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寧惹白頭翁
「且慢！」
就在大廳內所有目光都放在慕容韻那指間之上，有悲憤，有幸災樂禍，後者就要將最後一個字都抹去時，一道身影闖了進來。
正是林燮。
「燮兒？」所有目光皆是轉移而去，見到林燮突然出現，林言微微一驚。
「林燮！你來搗什麼亂！祠堂可沒有你說話的份！」大長老見林燮如此肆意妄為地沖了進來，大聲怒斥。
「快出去吧！別火上澆油了。」本來心情就不好，還見到這個晦氣的掃把星，二長老雙眼微垂，驅趕的道。
「怎麼，兩位長老，我好歹也是林家少族長，有人要篡改我林家族譜，難道我連站出來說幾句的資格都沒有不成？」對兩位長老的話，林燮卻是一點也不以為意，嘴角透著不屑，只是淡淡一笑，彷彿直接將他們無視。
「哼！」大長老冷哼一聲，道：「你還以為你是少族長呢，你馬上就不是了！」
「是...也許我今後不再配為林家少族長...」林燮低沉的聲音透著幾許憂傷，雙眸合上了那麼一瞬，然而當他再度睜開時，卻是充滿著無比的堅定，雄渾的聲音大喝：「但只要我還是一日，我就有資格代表林家！」
讓他們二人沒想到的，這次林燮的反應竟是如此急烈，其喝聲竟如驚雷般把他們嚇了一跳，按理說如果是平日，林燮若是敢在他們面前這樣目無尊長，他們早出手狠狠把這小子教訓一頓了，然而現在，他們想發飆卻是愣得硬是說不出話來。
見到林燮闖了進來，慕容韻心中升起一絲輕蔑的戲笑，想必其是在門外聽到了自己先前所說的話，心裡氣不過吧。
事到如今，以她現在的地位，也不怕這小子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畢竟他也確實是只癩蛤蟆呀...
她放下點在族譜上的纖指，微揚著下巴，輕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輕笑中充滿著不屑，「如果我記得不錯，今日是普校的畢業典禮吧，怎麼？覺得在學校臉沒丟夠，回家再來一遍？」
她那般姿態，就猶如女王一般，俯視著林燮，顯然她無須親眼目睹也能想到，林燮今日在普校是怎樣一副凄慘的場景。
「他就是少宗主口中的那個癩蛤蟆？」
「是呢，聽說到現在都還沒修鍊出元氣。」
「嘖嘖，本姑娘倒是長這麼大都沒聽說這種事，竟還有堂堂七尺男兒是個廢人，以後怕是連老婆都娶不到吧。」
「喂喂，他不會以為就他這樣，咱們少宗主能看上他吧？！」
「噗噗！」
「…」
那後方的一群天香弟子中，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嬉笑。
然而林燮卻耳若無聞，緩緩走至族譜前，對峙著慕容韻，大長老等人見狀皆是一臉疑惑：「這小子想做什麼？」
而這時，坐在白髮老嫗身旁那位一直未曾說話的俊秀青年，忽然起身，含笑著來到慕容韻身旁。
「呵呵，韻兒，他就是你常說的那個林家廢材弟弟？」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摟向慕容韻的腰肢，他就是獅王宗少宗主獅霄。
獅王宗乃是天香的附屬宗門，而獅霄在這西北大陸上也算是天資縱橫的年輕一輩，才貌雙全，當他起身時，眾多天香弟子也是傳來傾慕之聲，這樣的反應，可以說與林燮有著天壤之別。
他摟著慕容韻的身姿是那樣瀟洒，而後者也全然不推諉，唇角向林燮露出一抹戲謔的弧度。
林燮心中冷笑一聲：「還真是一對郎才女貌啊…」不過此刻他已絲毫覺得無所謂，今日唯一讓他在意的，就是慕容韻羞辱林家，羞辱他爹！
他冷笑露出，只是趁著自己心中所想，道：「天香少宗主，這一手可真是夠壞的啊…當著兩大家族的面塗抹我林家族譜，不僅給我林家列祖列宗吐了口口水，日後還叫我林家成為這西涼城的滿城笑柄，時任族長的我爹更是人前人後無臉抬頭，有愧先祖…」
「敢問少宗主，林家養你育你，這忘恩負義的狼子之為，就沒有一點愧疚么？」
聞著林燮錚錚冷語，慕容韻一臉的從容不屑，紅唇彎起輕蔑的笑容，道：「真沒想到，你這廢物也有敢質問別人的一天…是，本少宗主若說問心無愧，你又能怎樣呢？」
林燮心笑：「哼...好一個又能怎樣…」確實，以他林家現在的實力，在天香這尊凌駕於大陸之上的龐然大物面前，不過螻蟻，人家想踩你，你躲也躲不得，又能怎樣人家呢。
但下一刻，林燮凌厲的目光迴轉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厲聲驚人的響徹。
「在座聽好了，今日，不是慕容韻要求將自己從林家族譜上除名，而是林家，將此等忘恩負義之人，逐出家族！從此林家，再無此人！」
全場一片震驚。
「你你…！」見到林燮突然竟是就反客為主，把她所做的一切否了個是，慕容韻一時間氣得舌橋難下，不知所言，可謂是理屈詞窮。
林言與大長老同樣為林燮這一手感到震驚又意外，同時又覺此手甚妙，如此一來，雖說本質上仍改不了是慕容韻以強權欺壓林家動刀族譜的事實，但若是說是他們林家主動將慕容韻逐出家族，刪去那忘恩負義的名字，面子上會好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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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韻身旁，獅霄此時面龐陰冷的凝固，在他看來這小子不過是他手裡隨意就能捏死的一隻螞蚱罷了，不過就在他要為慕容韻出手時，後者卻一掌裹挾著怒氣敵我不分拍來，將他拍飛了出去。
「給我滾開！」
而下一刻，慕容韻那浩瀚的元氣光流纏繞而出。
「戰將大圓滿？！」
也是這時大廳內林言等眾多三大家族強者心中響起難以壓制的驚呼。
十六歲的戰將大圓滿？！這就是慕容韻的天賦？！
「區區一個連元氣都修鍊不出的廢物，也敢在本少宗主面前說出這種話！你找死！」一道劍光出鞘，慕容韻拔出腰間七彩雲劍，直射林燮。
那一瞬間林言與仙兒驚聲呼之欲出，不過在劍尖就要刺進林燮胸膛時，卻是停了下來。
千鈞一髮之間，林燮面龐絲毫未顯露出一絲懼色。
慕容韻纖姿傲立，右手持劍抵著林燮左側的胸膛，笑道：「你別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今天我就算殺了你，也沒人能奈我何。」
林燮聞聲微微一笑，仰起略微稚嫩的面龐，這一刻嘴角的弧度宛如雲淡風輕，時間的流逝彷彿都變得緩慢，感慨這被視為廢物的前半生，而後在所有人意外與驚駭的目光中，腳往一踏，胸膛挺進了劍中…
嗤…！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被少年的舉動驚得瞳孔擴了擴。
「燮兒！」林言驚駭出聲，劍尖正中心臟！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的慕容韻望見這一幕，面色瞬間變白，浮現駭色，發出一聲尖叫，嚇得立馬扔下了手中的劍柄。
「啊！」
劍依然插在林燮胸口上，他手握劍刃，緩緩抽出，原先銀白的劍尖已被染成了紅色，胸口血流不止。
「是…慕容少宗主天賦異稟，我林燮不過是個連元氣都修鍊不出的廢材，少宗主想做什麼，我自然無可奈何。」也許是失血過多，林燮的言語淡漠而無力，不過下一刻，卻是愈發的鏗鏘。
「但你今日欺我林家，辱我父親，凌我族譜，此仇不報，我林家何以立天地。」
「劍入三分，我林燮倘若今日不死，則以此血為誓，日後必當奮起勤修，他日學有所成，必上天香，今日林家之恥，向你十倍討還！」
雲劍倒轉，林燮手握劍柄，劍尖凌空一指，直指慕容韻，厲聲響徹大廳。
慕容韻瞳孔一顫，這一刻眼前的少年展現出她從來沒在其身上見到過的霸氣，不知為何心頭生出一股凜然的驚顫。
不過這種感覺也僅僅是持續了一瞬間而已，當其出現時，她就立馬將這種感覺壓制下來，紅唇露出刻薄的譏諷之色，哼笑道：「哼，就你？你說的他日是什麼時候？一百年，兩百年？」
「我告訴你，就算再給你一輩子，十輩子，八百輩子，你也永遠不可能是能讓本少宗主正視的對手！」
林燮心中戲笑，是，現在的他與其比起來，就是那螢火與皓月之間的差距，也難怪其會有這般小覷，但他林燮捫心自問，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呢？
未來，還不好說！
下一刻，林燮身一迴旋，轉身之間，勢若大江淘浪，雙指掠過劍尖，抹下幾縷鮮血，直指蒼穹，而後猶如那裁決者之姿，雙指決斷長江天塹，對著族譜凌空的直直劃下...
鮮血抹蓋了先前因慕容韻除去「林」而留下的空白，而下方的「韻」字，同樣被血痕所劃去，同時一道蘊含著對這弱肉強食世界充滿無比震憤的聲音，徒然在大廳響徹。
指落音停，那彷彿在向蒼天發起挑戰的聲音，回蕩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振聾發聵。
這一刻，面對這位身無元氣的少年，眾人心中卻是油然生出一股持續了一瞬的心悸之感。
「寧惹白頭翁...」
「莫欺...」
「少年郎！」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