厚土宗門人吧!」周玉明苦澀一笑。
「厚土宗?一群種地的農夫罷了。」青衫修士輕蔑一哂,「我在此潛伏三十年,兩次更換身份打進鍊氣弟子前三十,居然始終沒被發現。雖然我的斂息與易容之術也算不錯,但不至於沒有半分紕漏。怪只怪這些農夫實在太糙了些。種種地還成,其他就差太遠了。」
「前輩能否告知身份,讓我當個明白鬼。」周玉明又道。
青衫修士搖搖頭,嘆道:「可惜了,你這小子心性應變真是一流之才,若非知道了這個秘密,我或許真會留你一命。」
他抬起手,就要出招殺之滅口,卻覺心口一疼,丹田靈力竟提不起來。
青衫修士頓感不對,再次搬運靈力,丹田竟毫無動靜,而心口又是一疼。他悚然一驚,閉目內視,發現丹田中竟然多出一種莫名雜質,靈力受其干擾,陷入停滯狀態。
「這是,這是,穿心絕氣散!」青衫修士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周玉明,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著的道,自己怎麼就栽在一隻螻蟻手中!
穿心絕氣散,無色無味的一種粉末狀毒藥,吸入鼻腔后,通過粘膜進入血管,待進入心臟時,便會發作,先阻斷靈氣運行,然後摧毀心臟,乃是鍊氣低階修真者用來偷襲鍊氣高階修真者的常用毒藥。這種毒藥,雖然很厲害,但防起來也很簡單,只要屏住呼吸即可。而且,一般稍強一些的修真者戰鬥時,周身氣息流動,任何毒氣都無法悄然近身,因此,穿心絕氣散對鍊氣十層以上修士,幾乎沒什麼用。
周玉明鎮定地看著青衫修士,舉起仍然帶著煉丹手套的雙手,朝對方晃了晃,說道:「前輩,這可不是一般的煉丹手套!」
這雙手套是周玉明花了大心思製作的,內藏多個細小毒囊,裝滿穿心絕氣散,以微弱法力便可激發,使之從手套表面滲透出來。原本是他鍊氣低階時陰人的獨門殺招,進入鍊氣十層以後,基本沒有再用過。在石室看到那本書時,聯想起青衫修士看書時的習慣動作,故死中求活,用它布下殺招,沒想到真的奏效了。
青衫修士右手捂著心臟,左手顫抖了幾下,隨後黯然倒地。
周玉明沒有馬上走過去,而是撿起一個大石頭,遠遠將青衫修士的頭顱砸了個稀爛,這才緩緩走過去將青衫修士的儲物袋取下。打開一看,剛才的那本皮書正在裡邊,還有青衫修士殺飛天靈狗時用過的銀色飛劍和紅色鎖鏈,另外還有一件圓盤狀的靈器、十幾張低階靈符,以及七八瓶丹藥、四百餘顆下品靈石和一些靈材。除此之外,還有一枚黑色鐵牌,正面寫有「天魔」二字,背面則是「二十七」。
周玉明一驚:竟是天魔淵的修士!此人在這裡潛伏二十年,就是為了尋找那個秘密?此事之重大,遠遠超過他的預想。但他沒有害怕,反而滿是興奮。
他迅速將青衫修士屍體處理乾淨,又到湖邊將飛天靈狗屍體和血跡消去。之後,回到石室,將室頂西南角用大石填滿,抹上泥土,然後用石粉將石室四牆、室頂、地面都重新塗抹一遍。這樣,雖有明顯人為痕迹,但上方密室卻不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