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話

「晚上好，要來一罐嗎？」

企業注意到了韶明手裡搖晃著的冰咖啡，忍不住低頭查看了一下現在的時間。

沒錯，是凌晨三點三十七分。

凌晨三點半喝咖啡！？

她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睡覺了嗎？

企業瞳孔地震，企業不理解，企業大受震撼。

抿了抿唇，又猶豫半晌之後，企業乾巴巴地把話問出了口。

「你今天晚上打算通宵嗎？」

得到的是韶明的一聲輕笑，她沒有直接回答企業的問題，反而指了指道路不遠處的一張公共座椅。

「去那裡坐一會兒？」

企業順從地跟著她走了過去，看見她坐下之後，也下意識地跟著坐下。

直到身體完全在椅子上坐正了，企業的大腦終於開始了清醒的思考，她一下子又全身緊繃了起來——倒不是因為她現在正和自己的頂頭上司坐在一起。

而是因為……太近了。

韶明和她挨得太近了……

哪怕是之前在街上遇見，她們中間也隔了一個約克城，而現在，才是她和韶明真正第一次兩個人交流。

中間只隔了一個……額，一隻鳥。

心臟一如既往不受控制地加速著跳動，心智魔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它只是根據企業目前的生理情況忠實地表現出了它該有的反應。

一見鍾情？

……開什麼玩笑。

「真的不來一罐？」

「……」

「謝謝。」

企業只是短短猶豫了一瞬間，就從韶明手裡接過了那罐還冒著冷氣的咖啡。

不過是區區一罐咖啡而已……她身為艦娘應該不會因為咖啡因睡不著覺吧？

……反正她本來就睡不著覺，喝一罐咖啡說不定負負得正，回去就睡著了呢！

『啵』——

是易拉罐的拉環被拉開的聲音。

企業綳著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仰頭噸噸噸地很快喝完了罐子里的飲料。

嗯？

咂吧了一下嘴后，舌尖上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苦味，細細品味一下，居然還有點甜味。

不是咖啡？

「棕椰水，好喝嗎？」

韶明也拉開了自己的那罐『咖啡』，喝了一小口，感受到舌尖寡淡的甜味，不滿地撇嘴。

「外包裝很像咖啡吧？」

「上次我也是這樣騙到了標槍噢。」

啊這……

企業面不改色地捏扁了手裡的易拉罐，她在韶明的身上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白天的她好像，沒有這樣的惡趣味？

但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她比白天的時候更好接近一點。

「味道還不錯。」

作為飲料的話，會是企業喜歡的類型。

不過作為一直在流浪的艦娘，企業倒是沒怎麼有機會品嘗。

味道不錯？

韶明低頭看看手裡喝了一半的棕椰水，眸色帶了點深意，不過這點異樣轉瞬即逝。

再看她的時候，她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怎麼這個點跑出來？還帶了一隻鳥。」

「它叫死神。」

企業沒有否認韶明『一隻鳥』的話，只是輕聲地為她介紹她的夥伴。

「我只是睡不著覺，所以出來走走。」

「睡不著覺還敢接我的咖啡喝？」

企業面色一僵，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反駁她，只能幹巴巴地搖搖頭，說著一些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

「咖啡，艦娘喝咖啡沒有用的。」

「我只是下意識就……」

韶明揮手打斷了她的『狡辯』。

微涼的風吹拂過樹葉，發出了『簌簌』的聲音。

但很快這陣風吹過後，兩人之間恢復了沉默。

企業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愈發急促了，不過這次卻不是因為心緒上的起伏，只是單純的緊張而已。

她甚至忍不住開始扒拉死神身上的羽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死神：？

它要鬧了！

韶明的目光也隨之轉移到了這隻白頭鷹的身上。

「我有一個問題。」

「跟著你的白頭鷹鷹叫死神，你姐姐約克城也一樣有一隻叫死神的白頭鷹。」

「那麼你們在家裡都是怎麼喊它們的呢？」

韶明從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遇到問題那就問，倒是又把企業問得說不出來話了。

還能怎麼喊？

她一般不叫死神的名字，只要手一招，屬於她的『死神』就會落到她的手臂上來。

同樣，約克城也是。

總不至於自己的生物艦裝還分不清自己的主人是誰吧？

而兩隻白頭鷹的名字一模一樣這件事……這也不是她們說了算的啊！

舊史上的約克城姐妹都在中途島上遇到了自己生命的轉折，與妹妹打出一挑四傲人戰績不同的是，姐姐約克城最後在那場戰役中沉沒了。

從約克城號上起飛的死神中隊最後降落在了她妹妹企業號的甲板上。

順應歷史而生的艦娘自然也將這歷史一同具現了出來，所以她們姐妹兩人分別有一隻名叫死神的白頭鷹。

一想到這裡，企業低垂的眼眸中飛速劃過了一抹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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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真的，對她們姐妹來說還好，但是對其他人來說，如何稱呼兩隻死神確實是個問題。

「那，不如叫姐姐的那隻為死神一號，我的叫死神二號好了。」

噗——

韶明沒忍住，剛入口的棕椰水下一秒就被噴了出來。

「咳……倒也不必如此，我只是好奇問一下而已。至於你姐姐，你姐姐的話一般都叫她的那隻死神為『小鷹』。」

「局長似乎很了解姐姐。」

這還是企業第一次叫韶明『局長』，她不太喜歡這個稱呼，還不如直接叫她名字。

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允許。

韶明摩挲著手裡微涼的易拉罐，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姐姐來玉樹也有兩年多了，我自然也聽到過一兩回她叫那隻白頭鷹。」

「這樣啊。」

也許在戰鬥方面，企業的天賦是被老天爺點滿的，但是正所謂上帝為你開了一扇門之後就會給你關掉一扇窗。

企業在和人交談這方面的天賦簡直，令人慘不忍睹。

短短几句話之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還是韶明低頭看了看手腕間的手錶，時針已經不知不覺移到了『4』上。

「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明天早上九點左右去海事局報道吧。」

以艦娘的體質來說，今天晚上不睡都不耽誤她們第二天工作，但是韶明還是仁慈地多給了企業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

雖然很想反駁什麼，不過直覺告訴她，考慮到明天她才是第一天上班，現在就頂撞上司的話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企業乖乖地閉嘴了。

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韶明點頭致意之後，企業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等一下。」

才沒走兩步，韶明就叫住了她。

以此同時，一道破空聲從身後朝她襲來。

企業下意識地轉身接住了空中飛來的『暗器』，隨後攤開手掌一看。

那是一顆奇怪的白色『石頭』，入手有如玉一般的溫涼，但材質又不似玉石，像是一塊透明的樹脂鎖住了內部的白霧一樣。

「你今天晚上能和我在這裡遇見也算是有緣，送你一個小禮物。」

「沙灘上撿的小石頭，拿去玩吧。」

沙灘上能撿到這樣的石頭？

不過企業並沒有深究這點，只是好好地收起了禮物，帶著死神向韶明道謝之後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韶明看著她慢慢走遠的背影，把弄著手裡已經喝完了的罐頭，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味道不錯的飲料？」

飲料？味道不錯？

韶明面上不顯，心裡忍不住嘀嘀咕咕，這孩子的味覺沒出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